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Z從唐山來,還在半路上就打過電話來,說他親自來了,再有一個小時就到,讓準備他的晚飯。我們也逗他說:你來就來唄,還打什麼電話,又沒人想你。
我在蜀川天府定了桌兒,老公分別通知C、H、G,我們都是中專時的同學,經常在一起聚聚,Z來了更得好好喝頓酒了。六點多我去飯店,C、G已經先到了,H因為孩子感冒了,正陪著輸液呢,所以要晚一會兒。
我們一邊喝著茶說說笑笑,一邊點好了菜,給Z通電話,他說進了市區了,我們以為那就快了,再有一刻鐘準到,就讓人家開始上菜吧。可誰知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菜都快上齊了也不見人影。C說這傢伙沒準頭,下次再說什麼我們得跑到山海關去聽;G說先給他倒滿酒,等他一進門,什麼也別說,先罰他一口乾了。快七點了Z才到,說是秦皇島到處在修路,他們不熟悉,轉得暈頭轉向的。
同學相聚,不用說客套話,不用打酒官司,也不用偷奸耍滑,誰是怎樣的人,誰的那半斤八兩都清楚,所以我們在一起主要是說說近況,聊聊家常。大家互相詢問了各自的情況,誰家都是一大攤子的事兒,真是各有各的難處,各有各的幸與不幸。兒子回家跟我說,看來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啊,我有同感,雖然“經”有難易,但確實是家家都有一本經。
Z當初分配在市供銷社,以他的能力現在不說鬧個市社主任、付主任的當當,也一定早是個科級幹部了。可他為了幫自己的老叔,十幾年前就停薪留職了。他老叔零資產買斷了豪門園林,現在已發展成京津冀地區最大的園林公司,每年的產值一個多億,公司資產數千萬。雖然Z是公司的財務董事,堪稱“二老闆”,但他在老叔面前永遠是晚輩,因為經營理念、管理辦法上的分歧,有時也很窩心。公司原來在玉田縣,他常年住在那裡,節假日都不休息,很少有時間陪老婆孩子,以至於如今搬回唐山市了,他可以每天回家了,家人卻都覺得不習慣了。他把最好的年華都奉獻給了公司,但公司畢竟是他老叔的,人家也有自己的子女,Z不知道以後的路該怎樣走,他甚至都打算再回到自己原來的單位了。
G在國稅局當科長,工作穩定也有些實權,但他生活上也頗有些挫折。他愛人也是我們同學,還跟我是邯鄲老鄉,不幸患了癌症,於幾年前去世,留下一個不滿十歲的女兒。現在G再婚,又有了個小兒子,他堅持自己帶兩個孩子,每天接送大的,照顧小的,感覺也很緊張。他跟我說,就在當天,他收拾屋子看見以前的照片,很是傷感了一陣子,最後痛下決心留下很少的幾張,其餘的付之一炬。我理解他的感受,也覺得他做的沒什麼不妥,逝者如斯,活著的人還要繼續活下去,總不能讓自己永遠沉湎於痛苦的回憶中吧。
C總覺得自己混得不好,所以在我們面前有些自卑。他當時一念之差從機關到了企業,如今企業狀況不好,每月比機關光工資就少開一千多塊,還馬上面臨買斷,他不知何去何從。我倒跟他們現在的領導熟識,也幫他找過,但這是前任留下的羅嗦,裡面牽扯的人太多,人家也不好單獨給他調回去。
C的女兒是學聲樂的,和我兒子一樣今年高考,因為要走專業,最近一直在石家莊、武漢、西安等地參加各大學的專業考試,也得到了華中師大、西安藝術學院的認可,但除了還要看文化課成績以外,前後的花費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C說如果有足夠的錢做支撐,女兒上軍藝也是沒問題的。
我們知道,學聲樂的誰不想進軍藝啊,那裡會有更多發展的機會,但他們夫妻都是工薪族,現在都借了外債,實在拿不出再多的錢了。我覺得能走上面的兩所大學也已經很不錯了,真要躋身娛樂圈對孩子來說未必是好事,畢竟那個圈子裡有著太多太深的潛規則,複雜得讓我們老百姓望而卻步。
和他們比,我們算是比較省心的,所以我要加倍珍惜來之不易的平和,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家庭和社會一樣,每天都會上演著許許多多的故事,不論怎樣,都讓我們盡心盡力地念好屬於自己的那本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