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一時幹了一件蠢事,讓班上三十幾號人嘲笑了好久,甚至大四拍畢業照時還有人舊事重提,立時我恨不得尋一地縫鑽進去。
這是一段怎樣的故事呢?容我細細道來。
新生開學的篇章裡,軍訓是一記下馬威。烈頭毒辣,一刻不鬆懈地堅守在崗位上,粉白麵容變成黑炭就是軍訓碩果累累的結晶。
為期二十幾天的軍訓裡,白天各種訓練安排地有條不紊,只有夜間才有難得的娛樂氣氛,那時候夜晚一般的安排是教官整隊完畢,宣佈全體站二十分鐘軍姿,之後就可以進行酣暢的拉歌環節了。
他從人群中走出來是亮眼的,雖然十八九歲的人兒統一罩在清一色的迷彩服下,分不清孰丁孰卯。
那副面孔似曾相識,像極了曾經一位初中同學,他笑容爽朗、自信從容,站在人群中間一展歌喉,唱了一首《王妃》,發揮穩定感情充沛,收穫大波掌聲。
一歌完畢,他謙虛地鞠躬一下,落落大方開口“大家好,我叫彭凌峰”。
同在一個學院裡,碰面的機會自然多些,我慢慢知道了他的身份,他是環境工程班的班長,性格活絡,組織能力上佳,美中不足的是有女朋友。
那種感覺說不上是失落吧,至多心底有些微觸動。
後來,我和隔壁班班長的關係曖昧不明時,他還時常在QQ上揶揄,食品工程學院人口基數本來就少,只有四個專業,每個專業各一個班,他們四個班長經常一起組織活動,關係密切,私下也常聚,自然知道些冒著粉紅泡泡的事。
面對他蓬勃的八卦心,我苦悶不已,他永不會知道,網路那頭的人曾對他存過那樣微妙的心思。
後來班裡舉行第一次聚餐,大家分成三桌就座,本著加深認識、建設新集體的目的,班長讓大家不用拘束,吃好喝好。於是大家都不拘著,敬酒的,嘮嗑的,場子熱乎起來。
我旁邊坐著的人叫張陳,是個自來熟的男生,和我碰杯了很多次,我一鼓作氣喝完了兩杯啤酒,還沒有紅臉,他便揣測我酒量很好,又給我滿上,也是因為這陣子發生的事情有些苦悶,頗有點兒“情場不得意”的無法抒懷,於是我矇頭就幹,姿勢相當豪邁。
我喝完四杯後,班長倡導大家一起舉杯,猛然起身的時候頭有些發昏,沒站穩順勢滑到了桌子下。
這可把大家嚇到了,張陳在旁邊對我拖拉硬拽,使勁渾身解數也無濟於事。迷迷糊糊中,我聽到他毫不客氣地吐槽一聲“這女生醉酒後可夠沉的,起碼有一百五十斤”。
幾個大力的男生忙不迭簇擁到一起,合力把我扶到沙發上躺著,讓我緩緩。
後來的結果是醉醺醺的我被班主任背下樓,然後搭同學爸爸的車回到了宿舍。
班主任是大三的學長,外表俊朗,脾氣溫和,比另一位炮仗性子的班主任受歡迎多了,他是除了我爸以外第一個揹我的男士,所以我對這小段插曲印象極深刻。
其實,我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後就清醒了,想起剛才轟動一時的畫面,懊惱感驀地升騰起來,悔之晚矣。
第二天起床後當然被大家好意關心,“昨晚怎麼喝那麼猛?是不是感情方面受挫了?”我摸摸頭,愣待在原地,不知該如何矇混過關。
那樣的悸動是心底的小秘密,如何啟齒於他人?我堅決否定,只是說頭一次聚餐有點兒小興奮,高估了自己的酒量,給大家添麻煩了。
她們也不好深究,只是往後再聚餐時,總會有些好心的同學溫馨提醒,“餘兒,少喝點兒”。
這樣的尷尬讓人腳抓地,所以後來我滴酒不沾,只喝飲料。慢慢的,這段風波淡了些。
下學期我去武職看老同學,和她在校園內閒逛時,看到了一棟教學樓——“凌峰樓”,當時腦海中閃現的就是他的名字,“凌峰”,一個朗朗上口的名字。
現在想來,年輕時候喜歡一個人真的很簡單,可能是由於一段歌聲,一種音色,一張笑臉。
在平平仄仄的成長曆程中,從一而終攜手的總是少,更多的人都是一邊失去一邊懂得且行且珍惜。
倘若以後能遇上個有緣人,我們可以在晚來天欲雪的夜裡隔著火爐對坐,講講那些來時的故事。
故事不能乾巴巴講,一定要有些酒烘托氣氛,不需要什麼高貴的佳釀,菠蘿啤就可以,白酒鐵定是不行的。
之前我在安保公司做文員時,上層領導古板又專制,說什麼公司聚餐女生也要喝點兒酒,不然沒有參與感,尤其是年輕人。
酒量就是這樣天長日久鍛鍊起來的,慢慢地,用一次性塑膠杯子衡量的話,我也能喝大半杯白酒了。
白酒味道辛辣,刺激上頭,我本身對這種醉倒四仰八叉的酒桌文化極為反感,但在職場上,沒有資本的人是不能隨意我行我素的,這是遊戲的規則,選手們只能參與,沒有置喙的資格。
你看,成長的路上,總要被逼著喝許多次的酒,咧很多次的笑,做不是自己的自己。
邊講故事邊品酒,時間流淌得飛快,窗外旋著的雪花悠然落下,窗內的故事活色生香。
我有故事,你有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