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3月2日,中國軍隊和越軍越南亭立縣那然542高地這處不起眼的地方,進行了一場備受世人關注的攻防戰,儘管最終以中國軍隊全殲越軍一個連的兵力而取得了勝利,但遺憾的是,高地上的越軍連隊寧死不降,最終全員戰死,中國攻堅部隊沒能抓到俘虜。
- 起因
中越邊境53號至54號界碑連線線以北約4公里,是中國廣西寧明縣桐棉公社板爛地區,是對越自衛還擊作戰中最偏東的戰場。在大總攻前,東線指揮部曾派考察組到廣西所有陸地邊境公社進行實地勘察,最後決定,桐棉公社至東興縣城一帶,只防不攻。
2月22日,中國第43軍各部正在橫掃越南諒山省祿平縣4號公路的越軍防線,越軍338師460團,為了切斷廣西寧明縣的549號縣道,實現襲擾中國第43軍後方的目的,就打起了寧明縣第219號省道的主意。
寧明縣桐棉公社那馬、板爛兩個村(當時稱大隊),均處在廣西219號省道末端,均與越南諒山省亭立縣北部接壤,附近有中越邊境第53、54號界碑。界碑連線線距離越軍338師460團指揮部駐地不足3公里。
在此背景下,越軍338師460團3營和亭立縣獨立連在該師208重炮團的掩護下,攻入桐棉公社那馬、板爛兩個村。由於中國政府在戰前就將邊境線0至10公里內的群眾轉移至安全地帶,所以,越軍毫不費力就佔領了那馬村居民定居點,隨後分別向板爛地區1、2、3號高地發起進攻。
駐紮在桐棉公社的廣西軍區邊防1團1營2連戰士與桐棉公社民兵、寧明縣民兵奮起反擊,經過3日血戰,連續打退越軍12次連排級衝鋒,將入侵中國板爛、那馬地區的越軍全部驅趕至越南一側。
廣西軍區邊防1團1營2連和當地民兵雖然驍勇善戰,在攻堅戰、防禦戰中都表現突出,但胳臂終究擰不過大腿,不論是兵力還是武器裝備,都不佔優勢,沒法乘勝追擊,不能給予留守亭立縣的越軍338師兩個團毀滅性打擊。
越軍338師460團3營殘部欺負中國桐棉公社守軍缺乏重炮、裝甲車、坦克這些重型武器裝備,於2月25日退至53號至54號界碑連線線處,立馬搶佔邊境線附近的制高點,設立多處陣地,時不時呼叫其重炮部隊對板爛地區的中國守軍陣地實施炮擊。
解放軍東線兵團為保障第43軍側翼的安全,早在2月22日就緊急調動成都軍區的50軍148師南下馳援板爛戰場。2月24日,師指揮部、警衛連、偵察連率先乘坐飛機至寧明機場,換乘車輛後,於當天夜間抵達桐棉公社。
26日,該師442團和師直屬防化連經鐵路抵達寧明縣城,再乘坐車輛直達板爛地區,與先趕到戰場的廣西軍區邊防1團5營會師後,馬上組織隊伍抵近53號至54號界碑連線線,一邊派人警戒,一邊組織兵力攻打越軍前沿陣地。
戰至28日下午,廣西軍區邊防1團5營攻克了542高地以北約1公里處,靠近界碑連線線的2號無名高地;422團1營奪取了54號界碑高地和東南方向的10號無名高地;2營奪取了53號界碑高地;為主力部隊攻克越南那然542高地創造了機會。
第53號界碑高地西南方向約1公里處的542高地上,盤踞著越軍338師460團3營2個排的兵力。此處可以俯瞰中國板爛、那馬兩地的情況。越軍看到中國軍民正在邊境線上構築工事,便不停地呼叫炮火襲擊,給正在構築工事的中國軍民造成不少傷害。
28日上午,正在帶隊執行警戒任務的442團2營機槍連連長馮加勝,不幸被越軍炮火擊中,壯烈犧牲。師指揮部經過慎重考慮,決定拔掉越軍542高地。待攻堅部隊拔除了532高地及周邊各處無名高地後,再集中兵力,伺機向越南亭立縣510高地發起進攻,將越軍338師460團殘部消滅。
在542高地攻堅戰中,由442團5連1排和廣西軍區邊防1團5營20連1排擔任主攻,由422團5連2排(欠4班)擔任第二攻堅梯隊,師直屬炮團、團直屬炮連負責火力支援。
- 血肉磨坊
