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卡迪羅
1932年10月,賀龍、夏曦指揮的工農紅軍第3軍在第四次反圍剿作戰中失利,被迫撤出經營了近五年的洪湖蘇區。之後的三年裡,紅3軍雖然也一直在湘鄂兩省邊界一帶作戰,但始終沒能再返回這片故土,等抗戰中後期,新四軍5師主力部隊重新踏上這片土地時,已經是10多年後的事情。
當年那些沒有撤出蘇區的紅軍傷員、掉隊戰士、赤衛隊員和革命家屬等,迫於蔣軍淫威,有的辦理了“自首”手續,其中一些人被編入保安團。有的迫於生計,只能到土匪武裝那裡去謀生路。原洪湖赤衛隊游擊隊員徐育揚,就是其中之一。
徐育揚加入的是當地幫派,不久全面抗戰爆發,武漢淪陷,包括洪湖在內的武漢周邊鄉村地區都成了沒人控制的真空地區,徐育揚也趁機拉起一支綠林武裝,嘯聚山林為生。不久,楊虎城將軍部將、第128師師長王勁哉率部挺進敵後,在原洪湖蘇區站穩了腳跟,成立了著名的鄂中抗日根據地,徐育揚也審時度勢,接受了王勁哉的招安。
王勁哉在鄂中地區經營四年,所部發展到6萬餘人,對駐武漢的侵華日軍第11軍產生嚴重威脅。1943年2月,日軍調集5萬大軍發起江北殲滅戰,128師被打垮,洪湖地區再次陷入混亂。徐育揚趁機收繳了部分第128師丟棄的槍械,投奔了偽軍蘇振東部,並被委任為支隊司令,不得不說此人還是非常善於變通的。
而第128師的崩潰,客觀上卻為新四軍重返洪湖地區創造了機會。1943年3月,襄河軍分割槽參謀長李人林(1955年少將)率新四軍5師15旅45團1營挺進洪湖地區,開闢了江監潛邊敵後抗日根據地。1943年6月,新四軍繼續東進,攻佔了原洪湖蘇區首府、監利縣周老嘴。聽說新四軍就是當年的紅3軍,當地老百姓無不奔走相告,熱烈歡迎自己隊伍的歸來。
駐紮在周老嘴的徐育揚見洪湖地區又變天了,考慮到自己除了本地,哪兒也去不了,便只好派代表同新四軍聯絡,表示願意歸降。李人林對此欣然接受,不過考慮到之前收編的偽師長張威叛變,還抓走新四軍派去的多個幹部,這回他決定派45團政委、經驗豐富的老紅軍幹部李秉範(解放後新華水泥廠書記)去抓改編工作。
李秉範抵達周老嘴的第二天早晨,李人林又找他談了話,要求他應以從45團帶來的一個排的老戰士為骨幹,將徐育揚的部隊改編為監沔縣抗日遊擊支隊。如果幹部不夠,可以把排長提成連長,把班長提成排長。李人林同時告誡李秉範,要吸取張威叛變的教訓,把徐育揚的這支部隊掌握好,不可再讓他跑了。
吃過早飯,徐育揚帶著幾個警衛員也來到指揮部同李人林見面。李秉範和他握了手,只見此人頭戴博士帽,手拄著文明棍,一副開明士紳的模樣,完全不像一個土匪頭子。李人林指著李秉範對徐育揚說:“你們的部隊今後就由李主席領導,以後你有什麼事,就找他商量吧。部隊具體可以整編為兩個連,你當支隊長,李主席當政委,他手下的一個排也編給你們。”
“好,這、這……這樣好!”徐育揚非常勉強地答應了,其實心底下還是有些不情願的。李人林趁機快刀斬亂麻,催著讓徐育揚當天下午就召開改編會議,徐育揚的副司令楊濟民和軍分割槽作戰參謀張漢傑也都參加了這次會議。李秉範一開會才知道,這個所謂的100多人的土匪武裝,原來也是虛報名額,居然把什麼太太小姐都算在了總人數里,令人大開眼界。
整編工作完成後,原先100多人的徐育揚武裝只剩60餘人,大部分都是無家可歸的窮苦人,其中還有個副官叫魏貴柏,據他自稱,他在紅一方面軍當過營長,後在貴州被俘,坐了幾年牢,出獄後由於和組織失去聯絡,只能跑到徐育揚的部隊裡討生活。在這次整編中,魏貴柏積極配合,透露了徐育揚部的許多內部情況,對李秉範改造和鞏固這支部隊起了很大作用。
而徐育揚在交出他的部隊後,就跑回他在周老嘴的徐公館,整天躺平虛度光陰,很少再來管遊擊支隊的事情了。這個曾經參加過洪湖赤衛隊的人,就這樣徹底墮落。李秉範對此則毫不在意,徐育揚的不作為,正好使得他能完全掌控這支部隊。為了改變部隊原先的成分和麵貌,李秉範又招募了80多名來自周邊地區的青年學生和青年農民。
遊擊支隊成立後,時不時下洪湖進行水上巡邏,附近的日偽軍得知後,也頻繁下湖巡邏。遊擊支隊5連在一次躲避日軍汽艇時,巧遇偽軍王一鳴部一個排在岸邊生火做飯,連長青雄虎(1955年大校)立即率部衝上岸,並喊話道:“你們願當亡國奴嗎?當漢奸是沒有好下場!是沒有出路的。”敵人還沒回過神來,就被全部繳械活捉。
王一鳴曾任蔣軍第128師監利縣大隊長,江北作戰後投降了日軍,還殺害了新四軍派去的地下組織成員。聽說手下一個排被繳械,王一鳴勃然大怒:“這新四軍真是吃了豹子膽了,居然敢動我的人!”第二天,王部即乘坐20多艘漁船傾巢出動,在其本人和日軍顧問田中的指揮下,浩浩蕩蕩向遊擊支隊殺來。
新四軍早就料到王一鳴會來報復,徐育揚依舊躲在公館裡,稱“凡事都由李政委做主”。李秉範巴不得如此,他早已命部隊在張家坊設下伏擊圈,當日偽軍的漁船駛入伏擊圈時,埋伏在一旁的遊擊支隊輕重機槍一齊開火,當場打死打傷100餘人,另有30餘人乖乖束手就擒,連不可一世的田中顧問也做了俘虜。
張家坊之戰,遊擊支隊共繳獲王一鳴部長短槍200餘支、輕機槍10挺,王一鳴本人僅帶著100餘人逃走,此後這傢伙的部隊再也沒恢復元氣,洪湖地區的其他偽軍此後也再不敢輕易找新四軍麻煩。李秉範原本想用田中顧問去換回張威叛變時被抓去的韓白起、胡良發等人,但這個傢伙居然乘新四軍戰士不注意,跳水自盡,換俘計劃因此功虧一簣,胡良發也不幸遇害。
張家坊戰鬥的勝利表面,經過一段時間的改造,原徐育揚武裝經受住了戰鬥的考驗,已經成為了一支合格的新四軍部隊,而貪圖享受的徐育揚,則最終脫離了革命的隊伍。解放戰爭初期,新四軍不得不暫時撤出洪湖地區,徐育揚這幾姓家奴在蔣軍那裡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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