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難道四平保衛戰打錯了?”
1959年廬山會議期間,毛主席與黃克誠再度聊起當年林彪指揮下的四平之戰,毛主席如此詢問道。
黃克誠答道:“開始敵人向四平推進,我們打它一下子,以阻敵前進,這並不錯。但是後來在敵人集結重兵尋我主力決戰的情況下,我認為,我們就不應該再固守四平了。”
關於昔日的四平之戰,毛主席、黃克誠有著不一樣的看法......
四平之戰
1946年3月,蘇軍撤出四平,我軍緊抓時機,攻下四平,同時俘虜數千名偽軍,繳獲大量武器裝備,我軍也由此獲得有利的休整、補充時間。
4月8日,中共中央、毛主席發出指示:“要堅決保衛四平。”
在四平戰役中,毛主席審時度勢,對四平戰局密切關注,並對戰局適時做出指示,指導將士們英勇奮戰。
國民黨軍新一軍、第七十一軍強勢逼近四平,向四平發動猛烈進攻。我軍認真部署,緊密行動。
林彪集中優勢兵力,指揮梁興初的第一師、羅華生的第二師、彭明治的第七旅、張天雲的第八旅等隊伍,在金山堡、大窪等地成功消滅陳明仁的第七十一軍八十七師,成為我軍進入東北之後,消滅敵人一個師的重大勝利。
國民黨軍對四平的進攻被我軍擊退後,很快再度捲土重來,敵軍傾其主力發起猛攻,敵方新一軍、新六軍等部隊皆為美械化裝備,而我軍的兵力則要少很多。
雖敵我兵力懸殊,但林彪仍率部與敵軍展開激戰,奮力保衛四平。
考慮到當前戰局,黃克誠內心生出想法:可以先將四平以及其他一些大城市讓出來,讓敵軍先進來,我軍則到中小城市以及廣大鄉村去建設根據地,積蓄力量,等來日再回過頭來消滅敵人,那時便可佔據主動權。
黃克誠向林彪連發幾封電報,建議他不必固守四平。
同時,黃克誠向中共中央發電,說明自己對於東北局勢的意見與想法:
如停戰短期可以實現,則消耗主力保持四平、長春亦絕對必要。如長期打下去,則四平、長春固會喪失,主力亦將消耗到精疲力竭,無法繼續戰鬥.....以求爭取時間,休整主力,肅清土匪,鞏固北滿根據地,來應付將來決戰。
只是,黃克誠既沒有等來林彪的回覆,也沒有等來組織的迴音。
此刻,正在遠離四平戰場的談判桌上,國共雙方正在就東北問題,開展激烈的辯論,四平之於東北,是一個極其重要之處。
所以就目前的形勢而言,我軍絕不能輕易放棄四平,毛主席就戰況做出指示:“四平街作戰支援的時間愈長愈有利。”
戰場上,廖耀湘率部逼近四平,對四平防線的制高點塔子山形成三面包圍,敵我雙方炮火齊開,哪怕裝備懸殊,哪怕兵力不足,我軍將士們謹記毛主席的指示,從未想過後退分毫。
面對敵人的數次衝鋒,我軍戰士英勇抗戰,無一人後撤,彈藥用完,就用石頭砸,石頭用完,就以身相抗,牙咬肉搏,不足百餘平方米的小山頭上,處處可見抗戰到最後一刻的遺體。
林彪不斷向塔子山方向發出指示,從“儘可能再堅持一天”,到“最少明天要頂半天”,戰士們幾乎傷亡殆盡,仍在奮力保衛四平。
眼見敵我雙方作戰異常激烈,國民黨軍仗其兵力強勁,輪番發起進攻,我軍傷亡慘重,林彪不得不向毛主席報告:“四平以東陣地失守數處,此刻敵正猛攻,情況危急。”
後林彪下達全線撤退的指示,率部向後撤退。
毛主席發報,親切關懷與體恤將士們的艱難抗戰:“四平我軍堅守一個月,抗擊敵軍十個師,表現了人民軍隊高度頑強的英勇精神,這一斗爭是極具歷史意義的。”
1948年2月,我軍下達作戰命令,誓要奪回四平。
國民黨守軍指揮官彭鍔死守四平,人民解放軍集中力量,花費8天時間掃清四平外圍守軍的支撐點,並於3月12日對四平發起總攻。
人民解放軍以五路優勢兵力出擊,同時與強勁炮火相互配合,向敵軍核心發起突破。第一縱隊採用迂迴穿插戰術,迅速打亂敵軍防禦體系,繼而發起強攻。
面對我軍的強大戰鬥力,國民黨軍已是無力迴天,指揮官彭鍔率領一千餘人,倉皇突圍,剩下的兩萬守軍倉促應戰,落得個全面潰敗的結局。
最終,我軍成功戰勝國民黨軍,奪回四平。
1948年3月15日,中共中央發電:“慶祝收復四平以及在冬季攻勢中取得的偉大勝利,號召東北人民解放軍繼續努力,為完全解放東北而戰鬥!”
