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金門戰役打響,經歷過三大野戰軍在大陸戰場節節勝利,誰也沒能料想到這場渡海戰役打得如此艱難。
我軍登島作戰的官兵上千人被俘虜,在這上千人中,有一位軍醫不僅逃出了“魔窟”,還僅僅靠著兩個籃球,消失在大海之中,再出現時,已經踏上了大陸的海岸……
胡璉兵團調至金門,我軍被圍
1949年10月25日凌晨,解放軍三個團同時發動金門搶灘登陸,靠著縱深攻擊,我軍進攻勢頭十分猛烈,國民黨為了保守臺灣,主動放棄了汕頭,將胡璉兵團調至金門。
原本情報表明金門只有一個兵團駐守,胡璉兵團的突然加入是始料未及的,導致守島兵力遠遠超過我軍第一登陸梯隊,天公不作美,海面開始退潮,我軍第二梯隊無法登島支援,第一梯隊也就成為了一支深入虎巢的孤兵。
國軍陣地指揮官大吼一聲:“他們沒有支援了,準備反擊。”至此金門國軍開始對我軍登陸部隊實行合圍,25日這天我軍苦守了一天,每開啟一個突破口就會立即被國軍後續部隊補上,堅持到27日,部隊已經彈盡糧絕了。
雖然孤立無援,解放軍也讓金門守軍付出了慘烈代價,雙方几乎以對等的戰損比結束戰鬥,我軍軍醫胡清河便在被俘之列。
胡清河當時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第28軍251團二營助理軍醫,原本他只是一個班長級衛生員,金門戰役打響前,胡清河被調到二營營部。
胡清河聽到的訊息是部隊要登陸金門,而金門是一個彈丸之地,島上駐兵不過一個師,還是臨時拼湊的,251團作為一個老部隊,經歷過淮海,渡江等重大戰役,胡清河自然沒有放在心上。
臨行前一天,指導員慷慨激昂地講道:“這是我們與蔣介石在沿海交手的最大一仗,勝利一定是我們的,大家有沒有信心。”胡清河和大家一起高呼:“有!”
作戰部隊開始分發彈藥軍需,胡清河所在的救護組也開始準備急救包,止血針,紗布等急救用品,胡清河將自己的紀念章和幾枚立功獎章交給了老鄉劉玉山,“老劉,你先幫我保管,我怕上島後弄丟了。”老劉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回來一定完好無缺。”
乘著海上颳起了大風,渡海的船隻開始向金門駛去,胡清河和營指揮部在一起,船離岸邊只有幾百米時,被守軍發現了,瞬時間火光照亮了海面,機關槍開始不停歇地掃射。
司號員吹起了衝鋒號,戰士們跳下船,冒著炮火向前衝鋒,“繳槍不殺”“解放軍優待俘虜”的聲音傳遍了國軍第一道防線。
部隊沒多久就俘虜了上百名國軍,胡清河一邊為受傷的戰士包紮,一邊掃視著戰場,“看來國軍已經被嚇破膽了,這場仗應該很快就會結束。”這時,原本變小的槍聲又大了起來。
戰鬥力比原先的守軍要強,從抓獲的俘虜口中得知,這是胡璉兵團,眾人才意識到這是一場惡仗,守軍炸燬了登陸部隊停靠在岸邊的船隻,沿海岸線重新構築了防禦線,胡清河他們已身陷重圍。
部隊困守在觀音亭,胡清河他們營五百人此時已所剩無幾,胡清河也接過了槍,加入戰鬥序列。
空中有飛機,地面有火炮,胡清河他們已經打光了所有子彈,敵人又衝了上來,胡清河他們靠著拳頭牙齒與敵人扭打在一起。
雙方的屍體已經摞得很高,金門守軍向胡清河他們喊話,勸他們投降,可是沒有一位戰士走出戰壕,胡清河他們被逼到野地裡構建防禦工事,敵人又上來了……
處孤島謀劃出逃,系籃球泅渡大海
