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美國總統尼克松訪問中國,他的來訪也象徵著中美兩國關係走向正常化,從此中美外交正式進入了一個新的歷史時期。
不過這裡值得一提的是,當時尼克松在與周恩來討論建交之時,曾向周恩來提出了一個要求,即要求中國釋放兩個美國人,其中一個人叫做唐奈,另外一個叫做費克圖。
為了解救這兩個人,尼克松可是拉下了臉皮。
先是承認了他們在中國犯下的罪行,並懇求中國能夠對此人寬大處理。
然後開始打感情片,對周恩來講述他們的家人,即:唐奈的老母親76歲了,希望在死前能見兒子一面,又說費克圖身上一直患有疾病,他的親人也希望他早日迴歸團聚。
周恩來在聽到這些話後,出於人道主義原則的需要,同時也為了表達兩國重歸於好的誠意,答應了尼克松的請求,指示有關部門從輕發落了兩人,之後兩人按照罪行輕重,先後被釋放了。
尼克松得知後,大喜過望,連連稱讚周恩來是“當代最有才幹的外交家之一”。
那這兩人到底是何身份,當初又犯了何罪,竟然需要尼克松親自出馬來調解呢?這件事要想細說,我們還得從20年前的一起大案開始講起。
其實自新中國建立以來,我國的國防環境就很不樂觀,隔海相望的國民黨餘孽一直對大陸虎視眈眈,而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也不願意看到新生中國的崛起。
剛剛建國的時候,我們想要自上而下地建立一套完整的反間諜體系是非常困難的,所以臺灣方面以及美國方面屢屢派遣間諜勢力滲透我國,使得我國當時的肅反運動一直非常頻繁。
而在1952年,我國公安部門就破獲了一起重大美國間諜案。
當時國家公安部電令東北公安部說:在長白山地區發現有不明來歷的電臺向外發報。
於是地方馬上展開調查,探究長白山地區的電臺是否是對手特務機關的移動電臺,還有對手的間諜機關是否存在?
不過長白山地域非常遼闊,環境也很複雜,不僅到處都是高山密林,常年還被風雪所籠罩。再加上美國的小型化電臺技術先進,想要第一時間摸清楚特務組織的電臺部署在哪,是非常困難的時期。
不過若是沒有辦法成功破獲間諜組織的電臺,那將會嚴重影響到我國國內的資訊保安和國防安全,尤其是當時仍處在抗美援朝的關鍵時刻,所以剿滅這些間諜是必須要做的。
隨著東北地區公安部門的調查深入,調查人員從實踐調查,還有當地民眾那裡得到了一些反饋。
——比如有人連續兩次聽到了飛機的轟鳴聲;也有獵人在長白山的密林中發現了一些上面有外國字樣的空罐頭盒;甚至還有五位身穿志願軍軍裝的男子買走了山民們身上攜帶的物資。
這一切的一切都證明,長白山地區絕對有敵特勢力潛入,而且他們還偽裝成了志願軍。
在當時能夠派遣飛機空投特務到長白山地區的,除了正在朝鮮戰場上和志願軍正面作戰的美國軍隊以外就沒有別的勢力了。
很明顯,這些美國特務機關是想要在長白山地帶建立間諜情報網路。
因此根據上級機關的指示,當時東北軍區公安部負責人譚友林針對美軍間諜的行動,立即展開了肅反運動。
他當時組織了人手,從發現罐頭的地帶作為重點搜尋地區,在進山的所有道路上都設定崗哨,任何進出長白山山林的人都必須被檢查。
這個措施有兩個作用。第一,讓這些美國間諜知道他們已經被發現了;第二,他們輕裝簡行物資有限,這樣也能困死他們。
而事實證明這一策略是非常有效的。
不久後,便有一個身穿志願軍軍裝並帶著手槍的神秘人物來到了附近的公安局自首,他聲稱自己叫李軍英,隸屬於美國駐日本的間諜機關,代號為5774。
聽到這個口供後,我方大驚,立即對其進行了更深一步的詢問,最終得知了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
