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深受孫傳芳的器重,後追隨蔣介石一路北伐,在國民黨一路高升。皖南事變時期,他被任命為絞殺新四軍的總指揮。同為中國人的他,不惜對眾多同胞痛下殺手。
在皖南事變時期,他夜以繼日,全心全意想著怎麼圍剿皖南新四軍,對本應是共同抗日的戰友沒有一絲不忍。1950年,他卻辭去了自己的職務,將自己歸為佛門弟子,自號“古穆和尚”,日日吃齋唸佛,令後人疑惑不已。這位人物便是上官雲相。
一、“千古奇冤,江南一葉”
七七事變爆發後,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刻,國共兩黨迫於形勢不得不開展二次合作。
1939年,隨著抗日逐漸進入相持階段,國民黨頑固派又開始蠢蠢欲動。他們重新舉起階級鬥爭的大旗,不斷掀起反共高潮,製造反共摩擦。
民族矛盾暫時掩蓋住了國共兩黨的階級鬥爭,卻掩蓋不住蔣介石的司馬昭之心。人非聖賢,只是有的錯誤源於人們的私慾,看起來荒誕不已。反共高潮便是當時以蔣介石為代表的國民黨反動派因一己私慾表現出來的實實在在的錯誤。
為了維護抗日大局,中國共產黨不得不在1940年與國民黨進行談判並進行相應的軍事行動。第一次反共高潮很快被擊退,反共摩擦卻依舊接二連三地被製造。
同年,蔣介石堅持要求八路軍和新四軍轉戰黃河以北,這其實是國民黨為消滅新四軍、打擊我黨而設下的陰謀。北方日軍勢力強盛,轉戰北方無異於自投羅網、自入虎口。對於這種荒唐和無理的命令,朱德果斷回電拒絕了。
只不過當時國共兩黨還處於合作的關係,中共無法完全抵抗國民黨一方的命令,況且抗日形勢依然嚴峻,為了顧全大局,共產黨只好表示可以將皖南新四軍轉移至長江以北地區以示妥協。
新四軍誕生於全民抗戰時期,葉挺擔任其軍長、項英為副軍長。雖表面歸國民黨管理,實際上只聽命於共產黨。新四軍的根據地之一便是皖南。
1941年1月4日,皖南新四軍的戰士們在葉挺和項英的率領下開始踏上北移之路。他們紮根皖南三年,對這片土地早已有了難以割捨的感情,更是對皖南人民這些年來的幫助和照顧心存感激。
臨走時,幾千戰士唱著《別了,三年的皖南》:
“......我們一定勝利,我們一定達到目標......”
含淚告別了涇縣雲嶺的鄉親們,鄉親們手中拿著《告皖南同胞書》同樣淚流滿面。這一別,就是永遠。
新四軍的戰士們在風雨中踏上了征程,而讓我黨和新四軍戰士們沒有想到的是國民黨的八萬大軍也在連夜向戰士們逼近。
天公並不作美,涇縣已經接連下了幾日的雨,戰士們在行軍至青弋江邊的章家渡渡口時,江水猛漲,不僅使渡江的難度增大,時間也被大大拉長,時間越長,面臨的危險也就越大。
冒雨前行、架立“人橋”、一月的冰寒、路上的泥濘都不曾將戰士們打倒,卻依然難逃國民黨的魔爪。
戰士們到達到達茂林時,已是一月五日下午三點。短短二十公里的路程,他們用了八個多小時之久。戰士們已經精疲力盡,難以繼續前行。葉挺、項英見此情景,心中五味雜陳,他們不得不決定停在原地休整一天,等待戰士們恢復體力。
在這一天內,國民黨八萬軍隊逐漸逼近,縮小了包圍新四軍們的圈子,沒過多久便埋伏在新四軍們必經的小道上。
休整完畢後,新四軍繼續前行,沒過多久,只見上空突然一炮焰火,戰士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隨即已是炮火連天,戰士們不得不倉促應戰,只是敵我懸殊,即便新四軍的戰士們全身心投入戰爭,也只能彼此眼睜睜看著同伴們倒在血泊之中。