打退了敵人三波進攻,胡清河身上已經掛彩,躺在戰壕裡問指導員:“咱們還能堅持多久。”指導員摸著腰間的手槍回答道:“能堅持一天是一天。”
“敵人摸過來了。”有人喊道,胡清河立馬拽起指導員,兩人朝海邊跑去,兩人身上有傷,哪裡跑得過追兵,指導員推著胡清河:“小胡,你走吧,我不走了。”
胡清河掏出黨員證塞到嘴裡吃了。
這時指導員掏出了腰間的手槍,對著自己的太陽穴開槍了,胡清河沒來得及阻止,指導員把手槍裡僅存的那一發子彈,留給了自己。
胡清河愣住了,看著倒下的指導員,他也無力再跑,追上的敵人將他團團圍住,帶回了戰俘營。
從解放軍戰士到國民黨俘虜,胡清河心裡十分不是滋味,他已經打定主意,死也不會效忠於國民黨。
除了重要幹部被押送至臺灣外,胡清河他們被圈在古寧頭的一座石頭建築大宅院裡,然後又被轉移到一所寺廟中,在這裡敵人接連對他們實行威逼利誘,以引誘他們暴露身份。
“你叫什麼名字,是共產黨員嗎?”,胡清河答道:“我叫李善進,是共產黨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接連問了幾個人都一樣的回覆,敵人看無法查清他們的身份,也就作罷,將胡清河分配到敵軍12兵團18軍118師的衛生連。
胡清河從衛生連守衛那裡得知,駐金門的國民黨118師即將調回臺灣,而他們這些俘虜也會被一併帶走,胡清河心想:“一定要趕在轉移之前逃離金門島,不然去了臺灣後再逃回大陸就等於異想天開了。”
白天胡清河被安排外出勞作,看見一名耕作老人,便同他拉起了家常,漸漸地胡清河開始打聽對自己有用的資訊,“老伯,咱們這的漁民平時下海不怕突然起浪嗎?”
老伯笑了笑道:“金門這個地方,五天一小潮,十天一大潮,初一的時候潮比較小,十五就大了。”
胡清河暗記在心,如果自己選擇泅渡回大陸,那麼就應該選擇漲潮的時候,那時的海水離岸邊最近,自己逃離的機會也就越大。
雖然胡清河小時候在老家的小河裡玩過水,有一定的游泳基礎,但是從金門到大陸,這是一段不小距離的長途泅渡,如果沒有漂浮工具,自己一定會累死在海洋之中,但是能渡海的工具都被軍事化管理,這可成了一個不小的麻煩。
這天,胡清河路過籃球場看見有人打球,靈機一動:“對了,籃球是有浮力的。”但是守軍對於衛生連籃球的看管極為嚴厲。
他們採用“連環保法”,兩個班分用一個籃球,五天換一次,如果籃球丟了,這兩個班就要擔責任,胡清河要渡海就需要準備兩個籃球,他擔心一個球膽難以提供足夠的浮力。
兩個籃球,漲大潮,這兩個條件缺一不可,而且金門曾經有過同志想出逃,結果事情敗露,被殘忍地殺害了,胡清河現在要做的只有等,等一個能將兩個條件都能湊齊的那一天。
1950年,8月3日,這天中午,輪到胡清河保管籃球了,他摸進其他班的宿舍,將籃球偷了出來。
為了防止暴露,他將外面的球皮扒了下來,自己只留下裡面的球膽,然後把球皮撐圓,造成籃球還在原處的假象,這種老式籃球外皮有一個口子,兩邊有對稱的眼,內膽放完氣後就可以順利取出。
然後又以同樣的手段拿到了自己班裡的籃球球膽,中午到晚上這段時間基本上沒有什麼人打球,胡清河在賭,一旦有人發現籃球球膽被偷,自己將在劫難逃。
幸運的是,胡清河賭成功了,到了晚上,他將兩個放氣的球膽和繃帶塞到腹部,用腰帶勒著,從外面看與往常無恙,午飯胡清河塞滿了一肚子,因為他要積攢能量,在晚餐時行動。
