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場上,為掩護隊友,他身負重傷孤膽突圍越軍防線,連續爬行8個晝夜艱難回國,未殺一敵被授予“一等功臣”,時任國家副主席、開國上將親自前去探望他,他究竟是誰?在他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三等功站著領,二等功躺著領,一等功家屬領”,短短十八個字,透露出軍人立功的無比艱辛。尤其是一等功,即使是在戰爭年代,能夠獲此殊榮的也是鳳毛麟角。
然而,在對越自衛反擊戰中,有這樣一位20出頭的小戰士,剛剛入伍一年多,回國後就被部隊授予了“一等功臣”,還獲得了“鋼鐵戰士”的榮譽稱號。
《解放軍報》對他的事蹟進行了廣泛的宣傳報道,時任國家副主席、開國上將王震親自前去醫院看望他,對他進行了充分肯定和讚揚。
這個小戰士,名叫肖家喜,是部隊裡一名普通的給養員。他雖未在戰場殺敵立功,但在撤退過程中,為了掩護戰友安全離開,他挺身而出充當誘餌因而身負重傷。
憑藉著一腔對祖國和人民的無限忠誠,他不斷突破人類生存極限,艱難爬行八個晝夜,回到了祖國的懷抱,這一路,他甚至沒有連一把槍一粒子彈都沒有丟失。
肖家喜來自四川開縣,這是一個擁有一千多年曆史,風景秀麗、英賢聚集的地方,這裡也是著名的無產階級革命家、中華人民共和國元帥劉伯承的故居。
在年輕熱血充滿抱負的肖家喜心中,他未來最想成為的人,就是像劉伯承一樣為了守衛祖國的和平衝鋒陷陣,建立一番功業。
懷揣著遠大的志向,1978年,他報名參軍,被分配到50軍150師448兵團,當上了一名炊事員。雖然沒有辦法成為在一線搏殺的真正兵士,但“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肖家喜覺得,只要自己勤勤懇懇幹好組織安排的任務,能夠保障好部隊的後勤,同樣也是在為國效力。
然而就在這幾年,國際形勢波詭雲譎,越南在統一南北之前就和中國的關係產生了裂痕,胡志明死後,與之主義背道而馳更為激進的黎筍集團掌握了政權,隨著70年代初中美關係破冰,黎筍集團逐漸對中國產生了不信任感,妄圖無視中國的援助,走上地區霸權的道路。
那時候,蘇聯的全球擴張戰略和越南當權者的霸權主義不謀而合,中蘇關係破裂後,蘇聯加大了對越南的援助,迫切希望越南替代中國成為東南亞的橋頭堡,兩方利益交匯,自然沆瀣一氣同流合汙。
1978年,也就是肖家喜入伍的那一年,越南在入侵柬埔寨後,無視中國對其數十次的警告,屢次企圖侵犯我國邊境。
面對他們的多次挑釁,1979年2月17日,《人民日報》發表《是可忍,孰不可忍----來自中越邊境的報告》,文章發表的當天,我國9個軍共56萬人的邊防部隊吹響了中越邊境自衛反擊戰的號角。
僅僅一個月後,越軍就在強大的中國軍隊面前被打得丟盔卸甲,我軍成功佔領了大部分越南北部地區。後來,出於多方考慮,我軍部隊並沒有繼續南下,而是在3月宣佈從越南撤軍。
雖然決定撤軍,戰爭之火併沒有因此停息,面對越軍隨時可能反撲的情況,部隊進行了詳盡的部署,各部隊以交錯掩護的方式逐漸撤回國內,在撤退途中,肖家喜所在的448團就遭遇到越軍的伏擊。
在反擊戰開始前,150師還不是50軍的主力,主要負責後期工作,隨著新兵的加入,規模擴大後被編為甲種師,部隊中有戰鬥經驗者不多,大部分是剛入伍的新兵,當150師到達廣西省時,反擊戰已經快到尾聲,當時他們得到的任務是掩護主力部隊撤退。