葉挺大喊:“開火的是什麼人?”,過了一會有戰士告訴他開火的都是中國人。他睜大了眼睛,雖然難以接受,難以置信,但還是意識到他帶領的這支軍隊已經陷入了圍剿境地,除了衝出重圍別無生路。
七天七夜的血戰,九千多人的隊伍僅有兩千餘人突出重圍,其餘大部分壯烈犧牲,還有少數人被俘後轉而投靠國民黨。
戰士們的血染紅了皖南的那條小道,副軍長項英、副參謀長周子昆二人的生命永遠地留在了這片悲傷的土地上,而軍長葉挺也在於國民黨談判時被關押。新四軍遭遇重創,戰鬥力量被大大削弱。而這場悲劇的發生都離不開一個人。
二、參戰累累卻殘害同胞
這個人正是上官雲相,在他的指揮下,國民黨八萬大軍對同胞們痛下殺手,不留餘地。國民黨消滅新四軍的計劃用時因此被大大縮減,他立了大功,得了嘉獎,在國民黨位居高位。而他原本也不過是個普通人。
1895年,上官雲相出生在山東商河,家中排行老大,有著六個兄弟姐妹。在那個艱苦的年代,一個普通的家庭要撫養眾多兒女長大成人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即便家中有幾畝田地,度日依舊十分艱難。
或許,從小艱苦的日子,是上官雲相心中冷淡,不重情感,自私自利的根本緣由。
因為自幼讀書頗有天分,並且頗為勤奮,家中不惜代價送他去讀書。上官雲相少時曾入過私塾唸書,老師見他勤奮好學,長相清秀,後來不僅免掉了他的學費,更是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他。只是老先生並不知道自己的這位女婿心性涼薄,在發達之後便將妻子拋棄,全然不念昔日舊情。
上官雲相曾先後在山東陸軍小學和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第六期步兵科學習。讀書生涯結束後,他被派往孫傳芳部隊裡擔任排長,自此開啟了軍隊生涯。
在為孫傳芳賣命的這一階段,上官雲相過人的表現使得孫傳芳對他愈加器重,他也從排長的位置坐到了旅長的位置上,成為了孫傳芳隊伍裡的得力之士。
這並不意味著上官雲相會對孫傳芳忠心耿耿,別無二心。上官雲相不過是個牆頭草,哪裡的形勢對他有利,他就往哪裡倒。對於上官雲相來說,利益和生存才最值得考慮。就像兒時與弟弟妹妹搶那一口食一樣,他很清楚地意識到,若是不與弟弟妹妹爭搶,就會面臨飢餓。
1924年,北伐戰爭爆發。作為三大軍閥之一的孫傳芳自然少不了要被討伐。1926年,當國民革命軍北伐江西地帶時,孫傳芳誓死抵抗,不肯投降,面對蔣介石的拉攏,他也不肯屈居蔣介石之下,聽命於蔣。孫軍逐漸崩潰,孫傳芳曾經夢想的千秋大業在歷史變革中化為泡影。
上官雲相見孫傳芳大勢已去,不可能東山再起。於是他果斷脫離了孫傳芳的軍隊,投靠了北伐大軍,加入了國民黨,成為了蔣介石的追隨者。
國民黨叛變大革命之後,上官雲相便跟隨著蔣介石多次參加國民黨新軍閥混戰。這一期間,上官雲相步步高昇,不斷得到提拔,官職不斷升高。
蔣介石和上官雲相可謂是臭味相投。上官雲相幾乎對蔣介石唯命是從,不論是非,不計後果。雖然他曾因貪汙築路費被免去官職,但在蔣介石的看來,上官雲相依然是個“人才”,大有用武之地。
1940年,顧祝同收到《皓電》後,就開始部署殲滅新四軍的各項事宜。上官雲相作為顧祝同的老同學,被顧祝同調至皖南,負責指揮這次圍剿皖南新四軍的戰爭。
對國人來說,這是兩敗俱傷、日本軍隊坐收漁翁之利的得不償失的行動,但對於上官雲相來說,這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任務,是自己立功的一個機會、升官之路上的一個關卡。
對他來說,同胞的性命並不重要,抗日的嚴峻形勢也不重要,民族危亡不重要,個人聲譽更不值得一提。他的一顆心,除了眼前的利益,早已變得麻木冰冷。
