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村的能人叫大民,今年將近70歲,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為什麼叫他能人呢,這還是我小時候去他家發現的。
我們村是豫南的一個小自然村,總共不到90戶,300來人,大民家住村西頭,臨著大路,我家住村東頭,兩家離得有點遠,又不是一個姓的,沒什麼關係,所以我從沒去過他家,雖然從他家門前的路上走過無數次。
大民至今未婚,農村話叫打了一輩子光棍,他的父親去世的早,我心裡沒有一點印象,他的老母親也在他30來歲的時候走了,家裡就他一個人。
小時候見到他,他總是沉默不語,沒有什麼話,別人跟他打招呼,他就憨憨的一笑,你不跟他打招呼,他也沒什麼反應。這樣一個很樸實,甚至有點憨,連媳婦都娶不到的人怎麼說是能人呢?
一個冬天的晚上,我和一個小夥伴無聊的在村裡大路上瞎溜達,走到大民家門口時看到他家堂屋的大門敞開,屋裡有一個火堆在熊熊燃燒,屋子裡還有好多人,大人小孩都有,大人們高談闊論和哈哈大笑的聲音以及小孩子打鬧的聲音一陣陣傳了出來。哇,大冬天的,有火烤,還有人玩,這不就是兒童樂園嘛,我和小夥伴立即去了他家。
先說說大民家房子的情況吧。大民家一共四間房,三間堂屋在最中間,最西頭是一間很矮很小的廚房,最東頭是一個只有圍牆沒有頂的廁所,前面是一個大院子,沒有圍牆,沒有大門。我已進他家堂屋門,好傢伙,屋裡大人小孩得有十幾個,屋裡是真乾淨啊,土地面,堂屋西邊那間一個大床,一個破櫃子,堂屋中間這間,一個破小桌加幾把凳子,堂屋東間一個小一點的床,別無他物。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雖然那個年代家家戶戶都窮,但屋裡窮成這樣的我們村真還不多。
屋裡的人們圍著火堆嘻嘻哈哈的說著,小孩們在三間房子裡跑來跑去,好不熱鬧。我走進西屋時,藉著堂屋火堆的亮光和外面月亮的光看了一下,牆上的黑色毛筆字吸引了我,字一般,內容不一般,都是詩,在一讀,好傢伙,挺押韻,朗朗上口。這應該就是農民詩人寫的順口溜吧,稱為詩有點不合適[捂臉]。
詩句我早已忘記,但意思我現在還記得,就一個思想:我很孤單,我很無奈,沒人關心沒人愛!滿牆的“詩”的中心思想都是這,看來大民同志活的有點哭呀。但就是這麼有才,試想一下,現在將近70歲的人有多少識字和會寫字的呢,何況自己還會寫“詩”。
真正讓大民名聲大噪稱之為能人的是一件事的發生。
我一個同齡人,從小調皮搗蛋,是遠近聞名的賴孩子,冬天的一個晚上,由於在別人家看電視看的比較晚,回家怕他爸不給開門,就捏著嗓子說是另外一個村的誰誰誰,有急事找,騙他爸把門打開了。第二天他爸把這件事給街坊鄰居說了,被大民知道,於是根據這件事,大民編了一個順口溜,並繪聲繪色的唱了出來。這下可不得了了,沒過兩天,全村的大人小孩都會唱了。作者大民因此名聲大噪。在他家玩的人越來越多,特別是小孩子們,在那幾年,大民家就是我們村的政治文化中心。
過了幾年我外出上學,每到過年回家時總去他家看看,他家至今保持不變,只是去他家的人越來越少。大人們忙著外出打工掙錢,小孩們也都陸陸續續轉到城裡上學,就算放假回家,很多人也都不願意去他家了,因為娛樂的方式太多了。只是偶爾有幾個上年紀的人到他家裡坐坐說說話。
後來有一次我從他家門前過,發下他家的院子裡有一個大坑。在院子裡挖個坑在農村可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我問家裡人,家裡人說是因為大民的族人因為掙著要大民的宅基地,因爭執不下,一個族人就在他院裡挖了一個大坑,這樣就沒人要了。我問大民怎麼會同意別人在他院子裡挖坑,他的宅基地給誰不是大民說了算嗎?家裡人說,大民在這村裡無親無故,又是一個人,平常連個話都不會說,他說了又有誰當回事,誰會聽,誰又會幫他。
無依無靠,那他的族人不就是他的親人嗎?家裡人說大民是遺腹子,跟村裡的族人都沒有血緣關係,所以大民始終是個外人。後來又聽說大民是我們村最後一家用電的,用的電還是扶貧時政府免費給扯的電,並且也不收電費。
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大能人怎麼混到這個地步?是社會的原因還是自身的原因?你們村有這樣的“大能人”嗎?
我們村還有一位“傻子”,有時間寫給大家吧。
他不是大民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