因為缺乏戰鬥經驗, 448團二營遭遇越軍偷襲,500多名戰士與部隊失散,肖家喜就是其中之一。
第一次上戰場的肖家喜,親眼目睹了戰爭的殘酷,剛剛還在一起吃飯的戰友,也許幾分鐘後,就成為了躺在廢墟和煙霧中的冰冷屍體。
年輕的他經歷了炮火的洗禮,褪去了稚嫩,拼命申請想上前線殺敵為戰友報仇,但是始終沒有得到批覆。
他依然還是隻能做後勤工作,在人手不夠的時候,抬著擔架幫助運送傷員,看著戰友們一個個為國家光榮負傷,自己一腔熱血卻無地揮灑,肖家喜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在被越軍伏擊的那天夜裡,肖家喜所在部隊在完成阻擊任務後,準備回頭追趕大部隊時,遇到了敵人的包圍,整個隊伍建制被打亂,由於天黑和對地形不熟,肖家喜和其餘七個人與部隊失去了聯絡。
當時上級下達的命令是讓部隊在3月15日全部撤離越南,對於肖家喜等人來說,如果無法儘快找到部隊,面對的情況就會變得十分危險。
七人中,只有指導員劉德智拿著一個指南針,由於力量薄弱,肖家喜等人只能晝伏夜出,在地形複雜的越南,靠著僅有的這塊指南針摸黑前行。
到第四天的時候,肖家喜一行人被敵人發現了,當時天太黑,敵我雙方不清楚彼此到底有多少人,都不敢貿然前進。只敢往肖家喜他們所在的山洞不停打槍,過了一會兒,槍聲停了。
行跡已經暴露,再繼續停留原地只會更加危險,大家商量了一下,決定趁著下半夜偷偷下山,不料與兩個越軍相逢了。狹路相逢勇者勝,交戰不可避免,不一會兒手榴彈的爆炸聲,引來了一群老百姓。
當時的越軍狡詐至極,經常喜歡打扮成越南普通老百姓接近我軍部隊,找機會進行偷襲,肖家喜深知越軍此套伎倆,看見老百姓向他們跑來,他們立馬轉頭向密林深處跑去。
在擺脫敵人的途中,他們一行人找到了一個隱蔽的山洞。令肖家喜感到驚喜的是,山洞裡存放著大量的食物,居然還有臘肉,肖家喜猜想,這應該是敵人用來固守的一個小型工事。
忍飢挨餓了好幾天,面對食物,大家顯得有些猶豫,這時隊伍裡的飼養班長說道:“之前咱們為了支援越南節衣縮食,給了他們好幾百億美元,沒想到他們反過來咬我們一口,現在吃點他們的東西怎麼了?”
為了保證有充足的體力能夠繼續追趕部隊,大家最終決定飽餐一頓,那一頓飯,是肖家喜在越南吃過最美味的一頓飯。
這一頓過後,好運氣也到頭了,後來,他們幾個人為了填飽肚子,只能看到什麼吃什麼,野菜、野果、樹葉,有時候也能在越南村民家裡找到雞蛋,但是不敢生火怕引來敵軍,只能生著吃。
實在是什麼都找不到了,只能靠喝水來填飽肚子,可喝什麼水也要異常小心,山上的泉水被越軍投了毒喝不了,從陣地上流過來的水也不能喝,只有稻田裡的水還湊合,儘管渾濁不堪,但為了生存,肖家喜他們還是硬著頭皮喝下去。
生存再難,隨時會面臨犧牲,肖家喜也沒有絲毫畏懼,在他心目中,只要能夠和這些同生共死的戰友一起回到祖國,他就很知足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軍隊要求的撤離最後期限也到期了,肖家喜他們依然還在越南境內逗留,邊境線看上去似乎還是很遙遠,擺在他們眼下的路只有一條——必須儘快回國,否則將會陷入孤軍奮戰的境地。
為了加快腳步,肖家喜一行人離開了曲折蜿蜒的山路冒險選擇公路,距離縮短了但是危險卻增加了,剛行進了幾公里,前方拐角處出現了一棟亮著燈的房子,幾隊越軍在巡邏,有兩隊正朝著他們這個方向過來。
撤離顯然來不及了,如果和越軍正面剛上的話,也許幾個戰友都要犧牲在此,千鈞一髮之際,走在隊伍最後的肖家喜做出了決定,他拉住了劉德智說道:“指導員,我來引開敵人,你帶著大家走吧。”
