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龍指軍120師大戰冀中,使鬼子們發怒了,發瘋了。吼叫著要拔掉這插在他心窩上的尖刀。
當時,日軍有支號稱“虎軍”的隊伍,這支隊伍自“九一八”和“七七事變”以來,從沒打過一次敗仗,特別在攻打南京和武漢時立了特功。日本天皇為這支隊伍授予金質勳章。行軍時,一個個勳章閃爍,表現得趾高氣揚,目空一切。這支王牌隊伍的大隊長吉田拍著胸要了消滅老牌子八路的任務,並提了條件,凱旋之際,他的隊伍成員都榮升一級。
1939年4月20日,正是冀中大平原抹綠掛紅的時候,日敵第27師團第3聯隊之吉田大隊800多人,偽軍數十人,大車80餘輛,在吉田率領下,由河間縣城出發,殺氣騰騰地要同賀龍人馬決一死戰。
時賀龍率120師主力東渡瀦龍河,進入河間、大城、任丘、滄州間的敵心臟地區,集中在大小朱村、臥佛堂、齊會一帶地區整訓,待機作戰。
4月20日晚,在齊會的大朱村,舉行了獨立1旅、獨立2旅成立大會。會上,高士一代表獨立1旅在大會上講話,魏大光代表獨立2旅講話。魏大光是頭一次在這樣大的場合講話。不曉得該講什麼。廖漢生和政治部主任戴文彬給他起了個草稿鼓勵他講,魏大光講得不錯,掌聲熱烈,他很高興。賀龍、關嚮應也講了話。祝賀兩支部隊與第120師的合編。
大會正在進行之中,偵察參謀滿頭大汗地跑來,到賀龍身邊報告敵情,說敵人自河間出動,奔齊會而來,今晚宿在了三十里鋪。
賀龍聽了,即與關嚮應、高士一、魏大光等分析了一下敵情。這時,120師周圍敵人均佈下兵力,為:河間700餘人,任丘300餘人,高陽200餘人,大城300餘人,呂公堡沙河也都有敵人。賀龍判斷吉田人馬必在任丘、大城、呂公堡之敵配合下。於第二天東犯。侵犯齊會地區,便決定集中兵力,消滅吉田人馬。他將素有“鐵軍”之稱的716團3營放在齊會村,佯裝主力吸住敵人。爾後,將7個團的兵力集中於齊會附近。當晚,賀龍在大朱村召開了大會,親自作戰鬥動員:“日本鬼子從河間出發。已經到了西面的三十里鋪,明天可向齊會方向來。這個吉田大隊,是鬼子中的‘虎軍'。他們在南京大屠殺中。雙手活滿了我們同胞的鮮血。我們要堅持把他們消滅,為同胞們報仇雪恨!”
賀龍的動員,使部隊士氣高漲,紛紛表示打好這一仗。4月23日7時,吉田率其所部由三十里鋪出發,從半截河過古洋河,9時佔領了南、北大齊和北齊曹地區,接著炮擊齊會村。
齊會村位於河間的東北,有400多戶,一條南北大街從村中穿過,街兩旁是密集的住房。村四周均是樹叢、墳地、土丘,地形複雜。村東地勢平坦,視野開闊,房屋堅固,利於固守。716團3營營長王祥法奉命率所部於此佈陣地。
日寇向齊會村炮擊一陣後,即發起了猛烈攻擊。王祥法立即指揮人馬,堅守陣地,一次次地打退敵人的進攻。吉田見攻不下,遂於村四周放火,使齊會村四周被大火包圍。但3營官兵毫無懼色,仍於大火中堅守陣地。吉田大怒,又下令施放毒氣,戰士們用大蒜塞住鼻子,有的用溼毛巾捂住面孔,繼續戰鬥,將吉田人馬牢牢吸住。
在3營與吉田人馬激戰時,716團的1、2營,715團的7連奉賀龍之命,向日寇背後運動,佔領有利陣地,配合3營夾擊敵人。這樣就形成了吉田大隊包圍了固守劉會村的3營,而716團的1、2營及715團的一部又將吉田大隊包圍。雙方形成了犬牙交錯之勢。
