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8月2日凌晨,伊拉克向科威特發起了突然進攻,十幾個小時後便佔領了科威特首都,很快又佔領科威特全境。美國等多國令伊拉克軍隊撤出科威特,否則將採取武力措施。
然而,薩達姆可不是那麼聽話的人。
1991年1月17日,以美國為首的多國部隊轟炸巴格達,海灣戰爭爆發。美國大量的武器都是首次使用,新武器佔比高達80%。短短42天的戰爭中,美國在戰場上的投彈量相當於整個越南戰爭14年的投彈總量。最終以美國為首的盟軍以微弱的傷亡取得了勝利。
然而,這場戰爭的破壞性也超出了人們的想象,一種怪病席捲了伊拉克,人們得不到有效的醫治,造成了幾十上百萬伊拉克人的傷亡。
作為戰勝國的美國也沒法開心,因為參加戰爭的美國士兵也染上了這種怪病,大約有16萬人。英國部隊里老兵,甚至把當年政府發給他們的榮譽證還給政府,高呼著:“我要身體要健康,不要戰爭帶來的榮譽。”
這種怪病被稱為“海灣戰爭綜合症”,這種病的主要症狀有:精神壓抑、疲勞、頭痛、失眠、腹瀉、記憶力衰退、注意力分散、肌肉和關節疼痛、呼吸障礙等等。
最初,美軍並不承認這個病是因為海灣戰爭帶來的,直到海灣戰爭結束10年後,也就是在2001年12月,美國國防部才首次正式承認,參加過海灣戰爭的老兵確實患有“海灣戰爭綜合症”。美方給到的解釋是:由於遭受武力打擊和心理打擊而發生的心理疾病。
有歐洲媒體站出來說,是因為在海灣戰爭中,美軍使用了大量有放射性危害的貧鈾彈而引起了“海灣戰爭綜合症”。然而,美方卻堅決否認。
美軍也懷疑過貧鈾彈是海外綜合徵的元兇,於是在發動科索沃戰爭前,採取了一定防護措施,取得的成果還不錯。可戰後執行維和行動的北約士兵卻遭了殃,因為大多士兵在不知情而未採取相應防護措施的情況下,染上了“科索沃戰爭綜合徵”。
許多參加過海灣戰爭的美國、英國等國的老兵,想透過法律來維權、索賠。
在海灣戰爭期間,有5.5萬名英軍士兵在戰區服務,其中有好幾千人出現過“海灣戰爭綜合症”的症狀,有2000多人向英國政府索賠,然而耗時了10年卻遭受重挫。在2004年,對那些患有“海灣戰爭綜合症”的老兵提供法律援助的“法律服務協會”宣佈撤回援助。
那群參加海灣戰爭的大兵們,他們要的不再是榮譽,而是健康和賠償,然而卻處在“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無助、尷尬境地。
罹患“海灣戰爭綜合症”的人,到底有多痛苦?
有一個親歷海灣戰爭的中國人便承受著這種巨大的痛苦,他叫孫渤。
1990年4月,孫渤作為中國駐科威特使館商務隨員到達了科威特,在中國使館裡,他是最年輕的外交官,外出任務比較多。
在科威特的第101天,也就是1990年8月2日這天清晨開會,孫渤才知道伊拉克軍隊已突破科威特邊界,正在向科威特首府挺進。突然,戰鬥機從高空俯衝的聲音,震耳欲聾,彷彿就在大使館的房頂上一樣,出於人的本能,腦袋一片空白的孫渤,被嚇得坐在地上。
參贊李殿元主持著會議,讓大家鎮靜,因為當時還有五千名中國公民在科威特。作為外交官,此時必須要給國家報道資訊,同時也要去了解公民的安全。
孫渤和同事開著車往戰爭的方向跑,只見大街上都是一些慌不擇路、往沙特方向跑的汽車。孫渤他們去了當地最大的超市,趕緊採購戰爭的必需品。在開往蘇爾坦的路上,天空中40多架武裝直升機黑壓壓一片,噪音震耳欲聾。這時他才確定,戰爭的確爆發了。
孫渤回到使館時,只見周圍已經有士兵把守了。
突如其來的戰爭讓科威特人猝不及防,很快,科威特的要害部門被控制。
當天下午,在使館不遠處便發生了交火,使館裡的人都不敢輕易出去,也不知明天會如何。在這種情況下,孫渤不害怕是假的,他寫好了遺書,眷戀著遠在祖國的父母和親朋好友。他將全家福的照片放在上衣口袋裡,心想著,如果發生了意外,身體回不了家,但靈魂能和家人在一起,也是一個安慰。
伊拉克佔領科威特後,美國就揚言要用B52轟炸機進行地毯式轟炸。然而薩達姆發話了,只要美國敢轟炸,伊拉克就用神經毒氣,消滅所有的科威特人。
科威特陷入到各種恐懼中。孫渤也挺害怕的,他們沒有防毒面具,如果伊拉克真的放毒氣,那該怎麼辦?