晚上開飯了,別人都在忙著排隊打飯,胡清河藉口肚子疼,要去上廁所,守衛答應了,出了食堂的胡清河立馬來到一條小溝前,這也是他提前考察好的,外面的出口直通海邊,胡清河沒有猶豫鑽了進去,來到海邊,潮水已經漲起來了。
胡清河脫了衣服,將球膽重新吹起,不同於現代籃球,吹起球膽胡清河沒費多大力氣,然後用繃帶穿過球膽的對稱眼,將兩個球膽串在一起,然後繫於胸前。
一個猛子扎進了海水之中,游出了兩裡地後,背後的岸上響起了槍聲,守衛已經發現胡清河跑了。
胡清河回頭望了望,發現已經看不到海岸了,激動與恐懼交加,促使著胡清河渾身解數向前游去。
在海里胡清河根本分不清方向,他只能朝著自己印象中大嶝島的方向遊,大嶝島是28軍的駐地,但由於太過緊張,胡清河的身體開始乏力,感覺自己好像沉入海底,但當背後槍聲停止了後,胡清河才感覺自己的希望又燃了起來。
成功游回我岸,金門禁打籃球
守衛已經放棄追捕自己了,接下來就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游回大陸,靠著這股信念,胡清河離大陸的距離也越來越近,次日拂曉,胡清河終於站上了土地,整整十一個小時的泅渡,令他早已筋疲力盡,肚子餓的難受,胡清河一頭栽倒在沙灘上,大口喘著氣。
休息了大約一個小時,胡清河才緩過勁來,他手腳並用向前走著,突然跳出來一個人:“誰?你是幹什麼的?”是一個暗哨,胡清河看了看衣服是解放軍,連忙大呼:“同志別開槍,我是28軍的。”
顯然哨兵沒有相信胡清河的話,在這個緊要關頭,胡清河胸前又綁兩個圓圓的球膽,不知道還以為是人體炸彈,“把你胸前的東西放在地上,慢慢地。”哨兵命令道,胡清河只能照做,接著哨兵將胡清河押到了哨所。
哨所裡的幹部打量著狼狽不堪的胡清河,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胡清河”,“28軍的?”
“你們軍長是誰?”
“肖鋒,不對不對,是朱紹清,肖鋒是我們副軍長。”
幹部所問,胡清河皆對答如流,哨兵這才放下了對他的戒備。胡清河登陸的地方不是大嶝島,而是三十一軍駐守的廈門島,眾人聽說了胡清河從金門島逃離,在大海里泅渡了十一個小時的過程後,無一不對眼前這位英雄心生敬佩之情。
僅僅靠著兩個籃球便完成了從金門到廈門的泅渡,在當時是一件很難令人相信的事情,按照程式胡清河需要經歷三個月的審查,審查結果證明胡清河是清白的,胡清河又重新成為了一名解放軍戰士。
這一事件不僅震撼了我軍,也打擊到了金門守軍計程車氣。
後來金門的守軍發現了胡清河留在宿舍裡的兩個籃球皮,才恍然大悟,他是靠籃球逃走的,指揮部當即命令島上所有官兵收繳籃球,以防有人再效仿胡清河的泅渡之舉,金門從此也不再打籃球了。
胡清河參加過孟良崮戰役,渡江戰役,萊蕪大捷等七十多場戰鬥,榮獲了大功一次,二等功一次,三等功兩次,雖然金門被俘成為英雄事蹟的一個“屈辱點”,但逃離金門這件事也為英雄增添了閃光點。
1955年,胡清河退伍回到老家成為衛生所的一名醫生,後來有人問他是否為這些年的遭遇感到委屈,老人看著眼前三個兒子和老伴說道:“與那些犧牲在島上的戰友相比,也就順氣了。”
胡清河再次和老鄉劉玉山重逢時,老劉將放在他那的紀念章和軍功章交還給了胡清河,看著這些獎章,胡清河哭了,比手中勳章更沉甸甸的是他經歷的這段歷史,雖然自己安全逃離了,但是多少的戰友長眠在了那座島嶼,這段歷史也值得我們後世人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