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走過來的人們,大概都聽說過“張玉鳳”這個名字。
在1962~1976這14年的時間裡,張玉鳳一直在毛主席身邊工作,從一名普普通通的主席專列工作人員,逐漸成長為了毛主席的生活秘書、機要秘書。
尤其是進入70年代之後,張玉鳳更是成為了一個萬眾矚目的“神秘人物”。
對於晚年的毛主席而言,張玉鳳可以說是此時他比較信任的人了,經常對她“禮讓三分”,哪怕是張玉鳳“頂撞”自己,最終“妥協”的也是毛主席,甚至笑稱她是“張飛的後代”。
那麼,這位倍受毛主席信任的“張秘書”之後的結局如何呢?
專列上的服務員
張玉鳳出身於一個普通家庭,出生於1944年1月27日。
張玉鳳家裡有七個兄弟姐妹,她排行老四。因為家裡人太多,父親實在供不起張玉鳳上學了,因此張玉鳳14歲的時候就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跑去鐵路局應聘工人,結果被選中當了一名列車員。
1960年的冬天,張玉鳳被選調至北京擔任服務員,因為表現出色,過了一段時間,她又被選調至毛澤東專列上工作。
當時毛澤東專列總共有12節車廂,而毛主席一般只在其中幾節車廂活動,也正因此,很多專列服務人員都沒見過毛主席。
不得不說,張玉鳳是十分幸運的。她第一次執行任務時,正趕上毛主席乘專列去廣州制定農業60條,為此專列在廣州停了好幾個月。當專列返回時路過一個站臺,毛主席正好下來散步休息,順便和張玉鳳等工作人員握了握手。
這也是張玉鳳第一次親眼見到毛主席,雖然此時毛主席已年近7旬,但他看起來仍然十分的矍鑠,走起路來虎虎生風,步伐邁的很大。
當毛主席走到張玉鳳面前和她握手時,張玉鳳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可是大腦就跟“卡住”了一樣,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看著毛主席一個勁的笑。
又過了一段時間,張玉鳳獲得了一個跟毛主席交談的機會。當毛主席笑著問她叫什麼名字,多大了的時候,張玉鳳再次因為緊張說不出話來,還是汪東興為她做了解答。毛主席聽後接著問道:“你名字的三個字怎麼寫?”
張玉鳳自知自己的字寫的不好,眼看毛主席想將鉛筆遞過來要她自己寫,趕緊說道:“弓長張,玉石的玉,鳳凰的鳳。”
毛主席點了點頭,將她的名字記了下來,之後,張玉鳳就離開了。
張玉鳳的這次表現雖然不能稱得上完美,但她的樸實還是被毛主席看在眼裡,因此當汪東興問毛主席,是否要將張玉鳳調到主席所在車廂當服務員時,毛主席點頭同意了。
和主席“頂嘴”的生活秘書
進入1970年後,毛主席的身體狀況開始變差,身邊需要更多的人照顧,張玉鳳因為表現出色被調入中南海,給毛主席擔任生活秘書。
此時的毛主席已經77歲了,身體經常感到病痛,再加上當時國內外環境複雜,毛主席身上有著很重的壓力,有時候為了看檔案,連飯都忘了吃。
有一次,張玉鳳看毛主席看檔案看的出神了,而飯菜都要涼了,於是直接對毛主席說道:“主席,飯菜快涼了,先吃飯吧!”
然而毛主席固然也有心情不好的時候,當時他正有些心煩,當場發了火:“你沒看見我正在看檔案嗎?不吃!”