原來這個代號5774的特務是受美國間諜組織委派,和其他四名間諜在隊長文世傑的帶領下,一塊空投到了長白山。
當然了,當時和他們一起來的還有另外一支小隊,也是五人,只不過不在同一個地點。
他們這股小勢力,代號分別是文隊、沈隊(都是隊長化名中的第一個字),一直隱藏在深山密林中透過自己架設的電臺,與美國駐紮在日本的間諜機關直接聯絡。
而本次的任務是在中國東北地帶建立所謂的遊擊基地,長期刺探和收集情報,在必要時刻還可以破壞東北地區解放軍所修建的機場或者是其他的軍事設施。
只不過這批特務其實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美國特務,因為他們都是臺灣方面的中國人。
該組織雖然是美國中情局下屬的一個第三方間諜組織,但因為美國人在中國大陸實在是太容易被辨認出來了。
所以美國無法直接派遣自己的精銳特工進入中國,吸收一些原先國民黨軍統人員或者是軍隊人員擔當美國間諜刺探情報是他們認為最好的選擇。
當時美國方面要求他們在長白山成功建立遊擊基地外,要立即開始刺探當地的情報,然後再想辦法返回日本,正式向美國間諜機關做直接彙報。
為避免出現問題,他們來之前還很細緻地規劃了三條去日本的通道。
第一個是透過空取器,當美國運輸飛機再次抵達附近上空的時候,利用空取器牽引到飛機上最終回日。剩下的兩條路線則分別是從上海返回日本,或者是從香港返回日本。
李軍英提供的這幾條訊息如果屬實,那麼必定能夠全面摧毀這個間諜機制。
因此譚友林在聽完彙報後馬上做出了明確指示,先對其口供進行了反覆核實,然後迅速組織搜捕分隊,針對他所供出的營地以及逃跑路線提出了幾條方案,誓要將兩支特務小隊全部擒獲。
當然也要盡全力保證活捉這些特務,因為這些特務口中所蘊含的情報更有價值。
由於準備充分,所以在相關部門的共同努力之下下,兩支間諜小隊先後被摧毀,除了兩名敵特分子在頑固反抗中被當場擊斃以外,剩下的的特務都被活捉。
隨後,當地公安機關還分別對他們進行了突擊審訊,這些後來被逮捕的間諜供詞與李軍英的供詞基本吻合。
不過(文隊)諜隊長化名文世傑的張載文卻供出了一條新的關鍵線索:他們在被捕六天之前與美國間諜機關進行了一次電臺聯絡,而按照美國間諜機關規定,每七天要覆電一次,當時距離覆電還只剩最後一天的時間。
在得知這個重大訊息後,譚友林與其他東北地區的公安機關領導們經過商討後決定放長線釣大魚。
——即利用美國間諜組織還不知道這兩支間諜小隊已經被殲滅的資訊差優勢,引誘美國飛機前來,最終爭取把美軍的間諜飛機也給擊落。
在第七天到來以後,被俘特務牛松林用電臺以間諜小隊隊長張載文的名義,和位於日本的美軍間諜機構取得了聯絡,並且發出了一系列的假情報。
由於編的一切都很合理,所以美軍間諜機構並沒有發現任何破綻,還對張載文小隊在長白山所獲得的所謂成果表示十分滿意,同時敦促他麼這隻間諜小隊馬上回日本彙報具體的情報。
但在公安機關眼皮子底下的牛松林當然不會聽從了,於是他按照公安機關的要求回電道:東南沿海地帶已經被戒嚴,想要透過上海和香港返回日本是沒有可能的,要求美國間諜機關馬上派出飛機接回小隊。
這本來就是當時逃跑路線中的一種路線,所以位於日本的美軍間諜機構也的確上當了,回電稱他們很快會派遣飛機來接間諜小隊。
收到這個訊息後,東北反特聯合指揮部經過實地考察,最終確定了伏擊美軍間諜飛機地點,並讓牛松林回電給美國間諜機關,把公安部門所設定的機場座標給報了上去。
最後就等著美軍間諜飛機前來“送死”了。
在那天,公安部隊於零下20多度的雪地裡面部署好了一切,靜候著美國間諜飛機的到來。
不過當時率先來的是一架美軍運輸機,它一直在地點上空盤旋,之後也沒有直接下降,反而是投下了一個大包裹,包裹裡面裝有各種物資,還有兩份命令,然後就走了。