為了完成這次任務,上官雲相可謂是費盡了心思,他認認真真地分析如何圍剿皖南新四軍,看著新四軍的戰士們一個個殞命於戰場,他感受到的不是愧疚和不忍,而是那種完成圍剿任務的快感,那種無情的快感。
在下達一個個圍剿的命令時,他的態度和語氣冰冷得就像南極覆蓋終年的冰雪,毫無溫度。但凡他的內心有一絲惻隱,新四軍的戰士都不會如此悲壯。
三、佛光之下,事實難掩
這一次的任務對於上官雲相來說,算是完成了,而他絕不是所謂的成功者,他只是成功種下了一生難以磨滅的罪惡。
皖南事變的爆發震驚了國內外,國人無一不為在皖南事變犧牲的戰士們感到悲痛,尤其是中國共產黨,一下子損失這麼多同胞戰友,不是死於侵略國土的日本人的尖刀利炮之下,卻是死在同為戰友的國民黨的槍林彈雨之中,這實在是難以接受。
即便新四軍得以快速重建,那些曾經失去的生命終究不可挽回。
可以說,蔣介石走了一步人人喊打的無用之棋,國外那些大國領導者驚聞皖南事變,紛紛譴責蔣介石,並斷了對國民黨軍隊的軍費支援。即便他們的譴責更多的是因為自身的利益可能因此遭受威脅,畢竟兩黨相爭只是當時日本人樂意看到的現象。
蔣介石陷入了不仁不義的境地,若是沒有一個正當的理由,一個合理的交代,他必定寸步難行。於是他一口咬定皖南新四軍是叛軍,他發動圍剿是為了整頓軍紀。
對於這個荒誕的理由,國人們自然是不認賬的,中國共產黨也絕不會承認。我黨多次提出抗議,強烈要求國民黨釋放葉挺同志,並不斷為此進行著鬥爭。
對於當時的共產黨來說,吃掉蔣介石的一兩個軍不在話下,進行軍事反擊有足夠的條件。只是,當時抗日戰爭形勢依然不容樂觀,中國人民依舊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若是打響反擊的一槍,也就意味著內戰爆發,無論輸贏,對國家都是一場災難。
蔣介石想將葉挺收入麾下,想借葉挺的口坐實新四軍叛變這一理由,遭到了葉挺義正言辭的拒絕。迫於巨大的壓力,蔣介石毫不猶豫地將上官雲相供了出來,自此上官雲相便成為了皖南事變的“罪魁禍首”。
上官雲相被革除軍職,離開了軍隊,此後都沒有擔任過什麼重要的官職,漸漸淡出了蔣介石的圈子。1949年,國民黨大勢已去,他這樣的人在大陸必定是無法生存的,於是跟隨國民黨一同逃去了臺灣,在臺灣的高雄定居下來。
次年,他辭去了國民黨賦予他的虛職,此後更是成為了一位佛門中人。他自號“古穆和尚”,常年身著一襲黃色的佛衣,日日伴於青燈古佛之下,他口中念著經文,手中敲打著木魚,儼然一副超脫世俗的模樣。
如果是不曾知道上官雲相所犯罪惡的後人,看到晚年常伴青燈的他,或許會真的以為這是一位看淡世事,走出紅塵的超脫老者,而事實上,無論上官雲相做什麼,都無法洗清他這一身的罪孽。
沒有人知道上官雲相為什麼晚年突然醒悟,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絕不是為了曾經因他而死的同胞們的愧疚,而是為了減輕自己心中的負罪感。
隨著年事漸高,他不得不思考關於死亡的問題。他終究是個中國人,骨子裡相信輪迴轉世之說。回憶起自己年輕時所製造的罪孽,他不由得感到內心害怕,害怕自己死後遁入地獄,不得安生。
他深知自己所做的事難以彌補,不可原諒。只能將希望寄託於佛祖身上,以換內心的一絲安寧。
只是對不起三個字會比那日日的佛光更能表示懺悔之意,雖然這三個字對於那一條條曾經鮮活的生命來說同樣不值一提。他在病痛下離世,不知道死時是否真正懺悔過,對曾經因他慘死的革命戰士說聲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