說完,他眼神堅定地看了一遍幾天來和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們,想把他們的面容一一映入自己的腦海,然後,不顧指導員的反對,橫穿馬路朝公路旁邊的水田跑了過去。
腳步聲吸引了越軍的注意,他們一邊朝著肖家喜奔跑的方向追趕,一邊不斷開著槍。肖家喜拼命地狂奔著,不時回頭朝敵人開槍進行反擊。
他知道,只要自己跑得越快,就越能牽制住敵人,留給戰友脫離困境的時間就越多。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突然感到臀部一陣劇痛,也不知道中了多少槍,他不敢停下包紮傷口,只能忍著疼痛玩命地往山裡鑽,一路上,他感覺到黏糊糊的血順著大腿流了下來。
一個小山洞的出現及時挽救了肖家喜,他趕緊在進山洞之前擦乾了身上的血跡,進洞潛藏了很久,豎起耳朵注意傾聽周圍的動靜,過了很久也沒有聽見任何腳步聲,他鬆了口氣,總算暫時擺脫越軍的追擊了。
此時的肖家喜,身上只帶著一支槍、三百多發子彈和幾個手榴彈,還有之前部隊發給他的一點鹽,除此之外,他沒有指南針,也沒有能夠包紮傷口的紗布,肖家喜一咬牙,拿出一點鹽塗抹在傷口上,陣陣錐心的刺痛向他襲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撕下了早已佈滿灰塵的衣服用來包紮傷口。
又餓又困外加傷口劇痛,肖家喜昏昏沉沉地睡著了,當醒過來時,天已經大亮,門口傳來的腳步聲和說話聲讓他的神經高度緊張起來。
他趴在洞口扒開亂草一看,原來附近有幾個越軍正拿著槍四處亂撥,肖家喜握緊了手上的56式半自動步槍,“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翻”,抱著犧牲的想法,他潛伏在洞口。
幸運的是,敵人並沒有靠近山洞,而是往其他方向跑去了,由於不清楚山上到底還有多少敵人,肖家喜不敢貿然出洞,整整躲了兩天才敢摸黑離開。
一路上,他朝著北斗星的方向踉踉蹌蹌地前行著,敵人在明他在暗,大路是絕對不能走了,只能選擇一些僻靜的小道,肚子餓極了,只能就著僅有的一點鹽靠喝水充飢,路邊水塘腥味十足的折耳根(又名魚腥草)也成為了他口中的美味。
靠著雙腳,他徒步在荒野中走了4天,後來實在走不動了,他找了一個小山洞暫時歇息,才發現自己的傷口由於沒有及時治療已經潰爛長出了蛆,肖家喜找了根樹枝,忍著巨疼開始處理傷口,他把蛆蟲一點一點地挖出來,然後撕開自己的內衣又進行了重新的包紮,身體的疼痛讓他沒有力氣再站立起來。
他爬向洞口,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就算是靠爬,他也一定要回國,就算死,也要死在自己祖國的國土上。
剛爬出去一段路,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伴隨著陣陣寒風,凍得肖家喜渾身發抖,他在迷迷糊糊中睡著了,夢見自己回到了祖國,戰友們欣喜地擁抱著他,不遠處,廚房的灶臺上正冒著熱氣,裡面燉著香噴噴的回鍋肉和白米飯……
雨停了,肖家喜的夢也醒了,現實依舊那麼殘忍,讓他感到有些絕望,他一度想到了輕生,但轉念一想,只有懦夫才會選擇自殺,無論如何他一定要活下去,向他的精神榜樣劉伯承元帥一樣,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中國軍人!