雙方激戰之中,715團7連經找子營向齊會運動,並以突然勇猛的動作,殺退了敵軍,衝進了齊會村內,與3營會合。吉田見狀大怒,又指揮人馬將7連撕開的口子封鎖住,隔斷了齊會村內外聯絡,繼而向村內施放毒氣和炮擊。3營同7連並肩抵敵,戰鬥異常激烈。1營亦從東北方向向吉田大隊發起攻擊,有力地鉗制了吉田人馬的行動。由於地形不利,村外進攻吉田的部隊,不易展開,便與敵形成對峙局面。
4月23日,駐任丘之日敵300餘人,前往齊會增援,在麻家務附近與120師獨立2旅5團相遇。雙方一場激戰後,敵退。與此同時,駐大城乏日敵遭120師獨立1旅1團和三分割槽的部隊陰擊。無法與齊會之敵聯絡。駐呂公堡之日敵被游擊隊鉗制,也不敢行動,如此齊會之敵則完全陷入孤立無援之境。
面對戰場上的形勢,賀龍斷定敵人必在天黑後逃走,遂命令715團1、2營和716團1營在齊會西南的劉古寺、西保車一帶設伏:令獨立2旅的4團到四公村、楊莊附近設伏:令5團的一個營在張莊附近設伏。
就在賀龍佈置人馬之際,固守劉會的3營與團部的電話聯絡突然斷了。此時戰鬥更加激烈,吉田見齊會久攻不下,決心最後一拼。以便天黑撤走。但見齊會村內外,硝煙瀰漫,烈火沖天。
賀龍的指揮部設在了大朱村。大朱村距齊會僅4公里。賀龍冒著彈雨,奮不顧身地指揮戰鬥。吉田見齊會攻不下,而其又被八路軍所包圍,大怒,下令向四處投放毒氣彈、毒氣罐。幾發毒氣彈突然在賀龍的指揮所前爆炸了。賀龍一陣眩暈,頓感呼吸困難,倒在地上。衛生人員見狀,急忙過來,見賀龍已昏迷,都嚇壞了,趕緊把溼毛巾捂在賀龍臉上。在當時,這是最好的治療和防毒的方法。過了一刻,賀龍醒了過來,周圍人員都要他迅速離開這裡。賀龍艱難地站起來,說:“在這關鍵之時,我怎麼能離開這裡?”他對身邊參謀說:“通知部隊,要狠狠地打!”
賀龍稍事休息,又投入緊張的戰鬥之中。
黃昏後,吉田果然要逃跑。這時,賀龍下令部隊進行總攻。716團1營從齊會村西北向南進攻,2營從東北向西進攻。吉田不支,遂率隊向張曹村潰退,被埋伏於此的120師迎頭痛擊。吉田的人馬均被壓到了南留路到張曹莊村的交通溝裡,後又退到一片墳地內。
天明之後,吉田人馬憑藉墳地的土丘和樹叢掩護,作垂死掙扎,以待援軍解救。由於賀龍已布了打援部隊,敵之援軍無法靠近吉田大隊。當夜,賀龍又下令再次發動總攻。
這時的吉田大隊經過兩天兩夜的戰鬥,人已大多傷亡,所剩無幾,又因不能吃喝休息,也無戰鬥之力。當賀龍指揮120師人馬再次發動總攻,眼看將吉田大隊全部消滅之際,也是天不滅曹,突然狂風大作,飛塵滿天。那風颳得對面不見人影,吉田遂趁勢率殘部逃跑,當其逃到河間城時,僅剩了80餘人。
齊會一仗,殲滅吉田大隊700餘人。一時間,120師威名大震。
時《新中華報》謂:“河間一役,我賀師英勇殺敵,戰況劇烈空前,得到了極大的勝利。戰鬥中,賀師長親臨前線指揮,身先士卒,奮不顧身。致中毒負傷。賀師長乃是抗日最前線的先進的民族英雄。齊會之戰,以僅給予敵人的‘掃蕩’計劃以有力的打擊,增加在敵後活動的其他游擊隊以勝利的信心,並以事實揭破了頑固分子對八路軍造謠中傷,惡意宣傳的詭計。”
蔣介石亦特致電賀龍,嘉獎慰勉,電文說:“對河間戰鬥中,賀師長殺敵致果,奮不顧身,殊堪嘉獎。對戰鬥中的得力官兵,也應查明嘉獎。併發賀龍醫療費3000元,希迅速治療,妥善休養。”