不過,毛主席發火一般都只持續一會兒,很快就會過去。因此過了一會兒,毛主席就忘了發火的事情,繼續和張玉鳳有說有笑地聊了起來。
正是因為摸準了毛主席的脾氣,張玉鳳慢慢地敢跟他“頂嘴”了。
有一次,毛主席家裡來了一位客人,正好這一天張玉鳳心情不太好,對客人有所輕慢。因為張玉鳳的態度問題,毛主席在事後專門對她提出了批評。
張玉鳳當即為自己進行了辯解,這一行為讓毛主席有些生氣,說話不禁重了一些,結果張玉鳳二話不說,收拾起包裹就回家了。
張玉鳳在家裡待了很長時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的婆婆讓她去向毛主席賠禮道歉,結果張玉鳳咬著牙就是不去。負責保衛中南海安全工作的張耀祠讓她寫檢查,她也不肯寫。
就這樣過了20多天後,張玉鳳猛然想起自己還有一件衣服留在了中南海,於是給吳旭君護士長打去了一個電話,請對方將自己遺失的那件衣服送到中南海大門口。吳旭君聽張玉鳳說完後沉默了一下,讓她稍等一會兒。
不久後,吳旭君打來電話告訴張玉鳳:“你在家裡等著,馬上就會有車過去接你。”
過了一會兒,一輛黑色的汽車將張玉鳳送到了中南海,她也因此再次見到了毛主席。
不過,雖然在家裡哭了很長時間,但是再次見到毛主席後,張玉鳳還是沒有張嘴認錯,毛主席見狀笑著說道:“你啊,辦事認真,工作盡職,張飛的後代,一觸就跳,以後要注意啊!”
張玉鳳聽毛主席這意思是讓自己回來工作,心裡非常高興,眼淚卻不自覺地流了下來。毛主席也為這個陪伴了自己很多年的“小張”能回來感到高興。
當天晚上在飯桌上,毛主席專門給張玉鳳講了政治上三起三落的太史公司馬遷的故事,之後他不無感慨的引用了《史記·汲鄭列傳》中記載的幾句話:“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貧一富,乃知交態。一貴一賤,交情乃現。”
和一般人不同,在張玉鳳眼裡,毛主席也是凡人,是一位偶爾愛發脾氣的老人。雖然毛主席說讓她注意,但張玉鳳還是經常讓毛主席“發火”。
據毛主席身邊的護士孟錦雲回憶,有一次,張玉鳳又激怒了毛主席,當毛主席要求她離開時,張玉鳳激動的對毛主席說道:“滾就滾!”
最終還是毛主席妥協了,沒讓張玉鳳真的離開。後來,毛主席在會見北京醫院內科主任陶恆樂等人時,就跟他們“告狀”,說:“我的脾氣不好,張玉鳳的脾氣更不好,她還罵我。”
雖然張玉鳳經常惹得毛主席“發火”,但她和毛主席的關係是真的很好,而且她對毛主席也十分的瞭解。
前文提到的護士孟錦雲,在60年代的時候就進入過中南海,後來因為一些事情離開了幾年,在毛主席親自過問下才回來。
孟錦雲剛回來時還挺好的,結果過了4個月之後,孟錦雲幾次想和他說話,毛主席都不太願意理睬她,或者揮手讓她離開。
孟錦雲對此很是不解,她記憶中的毛主席喜歡講故事、唱京戲,為何現在這樣對她呢?為此,孟錦雲專門找張玉鳳請教此事。
張玉鳳接到孟錦雲的委託後,來到毛主席房間,跟他交流了一番後,告訴孟錦雲:
“你也知道,主席的身體不好,而且上了年紀,精神比較脆弱。他房間裡面那麼安靜,你進去又一點聲音沒有,突然間就出現在他的面前,很容易把他嚇一跳。以後你再進主席房間的時候,先製造一點聲音,比如咳嗽一聲,或者出點粗氣,讓他有一個思想準備,就沒事了。”
後來,孟錦雲按照張玉鳳的指點試了試,發現事情果然解決了。
從生活秘書到機要秘書
進入1971年後,毛主席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在秋冬時節,他不慎患上了肺炎,並因此引發了心臟病。用主席自己的話說:“因心臟病死了一次,上天去了,見了一次上帝。”
1972年1月,毛主席的心肺病再次復發,原本還比較清醒的他突然間就倒下了,連身邊的醫護人員都沒反應過來。
當時值班的是護士長吳旭君,她迅速推開一扇從來沒有開啟過的玻璃大門,喊道:“快來!”
