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戰場上生死一瞬間,有人永遠倒在了戰場,連塊墓碑都不曾有;有人能歸來“見天子”論功行賞,也有人載譽歸來,卻選擇深藏功與名。
2019年7月下旬,丹江口市一位名叫“張文魁”的退伍軍人,在市委組織部老幹局和退役軍人事務局發出了相關彙報檔案後,被更多人熟知。然而在此之前,別說是鄰里鄉親了,就連張文魁的家人們,都不太瞭解他這些經歷。最多也只是知道,他曾經當過兵,至於當的什麼兵,在哪裡服役,參加過什麼戰役,是否立過功,家人全然不知。
所以,在前一年2018年11月28日,湖北省負責“退役軍人資訊採集登記”的工作人員,來到了張文魁所在的大壩社群時,張文魁的兒子沒有絲毫猶豫的,就在登記表中“是否榮立軍功”的那一欄裡,寫下了一個“無”字。
張文魁,1928年出生在山西長治,一個貧苦的農村家庭裡。儘管當時一家人光是為了活下去,就已經用盡全力,上天也仍然沒有給予他們一絲幸運。張文魁原本是家中老七,可不幸的是他並未在哥哥姐姐們的疼愛下成長,6個哥哥姐姐相繼夭折,他成了家中“獨苗”。然而就在他出生後的第三天,母親也離世了。全是父親又當爹又當娘,把他拉扯大。
張文魁也不記得自己何時開始,產生了“我要上戰場,我要殺敵報國”想法的。或許是父親在煤礦當礦工,遭遇日軍打罵胳膊因此落下殘疾的時候;或許是在親眼見過,親朋好友遭到迫害的時候;也或許是聽聞了無數英雄,在大義面前不屈不撓的故事之後……
1945年6月,這位年僅17歲的少年,懷著一腔報國熱情,參加了革命。雖然他年紀小,可卻總是敢為人先,也因此很快當上了當地的抗日民兵隊隊長,帶著鄉親們積極配合解放軍作戰,一次又一次的完成了任務。
1947年3月7日,中國共產黨的名單上多了一個名字,叫作“張文魁”。少年在戰鬥中逐漸有了大人的模樣,意識到自己應該繼續為黨、為國家而奮鬥的他,於同年9月告別了需要照顧的“殘疾”父親,帶著由他動員而來的6名年輕人,奔赴了前線。
分別那天,十分不捨“獨子”的父親,邁著沉重的步伐將張文魁送到了村口,還特意交代兒子,到了部隊別當逃兵丟人。張文魁立下保證就出發了,全然不知他越走越遠,父親的眼淚也越流越多。
還好的是,張文魁隨軍一路強渡了黃河,挺進豫西后,參加了淮海、渡江、中南等解放戰爭中大大小小百餘次戰鬥,而後又在1951年赴朝參戰,參加了上甘嶺等多場戰役後,他的名字都未出現在“追記”功勳的烈士名單上。
1954年5月,張文魁載譽歸國。然而看著那一堆軍功章和立功證書,他並沒有多開心,反而一度都不想見到這些。
1958年,國家號召轉業到地方,離家十餘年的張文魁回到了家鄉。而後他去過工廠做過工人,到過農場做過農民,勤勤懇懇始終未曾提及他在戰場上的戰功。
再後來,得知丹江要開建大型水利樞紐,不改軍人為國為民本色的張文魁主動遞交了報名表,帶著全家人去到了丹江口。在家人眼中,他是一名自律的退伍軍人,可始終很少講他當兵的事兒,也從未在有困難時想過去找國家幫忙。
1966年7月,張文魁在一次去做基調的途中遇上火災,便主動要求和消防員一起出警。不料意外來臨,他不慎從車上掉落,摔得很嚴重,當場七竅流血,大腦也遭到撞擊。送到醫院時,醫護都被嚇了一跳。在60年代的醫療條件下,醫生一時間陷入束手無策境地。那一天,張文魁的妻子收到了3張“病危通知書”。甚至,其所在單位都已經準備好了棺材。
還好的是,他“打贏”了閻王爺,挺了過來。
不過大腦受也導致了他語言能力、記憶力、聽力大不如從前。所以他再三向單位申請,換崗到一個他能夠勝任的崗位上。同年年底,他從領導崗位降級到梳理樞紐工程局禮堂,當了一名管理人員,一直兢兢業業幹到了1983年9月份離休。
而值得一提的是,若不是他的女婿李令君撒了個善意的謊言,稱“組織上要把榮譽獎章和證書登記”,張文魁怕是永遠也不肯說出那些代表著過往的東西在床頭的舊櫃子裡。
李令君翻了又翻,才終於在櫃子最底下摸到了用布包得嚴嚴實實的獎章和證書。
張文魁幾十年來鮮少提及過往,明明可以用功勳過上更好的日子,可他卻將這些全都藏起來,就連妻子都不曾告之。若不是那個“謊言”,或許這位歷經百餘戰的功臣,會深藏功與名直到入土為安。
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我們還有時間去表達對英雄的尊敬,有更多時間去了解英雄背後的故事。
而至於張文魁老人為何不提過往,原因再簡單不過。因為在他看來,這些是黨和國家給予他的肯定,可以是人生路上的一個見證者,卻也可以是一段回憶,然而有些回憶卻是他永遠不想回憶的。尤其是想到犧牲的戰友,自己又有什麼權利和資格拿軍功章去炫耀呢?說到這些,張文魁老人眼眶逐漸溼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