對祖國的熱愛支撐著他,強大的信念油然而生,儘管此刻肖家喜已經衣衫襤褸、飢腸轆轆,但身上一直帶著的步槍、子彈、手榴彈,他卻從未想過扔棄。
儘管它們很重,足有幾十公斤。在肖家喜的心目中,武器就是軍人的第二生命,丟棄武器就成為了逃兵。他就算是死,也要和自己的槍死在一塊。
在那些充滿絕望的日子裡,肖家喜在爬行中不斷回憶著自己的家鄉、父母、戰友……甚至已經做好了如果再次遭遇越軍,自己該如何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準備。
第五天清晨,肖家喜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喜,抬眼一看,一頭大水牛正在離他所停留的山洞不遠處吃草,水牛的附近站著幾個越南百姓。
軍人的直覺告訴他,這些百姓打扮的越南人應該是民兵,看著大水牛越吃離他越近,肖家喜神情也越來越凝重,如果是開槍的話他勢必會被發現,但是現在坐以待斃也不是辦法,正想著,一塊石頭映入肖家喜的眼簾,他心生一計拿起石頭朝水牛丟了過去,水牛吃痛叫喚著朝別處跑去了。
看著幾個民兵去追水牛遠離了洞口,肖家喜長吁了一口氣。隨即又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裡,距離祖國還有多遠,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一直不吃不喝到底能堅持多久。
他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只要朝北走,一定可以回去,懷抱著回國的迫切願望,在隨後的幾天,他白天躲、晚上爬,一路上,看到越軍越來越少,他感覺到,自己離祖國越來越近了。
到了第9天早上,他爬進了一塊玉米地,希望陡然而生,他知道自己回國了,因為越南人是不種玉米的。此刻的肖家喜,忘記了傷痛、飢餓、寒冷,他用盡了全身力氣,不停地朝前爬著……
當看到一塊用中文寫著“封山育林”的牌子豎立在他面前時,肖家喜哭了,被敵人追逐他沒有哭,飢寒交迫拖著傷體爬行了幾天他也沒哭,但此時此刻,他趴在地上哭得像個小孩,因為經過了無數的艱難險阻,他終於回國了!
肖家喜隨後被我軍部隊的戰士發現了,在確認了他的軍人身份後,很快把他送進野戰醫院進行治療,之後,肖家喜被轉送到昆明軍區總醫院。
由於傷口腐爛和長時間飢餓導致的營養不良,他在醫院的病床上整整躺了兩個月,他的傷口足足有六釐米,由於面積太大,醫生最後選擇為他進行植皮手術。
無數人都在感嘆這是一場挑戰生命極限的奇蹟,在不吃不喝身受重傷的情況下,穿越敵人重重包圍爬回自己的祖國,這需要多大的意志才能實現?
肖家喜的事蹟從此在全國傳頌,《解放軍報》報道刊登了他的英雄事蹟,中央軍委授予他“鋼鐵戰士”榮譽稱號,昆明軍區、廣州軍區先後授予他一等功,時任國家副主席的王震親自看望他,稱讚他是真正的英雄。
肖家喜康復出院後,感念於他對祖國的熱愛和對黨的忠誠,部隊推薦他進入昆明陸軍學院進行深造,學業結束後,他擔任了13集團軍一個旅的上校副旅長,同時被選舉為第七屆全國人大代表,受到黨和國家領導人的多次接見。
肖家喜一直在軍隊裡待到2004年,方才轉業到成都市國稅分局,成為了一名調研員。如今的他,擁有了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祖孫三代同堂得以安享晚年。
雖然已經離開部隊許久,但是他時時刻刻銘記著作為一名中國軍人肩上的擔當和責任。如今的他依然活躍在熒幕、報紙、新媒體上,致力講述紅色文化,宣揚愛國情懷,就是為了讓更多年輕人不要忘記以前艱苦的歲月,能夠堅定信念,砥礪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