在值班室裡的張玉鳳和警衛幹部,聞訊後迅速趕到了已經改為臥室和治療室的客廳。沒幾分鐘醫生也趕了過來,經過檢查後發現,毛主席是因為心肺問題導致嚴重缺氧,陷入休克。
毛主席的主治醫生立即口述了一遍需要用到的藥物,吳旭君複述了一遍後,往藥管裡抽藥,然後注入到了毛主席的體內。
在搶救期間,心臟科專家胡旭軍將毛主席扶起,一邊有節奏地用力錘毛主席的背部,一邊呼喚:“毛主席!毛主席!”同樣十分緊張的張玉鳳也幫著他喊:“主席!”
過了一會兒,毛主席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環視了一週,知道自己剛才休克了,說道:“我剛才做了一次夢。”
幾天後,身體虛弱的毛主席還勉力會見了來訪的美國總統尼克松和國務卿基辛格。對待外賓,毛主席並沒有隱瞞自己的健康狀況,直接了當的跟尼克松和基辛格表示自己的身體不太好。
當時毛主席有些口齒不清,翻譯聽不清毛主席說的是什麼,張玉鳳就幫翻譯轉述一遍,然後翻譯再為尼克松進行翻譯。
尼克松聽翻譯說完後看起來很驚訝,似乎不相信毛主席所說的話,試探道:“你看起來身體很好。”
毛主席回答道:“外表是騙人的,不要為假象所迷惑,我剛剛就從一場大病中恢復過來。”
進入1973年後,毛主席的身體狀況更差了,患上了老年性白內障,在接下來接近兩年的時間裡幾近失明,平時批閱檔案都需要秘書讀給他聽。之後秘書按照主席的指示,在檔案上面畫圈。吃飯、喝水則需要張玉鳳一口一口地喂。
1973年4月,毛主席的機要秘書徐業夫患上了不治之症,需要住院治療。毛主席決定讓張玉鳳在當生活秘書的同時,兼任自己的機要秘書。
當張玉鳳得知毛主席的這個決定後,內心十分的忐忑不安,這是她做夢也沒想過的事情。毛主席雖然身體出了問題,頭腦卻依然聰慧無比,似乎察覺到了張玉鳳的不安,說道:
“做我的秘書也難也不難。不難的是,我不需要你們寫東西,只需要收收發發。難的是要守紀律。不要以為當了我的秘書就能指揮一切了,過去我身邊有一個衛士,我讓他給總理打個電話,他回來後可神氣了,我看了就不舒服。
以後除了收發檔案外,還要多看材料。尤其是那兩本(指新華社編撰的《參考資料》,每天兩本),還有那張參考訊息。透過它們瞭解世界上發生的事情,只要堅持下去,就能看出問題了。”
毛主席說這番話時十分的吃力,雖然斷斷續續的,還有著濃厚的湖南口音,但張玉鳳還是聽懂了,並將之牢牢的記在了心裡,開始為毛主席讀檔案、讀書、讀信、讀報,代為簽署檔案。
孤單的1976
1976年,對於中國人民而言是一個刻骨銘心的年份,對於毛主席而言,1976年,是一個孤單的年份。
在毛主席病重期間,仍然關心著同樣處於重病中的周總理。他們兩人的病榻離得並不算遠,一個在305醫院,一個在中南海游泳池旁,中間只隔著一堵紅牆和西安門大街的柏油馬路。
不過,自1974年5月29日之後,兩位互相扶持著並肩戰鬥了50年的偉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面了。
也許是有所感應,1976年1月7日的晚上,毛主席幾乎一夜未眠,第二天早晨,心情不是很好的他,開始在床上看檔案(1975年時毛主席做了白內障手術,恢復了部分視力)。
當張耀祠急匆匆地趕來,將周總理逝世的噩耗告訴他時,毛主席一言不發地沉默良久後,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因為身體實在不允許的緣故,毛主席之後沒能去參加周總理的追悼會送老戰友最後一程。當天晚上,張玉鳳喂他吃完藥後,毛主席不無感嘆地跟張玉鳳講了一個故事。