幾次易手之後,四平終於徹底回到人民群眾的懷抱!這場撼天動地的艱苦戰鬥,終於迎來尾聲,也為後世留下那段浩氣長存的偉大歷史,讓後人更加明白今日和平的來之不易。
再談四平之戰
1949年,當年參與過四平之戰的原國民黨將領陳明仁來京,毛主席設宴相邀,彼時陳明仁已經率部起義,堅決堅守共產黨的領導。
以前,陳明仁是我軍戰場上的勁敵,而今,他是與我軍並肩同行的“戰友”!
毛主席與陳明仁在飯桌上再度閒聊起數年前的四平之戰,陳明仁當即表示內疚於心,後來在自傳中,陳明仁也曾提及:“四平之戰是我平生一段罪惡最深的歷史。”
對於陳明仁的愧疚之態,毛主席笑著說道:“兩軍相戰,各為其主嘛,猶如划船,大家都想劃贏呀!”
對於陳明仁新的任命,毛主席還打趣道:“我看林彪打仗不如你,讓你擔任解放軍二十一兵團司令員吧,有什麼條件你儘管提。”
“報告主席,我現在真正服從了共產黨,無條件服從領導。”陳明仁頗為感慨地說道。
毛主席以寬容博大的胸懷,誠摯接納每一個真心投誠的國民黨將領,那年的四平之戰已然是一段值得尊重、值得回憶的歷史了。
1959年廬山會議期間,毛主席與黃克誠、周小舟、周惠、李銳四人在他的住處相約談話,聊天之餘,幾人也談起當年林彪指揮下的四平之戰。
毛主席帶著思索的語氣主動詢問:“難道四平保衛戰打錯了?”
“開始敵人向四平推進,我們打它一下子,以阻敵前進,這並不錯。但是後來在敵人集結重兵尋我主力決戰的情況下,我認為,我們就不應該再固守四平了。”黃克誠回憶道。
毛主席緊接著說道:“堅守四平當時是我的決定的。
黃克誠耿直說道:“是主席決定的,也有可能是不對的。”
“那不如就讓歷史和後人去評說吧。”毛主席豁然以對。人民偉大之領袖,豁達如毛主席,誠摯如黃克誠,這才有日後戰爭的勝利果實。
不過13年後的這次聊天,也讓黃克誠明白當年林彪不回覆電報,且不會撤兵的原因。
戰場上形勢瞬息萬變,每個人對戰局的考量都有所不同的,毛主席、黃克誠站在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決策無可厚非,正是有人民領袖、廣大將士們的努力抗戰,也才有了四平之戰,乃至整個解放戰爭的偉大勝利。
黃克誠的作戰策略
毛主席也很瞭解黃克誠的性格,他平素是個十分耿直、倔強的人,願為祖國與人民的事業孜孜不倦,一生付出。
實際上,不只是在四平之戰中,在長征路上,黃克誠也體現了自己敢言直諫的性格,一切都是為了革命的勝利。
1934年10月,紅軍8萬餘人開始踏上長征之路,第4師作為紅3軍團的先頭部隊,率先出發。黃克誠與師長洪超率領戰士們日以繼夜地苦戰,堅守為後續的大部隊開路的任務。
10月21日,國民黨軍陳濟棠部設下的第一道防線被成功突破,師長洪超在戰鬥中不幸犧牲。