有人說,用尿,尿能解毒,一旦生化武器來了,手就沾上尿捂住鼻子,作為第一道防禦。誰也不知道有沒有用,不過危險時刻,只能把它當救命稻草了。
在一天天的恐怖氛圍下,戰爭給人帶來的精神折磨常常會讓人陷入到崩潰的邊緣,而當真正的生死關頭來臨時,又要如何面對?
有一天,為了採購更多的糧食做好長期的準備,孫渤和路宏出門到一個常有往來的客戶那裡,看看有沒有糧食。他們的車上了海灣大道,結果一名伊拉克士兵用槍指著他們,並把他們帶到了雷金斯飯店,讓他們發表對8月2號以來在科威特發生的一切的感想。
孫渤說:“我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駐科威特大使館的工作人員,中國政府的立場自然是我們的立場,你們對中國立場有異議,完全可以透過外交的手段來協商解決,用武力脅迫外交人員,不應該是你們文明後裔們的所為。”
一旁的人用阿拉伯語嘰裡呱啦的翻譯一通,伊拉克士兵嘀咕了兩句,便讓孫渤、路宏兩人離開。
孫渤拿著車鑰匙,真準備開車門,突然“嘭嘭”的兩聲,子彈擦著他的左耳飛過。
孫渤蒙了,那種離死亡如此近的恐懼席捲著全身,以致於很多年後都揮之不去,而且槍聲對耳朵的傷害很大,他的左耳聽力幾乎喪失。
伊拉克士兵為什麼要開槍?可能是他們理虧時的一種發洩和警告,野蠻人的做法。
科威特局勢不斷惡化,中國政府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撤離中國在科威特的僑民。
在科威特苦苦煎熬了17天后,孫渤和五千中國僑民終於踏上了回國的路。撤離時,大家在求生的渴望和勞頓在鬥爭著,但終於走出伊拉克的邊境時,他們都鬆了一口氣。做了簡短休整後,一行人到了約旦的機場,當看到三架大型波音747飛機機尾上鮮豔的五星紅旗時,所有人都眼前一亮,又有一種想哭的心情。
終於能回家了,回到媽媽的身邊去。
在孫渤和父母失去聯絡的那一段日子裡,他的母親擔憂著、哭泣著,一隻眼睛都哭失明瞭。終於把兒子盼回家了,然而孫渤又有了新任務,在海灣戰爭期間,他被派往中國駐衣索比亞使館工作。
1991年2月28日海灣戰爭宣告結束,不久後,孫渤接到了返回科威特重建使館的任務。同年4月上旬,他再次來到了科威特。
戰後的科威特像人間地獄一般,在1.78萬平方公里的科威特土地上,卻埋著80萬枚地雷,平均每平方公里就有45枚。
孫渤一進科威特十分鐘不到,就聽到三聲巨響,像“迎賓禮炮”一般,其實,那是三顆地雷爆炸了。
8個月前,雖然孫渤經歷過生死一刻,不過他人年輕,做事又積極,同時也有一顆赤誠之心,期待這裡的和平,他時常會拿著相機去外面拍下滿目瘡痍的科威特,並把他們記錄下來。
當時,科威特900多口油井,可在戰爭末期許多都被炸。而日噴原油600萬桶,因為燃燒不充分,形成了油湖。大氣汙染十分嚴重,到處都是火海,動物被宰殺後的肺是黑的,八百公里外的沙特首都利雅得下著黑雨。昔日的海灣明珠成了人間地獄。
沒過多久,無力、喘氣、咳嗽、小便濃黃等症狀伴著孫渤。他和參贊李殿元到科威特的穆巴拉克醫院檢查了肺,然而大夫勸誡說讓他們少抽點菸。
孫渤就覺得奇怪,他以前身體非常好,人也強壯,怎麼突然就全身乏力呢?而且不是他一個人有這種症狀,李殿元也有相似的症狀。
那時,孫渤以為是個人的身體問題,在科威特工作了11個月後,便轉館到辛巴威工作,以為換一個空氣質量好的地方,身體就會好起來。然而,到辛巴威後,病情卻更嚴重了。
後來,孫渤看到海灣戰爭中,美國使用了大量含放射性元素的武器,有十幾萬海灣戰爭的老兵得怪病的報道,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病可能並非簡單的空氣汙染所致。
憋氣、頭暈、噁心、嘔吐、脾氣暴躁、乏力......
