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故事,出自清代鈕琇神怪故事集《觚剩》,翻譯時略有改動。
明代萬曆年間,福建龍溪有個書生叫林茂,他本來一直很認真讀書,但後來卻染上了賭博,而且癮大,後來乾脆不讀書天天賭錢。不到兩年,林茂家產都輸光了。這下好了,書沒讀成,吃飯錢都沒了。
無奈之下,林茂去投靠表哥。林茂表哥姓李,在廣州經商,家裡挺有錢。當林茂到達廣州時,他表哥外出做生意了。沒辦法,林茂只好上船,打算到香山,繼續找表哥。
結果,由於林茂一個福建人不太懂廣州話,誤打誤撞上了去肇慶的船。當時上船每人都會發一張牌,到達目的地後根據牌收錢。由於身無分文,林茂只能把衣服抵押做船費。船主同情他,沒收錢,衣服也還給了林茂。
上了岸之後,林茂才發現這裡是肇慶,不是香山。沒錢的他,把身上幾件好衣服典當出去,暫時住在一家客棧裡。
白天無聊,林茂就出去街上閒逛。偶然間,林茂看到總督府張貼告示,榜上說:府中公子患病,有能治者贈百金。
原來,此時的總督叫吳元夫,是兩廣總督,他也是龍溪人,中年才生個兒子,可惜兒子才二十歲就身染重病,吃啥吐啥,渾身腫脹。吳元夫把兩廣之地的名醫都請來了,結果大家都治不好吳公子的病,吳元夫實在沒辦法了,只好張貼告示,重金之下或許還有高手,能救兒子的命。
林茂知道吳元夫是自己老鄉,他現在沒錢,窮困至極,於是生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去給吳公子看病,即便不能治好他的病,起碼能混到一頓飽飯。就算總督大人生氣,看在同鄉的份上,他也不會殺了自己。
想到這裡,林茂竊喜,於是把告示揭了下來。
揭了這個告示,意味著自己可以解決問題,不需要旁人再看到。旁邊計程車兵看到後,立馬把林茂帶走,送到了總督府門口,敲鼓進去說了情況。很快,士兵出來,讓林茂進去了。
林茂進去後,發現吳總督坐在中堂。吳總督看林茂穿著一般,面容憔悴,似乎餓了很久,跪在臺下,微微皺了皺眉。他問林茂是哪裡人,懂不懂得醫術,林茂說自己懂醫術,是龍溪人。吳總督說了句“同鄉大姓也”後,讓人搬來凳子。
很快,吳總督帶著林茂到了兒子臥室,林茂一看吳公子,臉色蠟黃,腹部鼓脹,好像一個熟透了的大西瓜,口鼻之中還有一絲氣,眼看快不行了。他上前坐在床前,假模假樣地給吳公子號脈,然後漫不經心地:這個病,不難治。旁邊的醫生一聽,有的輕哼,有的笑出聲。
這時候,吳總督又問林茂:先生,既然說不難治,那該用什麼藥呢?林茂哪裡知道什麼藥,又繼續敷衍,說道:這個病,不是大人請了名醫就能治好的,這樣吧,我去找個草藥,用了這個草藥肯定能藥到病除,令郎也能很快康復。
吳總督大喜,立馬讓人安排珍饈美味,招待林茂。林茂心裡大喜,但表面不動聲色。這頓飯,他雖然吃得慢,但著實吃了很多。吳總督看林茂相貌,就覺得他不是富人,可能只是窮郎中,平時也吃不到這麼好的酒菜,現在吃得快也能理解。
這頓飯,足足吃了一個時辰。
吃完飯後,吳總督讓部下親自送林茂出城外,讓他找草藥。部下牽來一匹馬,與林茂同時騎馬出去了。
林茂之前沒錢,一直餓著,偶爾吃點也是粗茶淡飯,還吃不飽,這一下猛然吃得太多,又是大魚大肉,腸胃一時受不了,肚子很快就咕嚕咕嚕了。他知道,要拉肚子了,但只好忍耐。好不容易捱到了城外,看到一處草地,他趕緊讓那位將士停下來,說自己去找草藥,實際上他下了馬就去草叢裡拉屎。
腳踏黃河兩岸,手拿重要檔案。前面鐳射掃射,後面炮火連天。好傢伙,一頓磅礴之後,林茂肚子舒服了。
拉完了屎,林茂提了褲子,起身準備走。此時,他看到一株草,平時沒見過,色白肥大,覺得稀奇,反正自己也不知道怎麼用藥,乾脆就用這個草當藥吧。於是,他趕緊把草拔起來,放到了袖子裡。
此時,天色也不早了,於是林茂說了句“草藥已經拿到”,而後和那位將士匆忙回去了。
到了總督府,天已經快黑了。此時林茂心臟撲通撲通直跳,反正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挨一頓打,總督肯定不會殺了自己。要是幸運的話,說不定還能吃到一頓晚飯,還不會捱打。
林茂從袖子裡拿出那株草,旁邊的醫生看到直搖頭,總督心裡也沒底。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何況兒子已經這樣,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他問林茂,這草藥該怎麼用,林茂也不知道,隨口回了一句“煮湯喝”。
很快,草藥煮成湯,給吳公子喝了下去。喝下去之後,吳公子並沒有反應,總督又問怎麼回事,林茂一看,心裡倒是有點慶幸,至少沒有出人命,趕緊回了一句,說過一晚上才能有效果。
總督無奈,只好繼續安排豐盛的飯菜,招待林茂。林茂心裡害怕,吃得不舒服,總是擔心會出事。晚上,他睡在總督府裡,依舊提心吊膽,不知道吳公子會怎麼樣,一夜沒睡好。
天還沒亮,吳公子身邊的僕人急忙來喊林茂。林茂吃驚,鞋都沒穿好,急忙跟著僕人去了。到了吳公子臥室,只見吳公子居然坐起來了,而且氣色非常好,正在大口吃粥。到此,林茂心裡才踏實。
吳公子說,:昨晚上喝過先生的草藥湯,沒到半夜,忽然吐了很多痰,裡面還有三根紅色的筷子。怎麼可能有筷子在肚子裡?我讓人把筷子撥開一看,發現是裹著頭髮的血塊,纏在了一起。吐出來之後,我覺得一下病就好了,還特別餓,所以讓人做了粥吃。多虧了先生,救我一命,否則我已經死了啊!
說完後,總督也來了,看到兒子康復,對林茂表示感謝。
又在總督府呆了幾天,林茂才回去。臨走之前,總督賞給他冬夏服飾一大筐,十塊黃金,三百兩白銀,並安排樓船送林茂回家,隨行還有三十名士兵。
後來,林茂又去了那天他拉屎的地方,找到了那種草,帶回去細細研究。十幾年後,他成為一代名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