繼任師長張宗遜與黃克誠等率領戰士們,繼續英勇奮戰,先後突破國民黨軍設下的數道防線,為紅軍後續部隊前行創造了有利條件。
行軍過程中,國民黨軍數次發起猛攻,阻斷我軍的行進路線,湘江兩岸處的戰鬥異常激烈,為守住湘江渡口,彭德懷親自指揮隊伍,率軍進行阻擊戰。
黃克誠則奉命接受紅軍團的防務,林彪向其交待,他要負責構築防禦工事的相關事宜,以此掩護紅軍主力、中央縱隊順利渡過湘江。
黃克誠率部進行緊鑼密鼓的構築工作,可工作尚未完全結束,桂軍就對我軍發起猛攻,黃克誠、張宗遜率部浴血奮戰,經過3個晝夜,終於打退了敵人的數次進攻。
12月1日,黃克誠所部與兄弟部隊相互配合,掩護中央紅軍主力等我軍部隊順利渡過湘江。隨後,黃克誠又相繼參加了數次作戰。
1935年初,紅軍隊伍長征抵達遵義,並在遵義會議上正式確認毛主席的領導地位,黃克誠為此深覺開心,毛主席的正確領導,會讓中央紅軍愈發有希望。
會後,中共中央做出移師北上的決定,黃克誠、張宗遜受命前行,繼續擔負掩護部隊前行的重要任務。
面對敵軍的持續逼近,黃克誠密切關注形勢,及時調整部署,帶領戰士們成功擊退追擊而來的黔軍。
黃克誠的指揮才能與作戰能力,將士們自然是有目共睹,但對於他的一些作戰部署,也有人是難以理解的。
1935年2月,黃克誠、張宗遜率軍向老鴉山上的國民黨軍發起猛攻,國民黨軍在戰鬥中失去主峰陣地,隨即將主攻轉向黃克誠所部,且攻勢強勁,致使部隊戰士們死傷無數。
張宗遜在戰鬥中負傷,參謀長鍾偉劍壯烈犧牲,黃克誠的身邊獨留兩個班的兵力在奮鬥堅守,黃克誠毫無退縮之勢。
面對人多勢眾的國民黨軍,黃克誠對身體的戰士堅定說道:“山下便是遵義城,領導機關都在城裡,我們定要守住陣地,絕對不能後退一步。”
寥寥數人,奮勇堅守,直至陳賡將軍率軍來支援,此次作戰,成為長征以來紅軍主力協同作戰的一次偉大勝利。
黃克誠並未因此次作戰勝利而驕傲,他看到的,是在戰鬥中傷亡慘重的部隊,是紅軍銳減的殘酷現實,他憂心的是日後紅軍儲存實力必要性。
想到此處,黃克誠便對紅3軍團的一位領導建議:“咱們剩下來的部隊已經不多了,所以當前儲存革命力量十分重要,我們應當儘量避免與敵人打硬仗,就算必須打時,也應注意掌握時機。”
黃克誠是好意的,是為我軍隊伍切實著想的,但他的說法卻遭到誤解,有人認為黃克誠的這種說法是對我軍作戰實力缺乏信心,並以此認為,他不再適合擔任領導工作。
此後,黃克誠先後被降職,擔任紅3軍團偵察科科長、營政治委員等職務,職務並未影響黃克誠為革命做貢獻的熱血,數次參與戰鬥,並在戰鬥中勇猛無前。
1936年,黃克誠調任為軍委總政治部部長兼紅1方面軍組織部部長,參加毛主席、彭德懷指揮的紅軍東征,黃克誠在新的崗位上繼續戰鬥!
