從《叛諜狂花》到《紅雀》《安娜》,美國電影裡的一成不變的俄羅斯女特工形象,基本可以總結為:美豔性感的俄羅斯女特工愛上美國男人,叛國倒戈,投向美利堅的懷抱。結構雖然簡單老套,但有用,充分滿足了阿美麗卡紅脖子們的美國夢,我將其稱之為美國電影版匯源腎寶。
而黑寡婦顯然也沒有脫離這個套路,曖昧過美國隊長,鋼鐵俠,鷹眼,一度與溫柔好男人班納博士穩定交往。在《黑寡婦》這部電影裡,她和Yelena則是更加直白,也更加抽象地愛上Uncle Sam,和他所代表的民主自由的美利堅。在《復聯四》裡,她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成全了鷹眼(典型的美國中產人物形象代表,有妻有子有house,另一個美國夢的象徵)——一個沒有美式中產核心家庭的人成全一個又美式中產核心家庭的人。
是超級女英雄還是Male Fantasy的完美投射?——Cool Girl Trope
Cool girl is hot. Cool girl is game. Cool girl is fun. Cool girl never gets angry at her man. She only smiles in a chagrin-loving manner and then presents her mouth for fucking. She likes what he likes. —— From Gone Girl
而對於Natasha來說,她即是與男性超英一起拯救世界的“兄弟”也是一個性感美麗可以是滿足男性觀看者愉悅的女性角色。當然非常重要的一點是,她是一個次級角色,與她在漫畫宇宙中有著更為強力,和領導力的設定不同,在MCU電影宇宙裡,她在各個方面都被弱化了(這裡並不是說MCU漫畫宇宙就更加女性友好),她只是一個為其他男性角色提供支援不會蓋過他們風頭的,又能為電影增加一些打鬥和香豔場景的角色,俗稱工具人。
當然了,如果一個Cool Girl,她只是和男人稱兄道弟,她只是喜歡車,體育,或者其他一些傳統意義上的有男子氣概的活動,那麼她並不是一個Cool Girl。對於Cool Girl最重要的一點是她的這種男孩子氣的性情要被裝進一個性感得毫不費力的女性身體裡。比如,《鋼鐵俠2》中Natasha初次登場,她是神盾局派去史塔克工業的臥底,她所扮演的角色是鋼鐵俠的秘書,可以使用多種語言,但是鋼鐵俠最感興趣的卻是她的內衣寫真。更不用提她在多部MCU電影裡,她的服裝,表情,動作,行為都是為了迎合male gaze而被過度性化的,以及鏡頭過多的聚焦於她的胸部,臀部等帶有性暗示的部位。
在黑寡婦的個人電影裡,漫威似乎對此前的male gaze做出了反思,它透過Yelena之口來調侃Natasha之前那些過度性化的姿勢。可見之前華納透過《神奇女俠》大吃女權飯讓漫威非常眼紅。Yelena不僅調侃了Natasha在漫威系列電影的性化姿勢,她自己更是一個以身作則的毫不“性感”的女性,電影裡多處描繪了她對性感姿勢的不適,和多次強調她穿著舒適實用的衣服——那件擁有很多口袋,很能裝,很方便的背心——對應了時下西方女權流行的對時裝行業沒有口袋的批評。
不得不說,漫威在黑寡婦個人電影裡,為了討好西方主流女權確實下了“一番功夫”。
回到Natasha和Yelena這兩代黑寡婦,雖然Yelena取代了Natasha所代表的舊式Cool Girl,從取悅男性走向取悅女性,相較於Natasha她的形象是進化的,當然她還是長得很可愛。但是除了擺脫Cool Girl被作為性凝視客體之外,她是否能擺脫做男性超英的附屬品:一,是否不在作為男性超英的曖昧物件,為男超英的感情線服務;二,不為“兄弟”(男超英)犧牲。這兩點也應該納入考量範圍。
既然說回了Natasha和Yelena這兩代黑寡婦,不得不提地是她們在電影中多次被提到的特性,被Red Room絕育。在這裡我先跳過對《復聯2》中Natasha因為自己不能生育,而自認為是怪物這種生殖羞辱的批判。我想想先問一個問題:女性的解放是否要以女性的自我消解為代價?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一個運動消解了運動的主體,那麼一定是女權主義運動。女權主義運動,尤其是自由派女權主義參與並塑造了社會性別的這個概念,否認男女的基於生理差異而產生的一系列區別,與平權運動合謀衍生出了一套類似於性別流動主義等“民科”。這種不顧事實與後果的行為,還得到了一些所謂的科學支援,這些為了政治目的服務的科學家在根本沒有得到任何實質性證據的情況下,強行得出一些他們所列出的資料根本無法印證的結論。
這種對女性的消解,基本包括兩個方向。一,對女性這個性別的消解。在經歷了,數千年男人教育女人應該是什麼樣的,現在又由男人來定義什麼是女人。《美國平權法案》裡,男性運動員被允許在不做手不吃藥的情況下,只要他宣稱自己是女性,就能以女性身份參與女性運動比賽。這種平等是建立在否定女性性別的平等,不是女人,是來月經的人,而他們則是比女人更女人的”女人“。
第二個方向,是對女性自然生育能力與器官的消解。女性的性徵被稱做洞與肉,女性的生育力則是負累。女性追求平等的是像男人一樣,初級是自我厭棄自己的身體與生育力,終極是透過手術做一個沒有生育力的次級男人。Red Room所有的女生都被做了絕育手術,似乎就像是像是優秀特工的成年禮,只要還有女性的生育力,你就不是一個優秀的特工,只有“像男人一樣”不能懷孕才有可能是一個優秀的特工。
父權制社會本身就是如此的矛盾,厭女但是又必須依賴女人進行繁殖。一方面,他們訓誡女人,像女人一樣,你就沒有社會價值,只有家庭價值,所以只能是第二性,是男人的從屬;另一方面,他們又訓誡女人如果像男人一樣,有社會價值,沒有家庭價值,是怪物。其實女性在社會和家庭中所處的位置,受尊重與否,受壓迫與否,與她們符不符合女性的規範無關,只與規範由誰制定有關。只要制定規則的還是父權制,那麼女性無論是去迎合資本父權,要像男人一樣,還是迎合傳統父權,女人要有女人樣,都不是女性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