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國成立後,毛主席遠在韶山的一些本家親人不時去北京看望,毛主席每次都熱情招待。表弟李祝華曾向他提出幫九弟安排工作的要求。
毛主席心懷愧疚地拒絕了:“我現在是國家的主席,不是咱們一家人的主席。我只能以全國人民的利益為先,不能只想著照顧自家人。九弟生活艱難,我以後會拿出自己的工資和稿費去幫助他。但是不論是我還是你們,都不能麻煩政府,不能麻煩公家。”
毛主席兌現了自己的承諾,幾十年風雨無阻地寄錢給九弟。直到多次臥病在床之後的一天,也許是年紀大了,也許是自知時日無多,他想起了和九弟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想起最後一次見九弟的情景,不由溼潤了眼眶。
他抽完一根菸,艱難地提起筆寫了一封信給政府,“請政府幫我照顧一點九弟,我實在是年老了”。
為何毛主席只開口讓政府幫忙照顧一下這個九弟?為何想起他,毛主席會情不自禁老淚縱橫?那麼多親人裡面,為何唯獨讓政府幫忙照顧這個九弟?
跟著三哥毛澤東干革命
九弟毛澤連是毛澤東的堂弟,毛澤東的家族人丁興旺,他有十幾個堂兄弟。毛澤東排行老三,自從他上面兩個哥哥去世後,毛澤東算是最大的一個了。他在堂兄弟一輩裡頗有威望,很奇怪,大家都聽他的。自從他開始幹革命之後,他家族裡的堂兄弟包括自己的妹妹也跟著一起幹革命。
毛澤民、毛澤覃、毛澤華、毛澤連、毛澤青等兄弟都趕赴革命的第一線,大半都犧牲了。老九毛澤連雖然沒有因為革命而犧牲,但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他的同胞姐姐毛澤建壯烈犧牲,他自身也九死一生。
毛澤連自小就很喜歡三哥毛澤東,總跟著他後面跑來跑去。毛澤連的父親在他六歲的時候就離開了人世,母親帶著他和姐姐毛澤建艱難度日,後來,母親實在養不活兩個孩子,就把姐姐毛澤建過繼給了毛澤東的父母幫忙撫養。
毛澤連有空總是去毛澤東家裡看姐姐,毛澤東的母親文七妹是個溫柔善良的女人。看到毛澤連家裡只剩孤兒寡母很同情,經常拿食物接濟他們。她對毛澤建視如己出,當親生女兒疼愛。
毛澤連很喜歡毛澤東的母親,也很喜歡總是帶著他一起玩兒的三哥毛澤東。毛澤東、毛澤建和毛澤連他們的感情不是一般的深厚。
毛澤東也很喜歡這個弟弟。毛澤連單純可愛,膽子很大,可能初生牛犢不怕虎吧,特別聽毛澤東的話。
毛澤東一開始沒有讓毛澤連跟著他一起幹革命,他覺得弟弟年紀太小,還需要歷練。可是毛澤建參加革命後,毛澤連也被革命思想給薰陶了。那個時代,全國都在幹革命,革命浪潮席捲了無數少年、少女、成年人。
1925年,國共合作之後,毛澤東同志接受組織的安排回到老家韶山發起農民運動。13歲的毛澤連聽說三哥回來了,歡歡喜喜地跑回家找三哥敘舊。
聽說三哥開辦了夜校,搞農民運動,小小年紀的毛澤連一臉興奮和崇拜的表情。毛澤連看到了嫂子楊開慧還有毛岸青、毛岸英,聽三哥說,嫂子也參加了革命運動。
毛澤連對毛澤東說:“三哥,我也想跟你一起幹革命。能不能讓我當個通訊員?”
毛澤東揉揉毛澤連的頭,“你說真的還是鬧著玩兒?你還這麼小,頂得住嗎”?
