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是個偉大、謙遜自學而成的聖者,在廣泛借鑑、繼承的基礎上創造性提出了自己的思想主張和實踐路徑。孔子學無常師,博學多識,其中向周王朝的皇家樂師師襄子學習琴道的故事,令人感喟。
據《韓詩外傳》記載,孔子學鼓琴於師襄子而不進。師襄子曰:“夫子可以進矣!”孔子曰:“丘已得其曲 矣,未得其數也。”有間,曰:“夫子可以進矣!”曰:“丘已得其數矣,未得其意也。”有 間,復曰:“夫子可以進矣!”曰:“丘已得其人矣,未得其類也。”有間,曰:“邈然遠望 ,洋洋乎!翼翼乎!必作此樂也,默然思,戚然而悵,以王天下,以朝諸侯者,其惟文王乎? ”師襄子避席再拜曰:“善!師以為文王之操也。”孔子持文王之聲,知文王之為人。師襄子 曰:“敢問何以知其文王之操也?”孔子曰:“然。夫仁者好偉,和者好粉,智者好彈,有慇懃之意者好麗。丘是以知文王之操也。”
就深度的學習而言,《中庸》:“弗學,學之弗能弗措也;有弗問,問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篤弗措也。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強。”這一段話,意思是說有未學的東西,要學會,沒學會是絕不放棄的。有不懂的,必須問明白,問了還不曉得,也是不會捨棄的。有思考得不明白的道理,也需要思考清晰了才罷休。有未辨別之義,必須辨明,辨不明也絕不放下。未力行之事,同樣要切實奉行,行不切實也不放棄。他人學一次就懂了,我不妨學百次而後成。他人學十次則能,我不妨千次而後成。真能如此去修學,雖然愚笨也會變得聰明睿智,雖然柔弱也能自強自立。
孔子學習彈琴,只是一心專注練習一支曲子。師襄子覺得可以學習新內容了,孔子先說是"得曲不得數”,其次不得意,再者得人而不得類,直到最後在彈琴時,彷佛看到作者面孔黝黑,身材高大,嚴肅沉思,高處瞻望,胸懷天下,是一個王者。全過程從技巧、技術到節奏、旋律到情感、情境,想象到作者的形象和精神狀態,使孔子的認識、情感與作者的心理、精神融合,達到同頻共振,準確地把握、理解了樂曲《文王操》。
但在這裡,不從接受美學的視野去分析,就是教學而言,特別是對待經典,首先,解讀不宜求多求速,須精一專注,深度學習;其次,解讀符號意義時,要知意知人,充分發揮聯想、想象。再者,解釋時,將新的意義注入到詮釋物件中去,轉化為通論。郭店竹簡《性自命出》:“《詩》、《書》、《禮》、《樂》,其始出皆生於人。……聖人比其類而論會之,觀其先後而逆順之,體其義而接度之,理其情而出入之,然後復以教。教,所以生德於中者也。”讀者對經典的解讀離不開自己經驗、知識、理性、情感、審美旨趣的參與和對話,也因此有再創造的價值判斷和審美取捨。
由此把閱讀、練習看成是思維培養、思想創造的載體和形式,是對人的精神境界的提升和完善,而非簡單的“作業”,只是獲取某些知識任務的一種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