那然542高地,高約為160米,地勢呈西北向東南延伸,其主峰正北方向300多米處有2號無名高地拱衛,但已被中國軍隊攻克。主峰東南方向約400米處,靠近54號界碑高地有1號無名高地拱衛,此高地為一處“U”形山脊,天然的炮火隱蔽部。
542高地主峰西北方向,距離界碑連線線1500米到1600米之間,分佈著3號和4號無名高地,兩處無名高地有山脊連線542高地主峰,主峰西南側300餘米處有5號無名高地拱衛,這又是一處“U”形山脊。
542高地東北側是坡度較緩的山脊,北側則是一道深谷,坡度較陡。以542高地為中心,方圓1公里內的各處山包,坡度通常在20到30度之間,最陡的山坡約為50度,地表雜草灌木高度超過1米。
越軍338師460團3營以542高地為核心防禦地帶,能與東南側、西南側、西北側越軍各部形成掎角之勢。中國軍隊若拿下542高地,可將周邊大部分越軍陣地盡收眼底。
越軍在542高主峰上修築了上下兩道環山戰壕,兩處“A”字形隱蔽部,西北方向和正南方向各有一道連線戰壕的交通壕。越軍將機槍陣地設在高地東北側,陣地前,從戰壕一直延伸到山腳,佈滿了各類反步兵地雷。
在高地主峰稜線南側,越軍針對正北方向的中國軍隊,修建了一處反斜面觀察哨,可隨時引導身後數百米的迫擊炮兵支援,身後數公里外還有流動重炮支援。此時,中國軍隊的坦克、裝甲車這些重型攻堅裝備派不上用場。
442團5連是臨戰才擴編的連隊,總兵力為131人,其中,有97人屬於戰前六個月內入伍,9個連隊幹部都是戰前晉升或調任。儘管全連做了戰前動員,並開展了多次實彈演習,但直到26日抵達板爛地區時,還是頭一回在亞熱帶山嶽叢林作戰。
該連配有2門82式無後坐力炮;重機槍3挺,師直屬防化連派了一個噴火小組助戰,主攻方向是542高地東北側山脊。兄弟部隊邊防1團5營20連2排則從542高地西北方向發起進攻。
時任442團5連連長的黎有連與邊防1團5營20連連長親臨前線進行偵察後,根據542高地地形地貌、越軍防禦部署等情況,將兩個連隊集中在一起,制定出了具體的作戰計劃。
442團5連擔任的作戰任務為:由副連長夏柱玉帶第1排的戰士進行攻堅作戰。配屬的主要重武器有1門無後坐力炮、1挺重機槍、3具火箭筒、2具火焰噴射器。
當炮兵部隊進行炮火延伸,破壞越軍雷場後,1排馬上從53號界碑高地西側山脊發起突擊,淌過山腳小河溝後,機槍班在542高地東北山腳壓制敵人火力,兩個班分別沿著山脊斜面發起衝鋒。
442團5連2排(缺1個班)設為第二梯隊,跟在1排後面,隨時支援1排,第3排在山腳待命。所有攻堅部隊都以左臂纏白毛巾為敵我識別標誌。
3月2日上午9點30分左右,148師炮兵團按計劃對542高地及周邊越軍陣地進行了炮擊後,422團5連和邊防團20連的戰士同時出擊。
在炮擊的時候,542高地上的越軍基本上都躲在正南方向的壕溝裡,只留了反斜面陣地上的觀察哨和暗堡裡的機槍手,所以,中國軍隊的炮火除了摧毀了部分工事外,幾乎沒有對其人員造成傷害。
越軍見到中國軍隊開始發起衝鋒,才開始進入各自的哨位。當422團5連1排的戰士衝至第一道越軍戰壕前100米處時,隨即遭到越軍猛烈的火力攔截,2名戰士犧牲,3人負傷,邊防團20連戰士直接被壓制在高地西北側山腳動彈不得。
422團指揮部見狀,隨即命令團屬迫擊炮連壓制542高地上的越軍火力。趁越軍躲避炮火的機會,5連1排機槍手迅速利用彈坑做掩體,牽制高地上的越軍重機槍火力,副連長夏柱玉馬上帶著其他戰士繼續發起進攻。
此時,越軍利用居高臨下的優勢,躲在戰壕裡朝山坡扔出大量手榴彈,並呼叫後方迫擊炮攔截西北側山脊的邊防團20連戰士。422團5連1排長萬興國和4名戰士身受重傷;1班副孟凡、4班長秦國柱和1名戰士犧牲。
此時,中國軍隊缺乏高射炮、高射機槍這些威力巨大的可直射曲射重武器,在2號無名高地、54號界碑高地等陣地上的兄弟部隊雖然有火箭筒、82式無後坐力炮,但超出了射程,沒法給攻堅部隊太大的幫助。