“三哥,幹革命不分年齡大小。你可以先讓我進兒童團啊,我長著長著就大了。”
毛澤連小小年紀能有這個心,他很意外。毛澤東聽完會心一笑,欣然同意。
毛澤東和楊開慧在韶山轟轟烈烈地展開農民運動,氣壞了軍閥趙恆惕。
趙恆惕是從日本陸軍士官學校畢業的,參加過辛亥革命。二次革命後,他被派去湖南擔任省長、統領湘軍,並且還做了總統府國策顧問、軍事委員會上將,是當時赫赫有名的一個大軍閥頭子。
趙恆惕對工農運動深惡痛絕,對所有在湖南展開的農民運動大肆鎮壓、趕盡殺絕。當他從部下那裡得知毛澤東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幹革命之後,氣不打一處來,命令擔任鄉長的趙恆哲帶著諸多士兵去抓捕毛澤東。
毛澤東事先不知情,還在給夜校的人講課。在外面站崗的毛澤連忽然瞅見不遠處來了一批士兵,氣勢洶洶。他本能地感覺到來者不善,機靈地舉起了手裡的馬燈暗示三哥毛澤東趕緊跑。
這是他們之間的暗號,毛澤東一看立馬竄出後門,跑進鬱鬱蔥蔥的樹林子裡。由於跑得快,逃過了一劫。
雖然軍閥趙恆惕沒有停止對毛澤東的抓捕,可是毛澤東依然沒有離開韶山,雙方在搞拉鋸戰。毛澤連沒有因為幹革命危險而退縮,毛澤東對毛澤連刮目相看。沒想到看起來單純老實的九弟毛澤連膽子這麼大,臨危不懼,是個好苗子。
毛澤東拜託毛澤連掩護妻子楊開慧和兩個兒子離開韶山。毛澤連和楊開慧裝作夫妻,他用一副竹筐挑著毛岸青和毛岸英,兩個小娃娃很乖,不哭不鬧。楊開慧則帶著土布頭巾,跟在旁邊。搜查計程車兵沒有認出楊開慧,母子三人順利脫離了險境。
毛澤東在韶山待了一年,這段時間裡,他寫下了奠定新民主主義革命運動基礎的《中國社會各階級的分析》,也擔任了國民黨中央宣傳部的代理部長,還主編了國民黨的中央刊物。
1926年,蔣介石為首的國民黨針對共產黨的行為已經初見端倪,毛澤東還沒有過於留心。他被派去了廣州,還參加了農民運動大會。
1927年一月初,毛澤東聽從組織安排去湘潭、長沙、醴陵、湘鄉等地考察農民運動。考察完韶山的農民運動之後,毛澤東又要離開。
離開韶山那一天天空中飄起大雨,毛澤連一邊給毛澤東揹著行李,一邊百般挽留,“三哥,你這一走,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啊”?
毛澤東沉默了,他哪裡知道何時才能再回到家鄉。天大地大,革命一日不成功,他就只能四海為家。
望著毛澤連清澈見底的眼睛,毛澤東說:“等我們打倒官僚資本主義、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就會回來。也許十年,也許二十年,革命不成功,我就沒臉回來。”
毛澤連聽完感覺以後再見面不知是何年,一陣悲涼。他看著三哥的背影,大喊一聲:“三哥,你一定要回來!”
儘管三哥毛澤東走了,毛澤連也沒有打退堂鼓,他堅持幹革命。誰也沒想到,1927年四月份,蔣介石和汪精衛背叛了大革命,對共產黨員痛下殺手,全國下追殺令。
以國民黨為首的白匪帶著殺氣衝向每個工農運動講習所,因為行動太突然,毛澤連等人沒有接到任何訊息。當白匪拿著槍追殺他們的時候,毛澤連等人慌忙逃跑。
毛澤連逃跑途中跑得太快,一個樹枝劃傷了他的左眼。躲到安全地之後,毛澤連自認為眼睛的傷只需休養幾天應該就會好。很多窮苦人家都是這麼想的,有傷口、生病,為了省錢能扛就扛。結果,扛得住那就過去了,扛不住,小病拖成大病。
過了幾天後,左眼的傷口開始化膿潰爛,可是他沒有看病的錢。於是繼續硬扛,過了一段時間,左眼竟然一點東西也看不到了。不僅如此,他的右眼也產生了併發症,視力急劇下降,雖然還能看到一些東西,可是看不太清楚,有點模糊。
毛澤連沒有寫信把自己的近況告訴三哥毛澤東,即使眼睛留下了頑疾,他仍然想幹革命。可是組織上看他身體不好,讓他好好休息,養好身體再說。
可是樹欲靜而風不止,1929年,毛澤連的親姐姐毛澤建壯烈犧牲。反動派居然帶人來抓捕毛澤建的親人,鄉親們在村口看到警察的身影,偷偷報信,毛澤連帶著家人及時跑走了。
家,暫時是回不去了,毛澤連在外面打短工躲避風頭。他個子高,能幹活,可是那時地主對短工很不好。他除了能吃飽飯之外,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只能住在山洞裡。
哥哥毛澤覃犧牲後,組織安排毛澤連去接毛澤覃的遺孀和孩子回韶山。從這之後,毛澤連幫忙撫養毛澤覃的孩子毛楚雄。毛澤覃的妻子周文楠留下孩子去了延安做地下工作。
毛澤連和很多受苦受難的中國人一樣艱難地活著,他們咬牙堅持,終於等到了新中國的成立。
聽到三哥毛澤東等共產黨帶領全國人民推翻了三座大山,毛澤連喜極而泣,他想,大家見面那一天應該不遠了。
毛主席寫信給政府:幫我照顧這個人
解放湖南之後,第138師的師長打聽到了毛澤東親友的住處。開國大典後,師長帶著毛澤連和毛澤東的表弟李祝華去中南海見毛主席。
毛澤連和李祝華兩個人待了好多土特產去北京,見到毛主席,兩個人興奮得講不出話。
倒是毛主席一下就認出了毛澤連,熱情地拉著他的手:“你是潤髮,我的九弟?”
