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這熊玩意

文 | 於少勇

今天去早市買了一個南瓜，豐腴的瓜屁股翹著一段乾枯的瓜蔓，令封印心底已久的煙蟲不由蠕動起來，一個少年抽著瓜蔓從時光深處緩緩走來。

細細算來，從吸瓜蔓開始到戒菸那天，已經有五十多個年頭了。

小時候，每當學校放假，我和哥哥及表兄妹們，都會到外婆家住一段日子，外婆的房屋東山牆外有一塊菜院子，院子裡很少種蔬菜，而是種了些竹子、石榴、海棠、梨等植物，院牆上爬滿瓜藤，別有一番情致，我們都叫它百草園，那是外祖父的領地，也是我們娛樂撒歡的場所。當果實成熟，南瓜摘進家，我們採下院牆上乾枯的瓜蔓，截成小段，學著大人吸菸的姿勢，兩指夾著瓜蔓有模有樣地抽著，吐著菸圈圈，很瀟灑的樣子。

真正吸的第一口煙是姨婆的旱菸。姨婆是外婆的姐姐，膝下兩女，她們抗戰時期就相繼參加了革命，全國解放後，一個去了北京、一個去了南京。姨婆過慣了鄉間閒靜的生活，不喜歡大城市的繁華，一直留守在家中和外婆一起生活，直至我上初中時才去了北京。印象中姨婆裹著小腳，穿著藍布大襟衣裳，戴著絲絨小帽，是一個特別慈祥的老太太，我們大家都喜歡她，時常圍在她身邊嬉鬧。姨婆喜歡吸菸，守著竹編的小簸簍，簸簍裡盛著揉碎的牟家煙，一根精緻的菸袋鍋從不離手。出於好奇，我會從姨婆手中搶來吸上一口，那味道又嗆又辣，惹得姨婆咧著沒牙的嘴笑，也引來外婆對姨婆的一頓埋怨。現在想來，常在身邊轉，哪能不試煙。

雖然有過吸瓜蔓和試煙的經歷，但那都不算事。真正惹煙上身是我參加工作的第三年，那時單位年輕者眾，且大多吸菸，不吸菸的我難免給人留下“士不吸菸飲酒，其人必無風味”的印象，更像是不吸菸就不是男人一樣。為了趕時髦，驗明正身，我也不自覺地加入了這支隊伍，剛開始吸菸很不是滋味，苦澀、嗆人、頭暈，一度想停手，煙這玩意熊就熊在它那如感狐媚，如蠱妖色的誘惑力，一旦上手就很難放下，越想遠離它，它就越往你腦子裡鑽，令人慾罷不能，乖乖成為它的俘虜。慢慢地自己習慣了，逐漸由索而賞試到頃必必需的地步，勞累的時候，坐下吸支菸放鬆一下，或在習字著文焦灼時，點上一支菸凝思片刻，思路頓開。

在人際交往上，煙更是成為一塊敲門磚，有道是“好飲煙者無分貴賤，無分男婦，用以代敬代酒，刻不能少，終身不厭”，或熟悉或陌生的人在一起，彼此都會遞上一支菸，增進情感交流。口袋裡的煙也隨著生活品質不斷提升，從幾元到幾十元。煙吸得多了，身體出現了一些小毛病，期間試著戒菸兩次，最長時間半年，均以失敗告終，亦知無利處，只是苦相思。

煙就這樣一直吸著，世界衛生組織看不下去了，1987年設立每年5月31日為世界無煙日，意在希望下一代免受菸草的危害。我國疾控中心也在2007年啟動一項名為“邁向無煙中國”的控煙專案。全國各地紛紛響應，提倡無煙環境，無煙辦公等。吸菸的人在家裡或社會上成為另類，令人生厭。回頭看看自己，有時外出逗留無煙區，煙癮上來卻不能抽，一副抓耳撓腮的樣子，或在機場候機，像做賊一樣溜到吸菸室吧嗒幾口，不大的房間，十幾個人吞雲吐霧，與煙鬼不分伯仲，身上經常帶有一股刺鼻的菸草味，心想自己竟淪落到如此地步，何苦。

夫人也是苦口婆心，旁徵博引細數吸菸的危害，自己終於開始反思。一旦有了戒菸的念頭，上天往往會給你創造機會，2012年臘月，很少感冒的我偶感風寒，咳嗽了一個多星期，索性把煙戒了，戒得很徹底，八九年過去了再沒吸過一支菸，徹底跳出了女兒劃定的低階趣味圈子。自從戒菸以後，身體健康體徵明顯向好，跋山涉水不帶喘的，習字著文也是文思泉湧。

煙這熊玩意，說它不好吧，是對那些賴以餬口的種植者以及商家的傷害。說它好吧，卻找不到對人體半點有益之處。這熊玩意雖然沒有鴉片、毒品的危害那麼大，卻對自身和他人百害無一利。說句心裡話：煙這熊玩意，真不是玩意，不僅燒錢，還損健康，能戒則戒吧！

新買的南瓜很甜，如同過去那個。（圖片選自網路）

作者簡介：於少勇，山東海陽人，金融系統工作。喜習字、攝影、書畫與旅行，其作品散見報刊雜誌及網路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