第一份命令是一些嘉獎令,對我們而言沒有實際價值,重點的是在第二份上面,因為第二份寫出了他們空取的步驟,即第一次試飛路線,第二次才正式空取。
很明顯這些美國間諜還是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性。
譚友林認為美軍間諜如此謹慎小心,我們也不能貽誤戰機,所以要求我軍在第一次美軍飛機試飛時就直接把它打掉,以防生變。
很快,美軍飛機在盤旋幾圈以後,突然開始由北向南快速俯衝,於是東北反特指揮部迅速下令所有部隊做好戰鬥準備,隨時向美軍飛機開火。
但是根據現場傳來的訊息,美軍飛機最終從伏擊圈的外圍左側飛過,因為飛機並沒有找好空取的角度,所以重新飛回了天空,於是只能再次等待時機了。
在20分鐘以後,美軍飛機再一次回到了現場並且投下了照明彈。
飛機隨後從北部向南部快速下降,在距離空降場只有200米高度的時候,這已經是最佳擊落方位了,於是譚友林下令讓部隊開火,隨後附近部署的高射炮,高射機槍和輕重機槍齊射,最終擊落了這架間諜飛機。
飛機中一共有四人,除了兩人斃命後,當地的公安部隊還幸運地抓獲了兩名美國間諜。
——因為當時飛機並不是在空中直接爆炸的,是在撞上了樹以後解體墜毀的,所以他們二人被巨大慣性從裂縫中甩出,保住了一條命。
這是東北公安機關反特的一次輝煌勝利,而東北反特前線總指揮部也受到了中共中央東北局以及國家公安部的表彰。
畢竟他們這次在東北打下美軍間諜飛機,而且還俘虜了兩名美軍間諜飛行員,這確實是出了一口惡氣,讓美國吃了一個啞巴虧,因為美國可一直不承認在中國邊境地帶搞間諜活動。
當然,這兩名被俘的美國間諜最開始也是矢口否認。
他們都聲稱自己是民用航空公司的人員,說本次的飛行任務是希望去北韓地帶運回一名飛行員,只不過不小心迷航進入到了中國。
口供看似是無懈可擊的,看得出他們早就已經做好了或許會被抓的準備。
但是他們的謊言隨後就被拆穿了。因為李軍英和其他的間諜早就已經被捕獲了。
在他們的指正之下,其中一位美國人只能無奈地承認自己的名字叫約翰.唐奈,隸屬於美國中央情報局。
這個唐奈雖然只有22歲,但卻是耶魯大學的高材生。
作為美軍中的年輕翹楚,他在美軍軍界中地位不低,也很有潛力,這次間諜活動就是由他所策劃的,而“文隊”這支間諜小隊也是他本人選中,然後來到長白山的。
而另一位間諜的名字叫理查德.費克圖同樣是出身於名校,他在1952年6月才剛剛從波士頓大學畢業,也是美國中央情報局精挑細選的間諜。
在本次間諜行動中,兩名美軍間諜都是重點犯人,其中更加年輕的唐奈是首犯,而費克圖則是從犯。
隨後我國司法機關按照相關法律依法懲處了這兩名美國間諜,唐奈被判處了無期徒刑,而費克圖則是被判了20年,這兩名被美軍捧在手心裡的翹楚都在我國接受了法律的制裁。
不過當我國透過國際新聞渠道將審判美國間諜的訊息傳到了全世界之時,美國政府卻公開否認了這兩個間諜是屬於美國中央情報局的。
而且他們還在抗議宣告中說:這兩名美國人僅是美國陸軍部在日本的僱傭文職人員,他們早在1952年11月份的一次飛行中犧牲了。對於他們如何落到中國手中,他們表示並不知情。
這樣的回覆相當於是把屎盆子扣在了我國身上,認為是我國不分青紅皂白囚禁了這兩人。不過這樣的狡辯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因為美國在中國周邊惡意策劃軍事間諜活動是證據確鑿的事情。
明眼人都看得出,美國方面此舉也只是死鴨子嘴硬騙騙自己而已。總而言之,這對於美國政府來說絕對是重大的醜聞。