以退為進,是黃克誠是作戰過程中的一種策略,長征路上如是,四平之戰如是,有時大家雖有意見上的不同,但領袖如毛主席,能理解黃克誠的良苦用心。
毛主席曾評價黃克誠:“上到中央,下到支部,就沒有他不敢提意見的,他性情耿直,敢說敢做,也敢於發表與眾不同的獨特見解。”
黃克誠的耿直
抗戰時期,黃克誠縝密分析戰局,並敢於提出的作戰方略,一切為我軍隊伍著想。而到了建國後,黃克誠仍舊保持著自己耿直、公正的習慣,在新的崗位上為祖國建設貢獻一份力量。
1980年,主持中央軍委總參謀部工作的一位領導在北京京西賓館,宴請另外三位總參謀部工作變動的高階幹部吃飯,這次飯局花費四百餘元。
黃克誠後來得知了這件事情,並未因參與飯局的幾位幹部曾是自己的老部下而領情面,直接做出嚴肅指示:“我們要查,就算涉及到天王老子都要查,不僅要查,還要處理。”
面對黃克誠的嚴肅態度,很多人都為那幾位幹部說清,希望黃克誠能夠對他們從輕處理,但黃克誠完全不聽從這些建議,而是嚴格按照規章制度辦事。
最終在黃克誠的堅持下,幾位領導幹部深刻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端正態度做了檢討,並且從自己的工資中主動拿出四百元錢,彌補了之前犯下的錯。
無獨有偶,某次一位商業部的領導利用自己的職位之便,邀請朋友到北京豐澤園飯莊請客吃飯。
好在一位年輕廚師及時向組織檢舉了這件事,負責主持中央紀委工作的黃克誠立即做出指示:全面通報,抑制這種不正之風。
對於此次事件,《人民日報》還專門進行了報道,大肆批評這種不良風氣。黃克誠的嚴厲處事,自然也引起了一些其他同事的意見。
對此,黃克誠在會議上做出嚴肅表示:“現在的老百姓們對領導幹部搞特殊不滿,不就是因為有些領導幹部不自覺,搞特殊化嗎?難道就不能批評了,不能見報了?這有什麼不得了的!輿論監督,多聽聽老百姓的聲音有什麼不好的?”
雖然黃克誠的眼睛是高度近視,但是他的內心並不“盲”,對於一切不利於人民群眾利益的行為,他都會及時遏制,用自己的行為盡力抑制這種不良之風,雖效果式微,但他從未放棄,更從未因此而後悔。
黃克誠處事雖有些不講情面,但在生活中他也有溫情之處。據黃克誠的子女們回憶,解放戰爭時期,黃克誠不僅作戰勇猛,也十分關心隊伍中醫護人員的安全。
醫護人員也是部隊中十分重要的一份子,黃克誠不允許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掉隊,為此,黃克誠給每位醫護人員配備了一頭毛驢,給他們發放乾淨的新衣服,盡力提供給他們在部隊中較為舒適便利的生活。
比起對醫護人員的細心,黃克誠對自己就十分粗糙了,他從未想過給自己穿多麼乾淨舒適的作戰服裝,只求個“穿著”即可,旁人看上去,一位領導穿得彷彿是一位“乞丐”。
行軍路上,黃克誠關心幾位醫護人員,對他們說道:“上午你們就不要騎驢了,下午再騎。”
旁邊便有人不解地說道:“你一個老頭兒怎麼管這管那的,這是領導專門給我們配的驢,想啥時候騎就啥時候騎。”
看來,這位醫護人員是將黃克誠當成了旁人。有人專門解釋道,那是黃克誠師長,不讓他們早上騎驢,是由於天氣太涼,黃克誠擔心對身體不好,同時也是讓她們下來鍛鍊鍛鍊身體。
幾位醫護人員們這才體會到黃克誠師長對他們的良苦用心。
性格耿直又充滿著人情味的黃克誠將軍,值得後世人永遠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