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直新聞
“100天講述中國共產黨對外交往100個故事”之五十八
“很少發現如此智慧的領導人”
——法拉奇評鄧小平
法拉奇是義大利《晚郵報》的記者,也是世界各國重要報紙的自由撰稿者。她曾採訪過世界上許多政要人物,包括基辛格、西哈努克、梅厄夫人、阿拉法特等,並寫了一本書。法拉奇坦言,她對採訪物件的評論、印象都會毫不留情地寫在前言中。
中國開始實行改革開放政策後,法拉奇非常關注中國發生的事,特別對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鄧小平產生強烈的興趣。她蒐集了鄧小平的資料,看外國人寫的鄧小平傳記,對鄧小平的生平有所瞭解。
她說要讓世界得到關於中國的第一手資訊。現在全世界都對中國感興趣,許多人揣測中國要走當年赫魯曉夫的路了,中國正處於大變革時期,而開始這一變革的是鄧小平。世界不大知道鄧小平,究竟鄧小平要幹什麼?她覺得要了解中國的走向,鄧小平是關鍵人物。
1980年8月21日,鄧小平在人民大會堂118廳會見了法拉奇。這次採訪的安排很特殊,法拉奇提出她要獨家報道,不讓任何其他新聞機構的人參加,包括中國記者。所以,這次會見時,中國攝影記者只拍了幾分鐘就退場了。當時在場的只有鄧小平、外交部新聞司司長錢其琛、法拉奇和翻譯施燕華,還有一個記錄員,共5個人。
法拉奇畢竟是一位有經驗的老記者,一坐下來,就把錄音機放在茶几上。其實,第一次坐下來面對這位世紀偉人時,她對採訪能否成功,心裡也沒底。似乎為了給鄧小平一個好印象,她說:“明天是您的生日,我要祝賀您,祝您生日快樂!”鄧小平幽默地說:“明天是我的生日?我從來不關心什麼時候是我的生日”。法拉奇說:“我是從您的傳記中知道的”。鄧小平說:“就算是吧,也別祝賀我。我已經76歲了,到了衰退的年齡啦!”法拉奇說:“我父親也是76歲,我要這麼對他說,他肯定會打我兩巴掌的”。鄧小平說:“是呀,當然不能對你父親這麼說”。
採訪就在這樣輕鬆的氣氛中開始了,但並不是整個過程都是輕鬆的。寒喧結束,一場緊張的交鋒開始了。
當時天安門廣場上還掛著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的像。法拉奇對掛斯大林的像很不理解,她認為赫魯曉夫反斯大林,是英雄,在這個問題上她與鄧小平爭論起來。最後鄧小平抓住她問題的實質,一針見血地回答:“我要告訴你,我們決不會像赫魯曉夫對待斯大林那樣對待毛主席!”鄧小平指了指法拉奇的筆說,請你一定要把這句話記下來。
法拉奇對鄧小平的話不能理解,她坦率地說:“這是您剛才說的許多話中,第一個我不能理解的問題。但我有一句話,希望您聽了不要生氣,這不是我說的,西方有人說您是中國的赫魯曉夫!您對此有何看法?”
這個有點魯莽的問題瞬間使會見廳的空氣凝重起來。施燕華心裡有點兒嘀咕,她怎麼問這麼不禮貌的問題?翻譯完這個問題,施燕華不安地看著鄧小平的表情。鄧小平聽了不但沒有表示絲毫的怒意,相反卻報以爽朗的大笑,他以平靜的語氣,從容地回答說:“哦,在西方他們稱我什麼都可以,但是我對赫魯曉夫是瞭解的,我個人同他打了十年交道,我是瞭解這個人的,把我比作赫魯曉夫是愚蠢的”。
鄧小平概括了赫魯曉夫對中國做的種種壞事:中斷援助專案,干涉中國內政,企圖控制中國,要求在中國設軍事基地等。他知道這些例子不一定能說服法拉奇,繼續爭論毫無意義,於是寬容地說:“看樣子,我們在這個問題上達不成協議了。這樣吧,你保留你的觀點,我保留我的。我們不談赫魯曉夫了”。
法拉奇雖然不再提赫魯曉夫,但仍然對改革開放會把中國引向何處,疑惑不解。她問鄧小平:“您是否認為資本主義不都是壞的?”她還覺得鄧小平主張保留農村的自留地與共產主義理論有矛盾。這些問題不僅國外關心,國內也有不少人覺得難以解釋。
鄧小平明確地回答了法拉奇的問題:“首先要弄清什麼是資本主義。資本主義要比封建主義優越,有些東西並不能說是資本主義的”。他列舉了先進的技術、先進的生產管理等,任何社會、任何國家都應學習,是沒有階級性的。他指出,社會主義是共產主義的第一階段,是一個很長的歷史階段,在這個階段,必須把國家、集體和個人利益結合起來,才能調動積極性,發展社會主義。
8月23日上午,鄧小平又見了法拉奇一次。兩次加起來約有4個多小時,鄧小平重點對國際形勢作了深刻的分析。第二次談話結束時,鄧小平高興地站起來,與法拉奇握手告別。他幽默地說:“怎麼樣,我考試及格了吧?”法拉奇連忙說:“精彩極了!”
8月31日、9月1日,西方各大報紙連載了法拉奇採訪鄧小平的全文,引起強烈反響,人們對中國正在進行的改革開放有了進一步的認識。法拉奇接受美國電視臺採訪時說:“我所採訪的世界領導人中,沒有一個人能像鄧這樣坦率、深入地談論歷史問題。他超越了個人恩怨談歷史問題,是談得很深的。”法拉奇認為,對鄧小平的採訪,是她事業中最成功的一次。同年9月,法拉奇給鄧小平寫了一封感謝信,在信尾她寫道:“採訪您是我的宿願。我曾經擔心語言障礙會妨礙這一願望的實現,現在看來,這一擔心是多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