所以當時剛剛上任的美國新任總統艾森豪威爾還不得不親自出面,向這兩位美國間諜的家人保證,他們會透過一切方式把這兩位美國間諜帶回家。
隨後美國國務院命令他們駐日內瓦的總領事向我們中國的駐日內瓦總領事,提出了所謂的口頭抗議,並以“道義不符”為理由,要求我方立即釋放兩位美國間諜。
但這兩名美國間諜都已經承認了自身真實身份,這樣的抗議完全就是無理取鬧,所以我國並沒有理會。
但美國方面並不甘心,他們有要將此事給炒作弄大的態勢,後來還竟恬不知恥地將這起間諜案與朝鮮戰俘問題聯絡在一起,說中國的此舉行為是違反了朝鮮停戰協定,要提請聯合國大會討論。
周恩來總理在得知此番情況後,指示道:“判決美國間諜是我國內政,有我們自己的法律尊嚴,與聯合國何干?至於敵人大罵,我們才不怕!對危害我國家的外僑,要按我國法律辦,一定要判刑,對其中表現好的,可另行對待。”
而在看到中國不是那麼好惹之後,美國竟然還讓聯合國秘書長來華以訪問之名來斡旋,要求幫忙索回美國間諜。
在1955年,聯合國秘書長哈馬舍爾德與周恩來先後展開了4次會談,不過周恩來在會議中始終強調堅持獨立自主處理的原則,向其表示這是中國的內政,不接受美方的請求。
但我方也不是沒給聯合國秘書長面子,並不是啥都沒有答應,在維護我國法律與主權的前提下,表示了允許這兩名美國間諜的家屬前來中國探望。
這其實也是周恩來總理的一個計策。
因為當時自從這兩名美軍間諜被俘之後,美國一直都在媒體上醜化我國形象,表示我國政府有一直虐待美國囚犯的行徑。
而周恩來讓美軍家屬親自探監,讓他們的家人親眼看看我國改造的成果,也相當於是親手打美國政府的臉了。
不得不說,周恩來這個“反客為主”用得真是高明,即給了聯合國秘書長面子,讓哈馬舍爾德不虛此行(好歹有了突破性進展);同時還將使得美國政府更加被動了。
美國政府當然不會答應讓美國間諜家屬來到中國了,於是他們採用各種藉口想矇蔽想要來華探監的家屬們,但美國政府的公信力在美國民眾面前早就已經一文不值了,他們的謊言哪裡能一直忽悠成功。
因此,後來這兩名美國間諜的家人先後數次成功來到中國探監。
在這裡他們看到了自己的兒子一直都在接受學習,有時是閱讀一些文學書籍,有時也會看一些政治讀物,我方還時不時的會派指導員與他們談心,保證他們能夠與世界不脫軌。對此,他們的家人還是相對滿意的。
不過美國方面始終不服軟,想將這兩名間諜接回國,他們還曾異想天開地打算設計一個周密的突擊計劃,讓海軍陸戰隊到北京去營救二人,只不過這個計劃因為太冒險被叫停了。
之後的很多次中美外交會面裡,美國方面始終會拿這兩名間諜是抗美援朝時期戰俘來說事,但其實這兩名戰俘除了是抗美援朝時期抓捕的之外,與抗美援朝沒有任何關係,他們並不是軍方派遣,而是中情局。
用周恩來總理的話來講,他們完全就是特務。因此,儘管美國一直不鬆口,但因為不佔理,所以始終沒有成功。
時間眨眼到了上世紀七十年代,中美關係取得了突破性進展,加上兩個間諜的家庭情況也的確屬實,所以出於人道主義考慮,他們才有機會重新獲得自由。
回國後的唐奈,不久回到了校園,然後攻讀了哈佛大學的法學博士學位,後來在美國的一個州當上了律師,之後又順理成章的成為了一名法官,專門處理青少年案件,日子也算是重新好起來了。
在1983年,唐奈被還攜帶著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訪問中國,受到了中國的友好接待,還參觀了中國很多城市。
至於罪行稍微輕一些的費克圖,他釋放的時間要比唐奈早一些。回國後,他先是找了份假釋官的工作,方便照顧年邁的父母,之後回到了母校波士頓大學擔任體育事務副主任,也算是重新迴歸了正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