當初還在延安的時候,有一天打雷下雨,閃電打死了一個縣長。當地百姓都說:“電打不死毛澤東”。說到這裡,毛主席眼睛一閉,說道:“電打不死我,病能打死我。”
張玉鳳見狀趕緊安慰毛主席說:“您的身體底子好,會好起來的。”結果毛主席看的很開,說道:“你們這是違背客觀規律,有死就有生,人都是要死的,不死才是屁話。”
1976年1月30日,是這一年的除夕夜。毛主席身邊既沒有客人,也沒有他的親人,有的只是張玉鳳等幾個工作人員,他將在這裡度過人生中最後一個春節。
此時的毛主席不但失去了動手吃飯的能力,連吞嚥都很困難了,吃了一點武昌魚和米飯,就當是年夜飯了。
之後毛主席在張玉鳳和護士的攙扶下,走下床來到沙發旁休息。看了一會兒張玉鳳等人,毛主席似乎想到了什麼,說道:“放點爆竹吧,你們也該過過節了。”
不久後,中南海里久違地響起了爆竹聲,毛主席那張清瘦的臉上也因此露出了一絲笑容。
在毛主席逝世之前,經常背誦庾信的《枯樹賦》,每當背誦到“昔年種柳,依依漢南;今看搖落,悽愴江潭;樹猶如此,人何以堪!”時,他的情緒總會低落下來。就是在這種孤獨和悲涼的心境中,毛主席於1976年9月9日走完了人生的最後旅程。
張玉鳳的退休生活
毛主席離開後,張玉鳳轉業到了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離開中南海後,她經常會回想起當年在毛主席身邊的生活。
毛主席的品格對張玉鳳產生了很深的影響。張玉鳳清楚地記著,毛主席是個不愛錢的人。
毛主席並不缺錢,要知道光《毛澤東選集》的稿費就有百萬存款,毛主席將這些錢全部存在了中央辦公廳特別會計室內,身上只裝著半包香菸和手帕。
這些稿費毛主席很少給自己用,經常被他用來幫助有困難的民主黨派人士、親戚朋友、身邊的工作人員,毛主席離開後,這些錢全部留給了國家和人民。
在毛主席的影響下,張玉鳳也將錢看得很淡。
後來,張玉鳳主動申請調回鐵道部,於1988年從鐵道部老幹部局退休,開始安度晚年。
張玉鳳當年曾在毛主席的指導下練習過一段時間的書法,結果因為工作繁忙,進步不是特別大。退了休之後她終於有了自己的時間,書法水平提高不少,很多專家都說她的字有“毛體”的意思。
除了練字,張玉鳳退休後最大的樂趣就是編書。
當初毛主席逝世後,張玉鳳曾受中共中央辦公廳委託,整理過毛主席的藏書。在這期間她產生了一個想法:如果能編一套《毛澤東藏書》,將毛主席讀過的書有次序,有重點的向大家做個介紹,那一定很有意義。
當時,國內有關部門編著了一套毛主席圈評的《二十四史》,後來國家領導人外出訪問時曾捐出去了一套。
這也讓張玉鳳更加迫切地想編纂《毛澤東藏書》,正巧這時曾在中共中央政策研究室供職的王德春也跟張玉鳳提出了這方面的想法,兩人一拍即合,成立了《毛澤東藏書》編委會,張玉鳳為主編,王德春為副主編。
在國家領導人的親切關懷下,歷經數年,總共24卷5000萬字的《毛澤東藏書》順利出版了。
能夠順利地完成這一項重要工作,也是張玉鳳一直引以為豪的事情。
如今,張玉鳳過著和平常老人並無差別的生活,期盼著子女早日成家立業,沒事時就和老伴一塊去廣場遛彎。
對於毛主席,她從來沒有忘卻過,經常去參加紀念毛主席的活動。2020年12月26日毛主席誕辰127週年時,張玉鳳還曾帶著親友一同前往毛主席紀念堂,瞻仰、懷念偉人。
就這樣,出身於一個普通人家的張玉鳳,經歷了一段不普通的工作後,又回到了平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