賀龍一生身經百戰。齊會中毒負傷是其一生惟一的一次。賀龍的一個親外甥,說賀龍在齊會負傷,桑植的父老鄉親們都十分惦念。還說那年正月算命的瞎子算出了賀龍那年有難,鄉親們還為此多次給佛爺燒香,求神保佑賀龍。瞎子是否給賀龍算命。吉田這個自詡為天下無敵的“名將”,逃到天津後。吞金自殺了。
齊會殲滅戰開創抗戰以來平原殲滅戰之首,熱愛子弟兵的冀中老百姓,趕著牛馬大車,拉著整豬整羊,米麵魚蝦,趕來慰問。霎時,附近幾十裡鋪面的慰問品都賣光了。有一位年過七旬的老人,想去慰問賀龍,可買不到東西。正急時,見一人擔著一擔雞蛋去前線,老人跟人家商量,要買一些,那人不賣。老人就央求。那人說:“我也是送往前線的。”於是,二人一道去慰問抗日戰士。
齊會大捷後,方圓百里的老百姓都紛紛傳說:“賀龍兵,來無影。去無蹤,走路颼颼一陣風。”“正月十五下大雪,玉皇大帝派來一龍一鳳,搭救咱冀中老百姓來了。”“‘活龍'帶著六千飛虎兵,日行千里。夜走八百,走過的地方都不留腳印兒,子彈專找鬼子的腦殼殼鑽。”“賀龍的老八路打鬼子,前邊打仗,後邊看戲。”……
齊會殲滅戰後,開了初捷大會,各地群眾都趕到會場,有很多人騎騾子騎馬從老遠的地方趕來,人們爭著要看“活龍”。賀龍身穿八路軍的粗布衣服。噙著大煙鬥,和群眾親切地交談。
這個祝捷大會,開到最後竟成了一個參軍大會。青年人紛紛要求參軍,要到“活龍”的隊伍裡當兵,整個會場鼓樂喧天,歡聲雷動。
齊會戰鬥是敵人進攻冀中平原根據地以來最慘重的一次失敗,極大地振奮了冀中全體軍民。
在齊會戰鬥中,國際主義戰士白求恩一直跟隨賀龍的指揮所。他在距前線五華里的屯莊小廟裡,建立了手術室,搶救傷員。他身邊不時有彈片或流彈飛過。有一顆炮彈打來,把小廟外牆炸塌了,白求恩依然鎮定從容,不肯後撤。他連續三天三夜沒離開手術室,為100多傷員做了手術。那副珍貴的歷史照片——白求恩大夫躬身為傷員做手術的照片,就是在這時拍攝的。
白求恩是關嚮應從晉察冀邊區到冀中時帶過來的。白求恩從延安前往晉察冀途中經過嵐縣時,賀龍曾留他住了一個禮拜,二人相處甚好。這次敵後相見,更是分外高興。賀龍緊緊握著白求恩的手,連說“歡迎”。時白求恩帶來—支18人的醫療隊,經賀龍提議,將這18人分為兩隊,一隊去冀中軍區,一隊到120師。賀龍還讓120師衛生部長曾育生跟隨白求恩,一面照顧白求恩的生活,一面跟白求恩學醫術。
5月,張宗遜、張平化奉賀龍電令帶著358旅旅直一批幹部,於5月下旬到達冀中,在高陽縣的河西村與120師師部會合。
賀龍、關嚮應考慮為便於作戰,命令張宗遜和張平化組織張縱隊,由張示遜任司令員,張平化任政委,下轄獨立1旅和獨立2旅。
到了5月,由於戰鬥頻繁,部隊減員很多,魏大光請求到大清河北去擴兵,那一帶是他家鄉。賀龍對此特別慎重,怕魏大光一走在部隊中引起誤解。為此,他和關嚮應把原5支隊的團以上幹部找來進行交談。最後,賀龍同意了魏大光的請求,並指派獨立2旅政治部主任戴文彬同往。魏大光臨走之前,賀龍握著他的手說:“到了那裡,如果擴兵困難就回來,大丈夫四海為家,不要戀家。”
魏大光說:“賀總。我一定帶兵回來,不然。我不來見你。”魏大光到了大清河北,經其積極努力,成立了一支抗日武裝。6月,正當河間、任丘、肅寧地區戰事緊張時,張蔭梧又親率兩個團第三次犯冀中,其還糾集了喬明禮、伍修憲、閻振辰、朱成等民軍十幾個團,偕同家眷,號稱5萬之眾,從陵川竄回。流亡到河南小商橋的四存中學,也隨軍同行。鹿鍾麟及其河北省政府也趁勢返回冀南,於此廣收土匪,改編漢奸部隊,擴大反動武裝。