海灣戰爭後,美國和多國部隊計程車兵都在為這些病爭取相應的權利,然而維權路太艱難了。而伊拉克南部的居民,怪病的發病率幾倍十倍的上升。
1992年,孫渤自費到美國、英國等參加海灣戰爭的國家,希望能夠找到治療的辦法。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歐洲之行後,孫渤回國,開始去各大醫院求醫,然而醫生們對這種怪病也是束手無策,後來,他便求助中醫做保健,來提高自身的免疫力。只能是頭疼醫頭,腳疼醫腳,找不到病根,也沒法根除。
身心疲憊的孫渤放棄了外交官的工作,回到山東煙臺老家,成了煙臺大學的一名外語老師。他一邊治療,一邊去學校上課,他不是去學校養病的,8年幹了18年的工作量,講臺是他的精神寄託,也許忙碌可以讓他暫時忘卻痛苦。
2001年9月28日,民政部給孫渤發了傷殘撫卹證,魯榮字第2001112號:“孫渤同志因戰致殘。一級傷殘。傷殘時間:1990年8月至1991年2月在科威特患‘海灣戰爭綜合症’。”他是我國第一個被確認為“海灣戰爭綜合症”的受害者,其治療的費用全都報銷了。
生病的孫渤有多痛苦?
有一回大冬天,他到北京協和醫院掛專家號。天寒地凍,他一個人把自己悟得嚴嚴實實的,能穿得下的衣服都套在身上,排隊等號。終於輪到他了,然而他被凍得渾身發抖,從口袋裡拿錢時,都拿不起來。那一刻,積攢在心中多年的委屈和痛苦已經到了極點,他竟然有一頭撞死算了的衝動。
他寧願自己缺胳膊少腿,那樣的話,至少知道病根在哪裡。可是“海灣戰爭綜合症”卻傷到的是全身的神經系統,沒有一個地方好受,那是一種多難熬的痛苦啊!
2001年10月26日,孫渤第一次吐血,到2002年秋,一年中就吐血7次,還在講臺上吐過血,噴在了前排座位學生的身上,他很難為情,但卻無可奈何。
孫渤生病期間,也有美好的事也光顧著他,他遇到了愛情,和心愛的人結了婚,組建了家庭,一起走過了美好的幾年。然而在2002年,他和妻子離婚了,因為他的染色體嚴重變異,不能有一個健康的孩子,他希望自己愛的人能有一個幸福美滿的人生。
海灣戰爭對孫渤的傷害到底有多大?
孫渤說:“上不能孝敬父母,下斷子絕孫,中年孤身一人,想做事不能做,欲哭無淚。”
這是一個親歷戰爭,並深受戰爭其害的人發出的無奈,卻又那般震耳欲聾。
海灣戰爭的中國受害者不止孫渤一個,參贊李殿元、廚師李國林、記者唐師曾等等,他們都深受其害。
戰爭是魔鬼,殘害了不知多少人,那些窮兵黷武的戰爭狂人終會被人們唾棄。
珍愛和平,遠離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