此外,戰區是典型的亞熱帶山嶽叢林,空氣溼度較大,地表的落葉枯草常年溼潤,炮火將坡地炸出一層浮土後,隨便抓一把泥土就能擠出水來,路面變得很滑,戰士們每往前走一步,都顯得非常吃力。
422團5連雖然衝到距離越軍第一道戰壕100米處的山腰,但遭遇越軍重機槍、手榴彈、榴彈發射器不斷攔截,顯得非常被動,團屬迫擊炮連不斷實施拔點射擊,也沒法有效壓制越軍的火力。
好在邊防團20連1排爆破手梁英瑞在西南方向捨身炸燬了越軍一個機槍暗堡,打亂了越軍第一道防線的戰鬥部署,422團5連才有機會繼續發起衝鋒。5連1排攜帶火焰噴射器的戰士抵近越軍第一道戰壕60米處,趁風向有利,用火燒了越軍一段戰壕,撕開了一道缺口。
守在第一道戰壕的越軍紛紛上山頂第二道戰壕撤退。11點整,兩個攻堅排的戰士同時攻佔了越軍第一道戰壕。此時,攻堅部隊正處在越軍炮火的反斜面上,越軍的迫擊炮、加榴炮都沒法對攻堅部隊造成威脅。
422團5連2排馬上投入戰鬥。3個排的戰士分別從東北、正北、西北方向發起進攻。戰士們利用此前我軍炮火炸出的彈坑作為掩體,有的使用無後坐力炮或火箭筒射擊越軍第二道戰壕後側的山坡,爆炸衝擊波、破片有效殺傷了躲在戰壕裡的越軍;有的用火焰噴射器襲擊越軍。
在團屬迫擊炮連的協助下,經過20餘分鐘的激戰,3個排的戰士終於消滅了542高地上所有越軍。此戰,422團5連1排損失慘重,只剩下了7名戰士。邊防團20排1連也因減員過半,不得不撤出542高地,前往西北側山谷休整。
戰士們在打掃戰場過程中發現,高地上64名越軍全部戰死。為了避免越軍的反撲,422團5連1排編成1個班,歸2排指揮。2排在打掃戰場後,馬上修復工事,防止越軍從南側、西側兩個方向進行反撲。
下午18時30分左右,越軍出動了一個排的兵力,在炮火的掩護下,分別從542高地南側、西南側、南側進行反撲,當時的天色已晚,能見度越來越低。駐守高地的422團5連2排戰士們依託山脊稜線的保護,用機槍交叉射擊,用手榴彈,步槍等火器攔截敵人。
戰至晚上19點30分左右,已經擊退越軍的6次進攻。此時,夜幕降臨,為了加強陣地防禦力量,5連長黎有連帶著作為預備隊的3排抵達高地主峰;邊防團20連1排也派了一個班的戰士增援。直至20點10分,又擊退了越軍兩次衝鋒。然後,越軍暫時停止反撲。
3月3日上午,148師其他部隊相繼攻克了542高地周邊一些無名高地後,5連戰士在打掃戰場過程中,發現南側、西側山脊至山腳處,共發現越軍遺體31具,加上高地主峰斃敵64人,共擊斃95人。
542高地,可謂是一個血肉磨坊,3月2日當天,中國軍隊共投入一個連加一個排的步兵,越軍投入了一個連的步兵。中國步兵每擊斃2名越軍,就要付出1人傷亡的代價。
駐守542高地主峰的越軍,在交戰過程中,本來有機會從高地南側撤出戰鬥,但直至中國軍隊完全控制了高地主峰,竟無一名越軍撤離,也無一人投降。
戰後,很多親歷這場戰爭的中國軍民都說,這是堪比抗日戰爭時期的“關家腦戰役”。因為542高地爭奪戰還未結束,接下來,還有更激烈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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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1]李寶靖:激戰542高地(廣西版對越自衛反擊戰題材連環畫)[M]廣西人民出版社,1984年4月
[2]劉繼輝:寧明縣誌(對越自衛反擊戰)[M]中央民族學院出版社19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