毛澤連激動地點頭:“主席三哥,我是潤髮啊。”
二十多年沒見,毛主席他們激動又感動,“鄉親們都好嗎,我好想你們”。
毛澤連和李祝華忍不住流淚,“大家都很想三哥,都惦記三哥回去看看”。
毛主席忽然發現毛澤連的左眼不是很正常,他問:“潤髮,你眼睛怎麼了?”
毛澤連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李祝華看毛澤連嘆氣搖頭,就把毛澤連眼睛如何失明的事無鉅細地講給毛主席聽。毛主席邊聽邊嘆氣,弟弟為了革命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這麼多年,他眼睜睜看著身邊的同志身受重傷甚至犧牲,每一次看到都會很難過。
毛主席說:“潤髮,你在北京多住幾天。我讓岸英陪你去協和醫院眼科看看。”
毛澤連看到了希望,高興地點點頭。毛岸英帶著毛澤連走之前,毛主席還放心不下,“潤髮,看病要聽醫生的話,好好配合醫生”。
醫生診療後,無奈地說:“同志,你的左眼是救不了了,時間太久了。但是你的右眼還有治療的必要,我的建議是給兩隻眼睛做手術,摘除左眼,安上一個假眼睛。右眼做恢復視力治療。你同意這個方案麼?”
毛澤連聽完有些灰心喪氣,他對醫生說:“既然左眼已經無法恢復視力了,那沒必要裝假眼睛,我不想花這個冤枉錢。請醫生儘量恢復我右眼的視力,謝謝了。”
醫生尊重他的決定,右眼進行手術後,毛澤連在協和醫院療養了一個月。這期間,毛主席讓女兒李敏、李訥過去幫忙照顧。
離別前,表弟李祝華懇請“主席三哥”幫忙給毛澤連安排一個工作。毛澤連家境艱難,如果能有個工作多一份工資,生活最起碼還能過下去。
毛澤連的處境,毛主席也看出來了,他很難過,可是他又能怎麼辦?給堂弟開後門?如果這個口子被撕開了,那麼親朋好友父老鄉親估計都會來北京找他幫忙安排工作,可是他沒有這個特權。
毛主席感到很為難,但選擇說實話:“我是這個國家的主席,不是自家人的主席。我知道潤髮的日子難過,可是我不能開這個先例。作為國家主席,只能想著解決所有中國人的困難,不能想著解決自家的困難。潤髮的家裡有困難,我會拿出自己的稿費和自己的工資幫忙,但不能拿國家的錢。你們回韶山之後,有困難寫信給我,不要去麻煩政府。”
毛澤連和李祝華聽完不好意思地保證:“主席三哥,我們會帶好頭,知道你為難,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得空了我們再來看你。鄉親們都很想念你,期盼你回去看大家呢。”
毛主席拍拍毛澤連的肩膀,“有空了一定抽時間看看鄉親們”。
毛主席給兩個弟弟買了兩身新衣服,往他們的袋子裡放了很多藥品,放了一些錢。毛澤連和李祝華回到韶山之後,毛主席寄了兩封信,並且把兩百塊稿費塞在信封裡。
毛澤連知道三哥很為難,儘管他是新中國的領袖,可是嚴於律己。想想,那個時候,他們幹革命,不就是要匡扶國家救護百姓麼?要是他們這些親朋好友都憑著主席三哥的面子麻煩政府,那還是新中國嗎?