時石友三人馬在威縣、南宮一帶。張蔭梧即將河北軍民總部設在釜陽河南岸的新河縣城。與石友二,互成犄角。相互策應。張為炫耀武力,舉行了盛大閱兵。他在閱兵時厚顏無恥地講道:“我們河北民軍遷回河北,是來完成光復河北使命的!”張提高嗓門說:“毛主席在延安說,河北有個張蔭梧,山東有個秦啟夢。都是磨擦專家,真把我抬得不輕啊。”
之後,張即指使部下公開抓捕共產黨員和抗日干部,破壞抗日政權。與共產黨領導的武裝力量抗衡。他公開叫囂“打回冀中去,收復被共產黨霸佔的博、蠡、安、深、武、饒、安(平)等縣”。
賀龍在解決了柴恩波叛亂之後,又對李子春、張來子等反動武裝發起了進攻。張蔭格即今河北民軍兩個團的主力前往接應李、張,並襲擊冀中軍區七分割槽黨政機關和部隊。七分割槽為避其鋒芒,從駐地撤離,張部撲了空,民軍即將氣洩到各村百姓上。他們到處抓人,搜捕抗日誌士和共產黨員。特別是張指揮河北民軍在深縣境內襲擊了八路軍駐深縣後方機關和留守人員,在不到7天的時間裡,先後殘殺抗日干部和戰士400多人,製造了駭人聽聞的“深縣慘案”。
對張蔭梧的殘暴行為,八路軍官兵無不義憤填膺。主張對其用兵,但一些人怕打不贏,賀龍聽了,說:“鬼,張蔭梧有多少兵啊?他的人馬看起來不少,都是表面的,一打就垮!”
6月21日,賀龍命令張宗遜統指揮獨立1旅的715團、2團和第一軍分割槽趙承金部的19、21大隊、挺進支隊等在深縣張騫寺村一帶,對張蔭梧的民軍進行了分割包圍。時各村群眾也紛紛起來,配合八路軍作戰。6月22日,戰鬥打響。民軍如何是八路軍對手,一接火,民軍即爭先逃命,潰不成軍,民軍團長張文祥、李俠飛被生俘,張蔭梧化裝成逃難百姓,僅帶幾名親信乘馬逃命。倉皇之中,連他珍藏身邊的一直不為人知的日記也丟失在路上,這日記本,竟成了他反動活動的鐵證。
這一仗,八路軍擊斃民軍500餘人,生俘2000多人。從此,鹿、張反動勢力被徹底肅清,遏制了國民黨反動派在冀中的顛覆活動。
張蔭梧跑到了重慶,向蔣介石告狀,說賀龍、呂正操破壞統一戰線。國民黨就以第一戰區的名義派了個姓範的調查。這個姓範的到冀中,呂正操讓王林招待他。王林把張蔭梧破壞抗戰投靠日本人、殺害抗日軍民的情況向姓範的講了一遍。並拿出張蔭梧讓張仲瀚發動博野事變的電報給他看,說張蔭梧趁日本進攻時發動博野事變等於給日本做內線。那個姓範的替張蔭梧辯護說:“這是張蔭梧估計冀中呂正操部不能支援,趁機來收復失地的。”
王林又拿出張蔭梧令柴恩波投靠日本,美其名曰“曲線救國”的密電給範看時。範把嘴一撇說:“這不足以為憑,因為張蔭梧的申臺、譯電員、密碼都被你們搞過去了。造這個假還不容易嗎?”王林見姓範的處處替張說話,很生氣,知道他是錫鍋的戴眼鏡——存心找碴,遂拿出了張蔭梧丟的那本見不得人的日記給範看,範這才老和尚擺手——沒咒唸了。只好支吾吾地說:“張蔭梧做出這樣的事來,真是讓人想不到,太可惜了。”
鹿鍾麟於1940年辭去了本兼各職,回重慶歌樂山閒居。對於他出任河北省主席這段經歷,他一直深感內疚,但又不願說明自己當時的處境及內心的矛盾鬥爭,恐落得自我表白之譏。建國後,毛主席於1954年冬召見了鹿鍾麟,其後,委任他為國防委員會委員,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