毛澤連和李祝華沒有麻煩政府,有什麼困難都靠自己,他們也不希望三哥因為自己的行為受到非議。
能走到今天,三哥付出了太多太多,嫂子楊開慧犧牲,好幾個孩子夭折、走散,幾個幹革命的堂兄弟都沒有活到解放後的新中國。想想跟著三哥幹革命的那些日子,毛澤連知足了,他別無所求。
回去不久,毛澤連的母親病重,轉到長沙的大醫院治療。母親的病情見好之後,毛澤連卻在耕地時不小心摔傷了腿。腿傷很嚴重,右眼的視力卻在此時變得模糊起來。
1954年和1956年,毛澤連寫信給毛主席,想要去北京治病。毛主席接待了他,並讓人帶著毛澤連去看診,醫藥費都是毛主席用稿費付的。看到堂弟受苦,他不忍心,可是佔公家便宜,他做不到。
毛澤連母親去世後,毛澤連沒錢安葬,毛主席知道後,寄回老家三百塊錢。有一百塊讓毛澤連當安葬費,另外兩百塊讓毛澤連治病。
毛澤連看著錢,紅了眼眶,“我給主席三哥添麻煩了”。
1959年,毛主席回到了老家韶山。毛澤連和父老鄉親趕著看望毛主席,他們去了韶山接待所。老黨員和毛主席的親朋好友都去了,毛主席招待大家一起吃飯,用的還是自己的稿費。
多年不見,大家在一起噓寒問暖,毛主席一點架子也沒有,還像是那個剛剛從韶山走出來的伢子,親切幽默,說著一口家鄉話。吃完飯,大家一起合照,每個人都笑得很開心。
毛主席短暫停留之後,他帶著戀戀不捨的目光望著親友們,然後坐上車,又回到了北京。
毛主席對毛澤連的照顧延續很久,他以為可以照顧毛澤連一輩子。可是,隨著年紀越來越大,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多次臥病在床之後。毛主席很敏銳地感知到,他可能要不久於世了。
毛澤連一直很聽主席三哥的話,再苦再難也沒有麻煩政府。大兒子毛岸平考上了高中,可是沒錢交學費,毛澤連不好意思再麻煩毛主席,於是讓孩子輟了學。
畢竟血濃於水吧,毛主席離世前,再次想起了九弟潤髮,老淚縱橫。他很擔心自己一旦離去沒有人照顧毛澤連,毛澤連會因此過不下去。於是破例寫了一封信給當地政府:
請幫我照顧九弟毛澤連一點,我實在是年老了。
兩句話,讓看信的工作人員感受到了英雄暮年的無奈與悲涼。不論年輕時多麼健壯天不怕地不怕,可等到身體老了走不動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那一天,誰也不得不服老。
當地政府的工作人員回信表示會盡力照顧毛澤連,每個月給毛澤連發了一筆20塊的補助金。毛澤連拿到錢,老淚縱橫,“我給三哥丟臉了,最後還是靠了政府的救濟.....”
臥病在床知道自己將不久於人世的毛主席仍然不忘叮囑李敏和李訥,讓他們幫忙照顧毛澤連和毛澤榮兩家人。
李敏和李訥含著來答應了父親的囑託,他們在毛主席去世後多次回到韶山看望毛澤連和毛澤榮,拿出自己的工資接濟他們。
1995年,毛澤連病逝,當地鄉親們為毛澤連開了追悼會。
毛主席離開人世之前仍然不忘記囑咐女兒和政府幫忙照顧毛澤連一家,他是真的心疼這個堂弟。也許還有一點愧疚吧,毛澤連小小年紀跟著他幹革命,生於那個年代,老百姓活得無比艱辛。
毛澤連知道最後還是得了政府的接濟,給主席三哥丟臉了。可他自己的一生,命途多舛,年老不濟,也無可奈何。人只有在暮年之時才能真正體會到無力與悲涼,即使腦子再怎麼命令身體站起來,可是衰弱的身體是不聽使喚的。每個人都會有這麼一天,早晚而已。
毛澤連心疼主席三哥的難處,毛主席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國家,毛主席的家人成全了中國這個大家庭,成全了所有人,但唯獨沒有成全他們自個兒。他們是英雄兒女,將幸福帶給大家,將苦痛留給自己,無比剋制,嚴於律己。他們永遠記得是為了什麼走上革命之路,雖九死尤未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