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幾天時間讀完了莫言新作《晚熟的人》，都說諾貝爾會毀了一個作家，其實不然，莫言還是那個莫言，那個把山東高密東北鄉的靈魂刻入骨髓的莫言。

記得曾經看見阿城在1997年寫過的一篇散文裡提起過莫言，他說：

“我聽莫言講鬼怪，格調情懷是唐以前的，語言卻是現在的，心裡喜歡，明白他是大才。”

如果說讀完這本書是什麼感受，大有一種現代人講“三言二拍”的感受，每一篇讀完，都有一種正覺上頭卻結束之感，想說點什麼，可又覺得怎麼說都不對，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大概說的就是這本書。

《晚熟的人》分為十二篇，其中有很多篇都是發生在莫言故鄉的故事，虛幻也好，現實也罷，只能說故事來源於生活。

今天我要說的是其中一篇《紅唇綠嘴》，一個自以為是，永遠都認為別人欠她的，真正可怕的壞人。

上學生涯

覃桂英，作者小學時期的同班同學。為了搶季節，所有小學停課，幫助農民插秧。

也就是這次插秧，讓所有人都知道了覃桂英的兩隻腳都是六趾，而這個秘密的發源人是他們的老師李聖潔，實際上當老師呵斥覃桂英下地插秧時並不知道她是六趾。

真正發現她是六趾的人是谷文雨，並且將這件事告訴了同學。因為他看見了在河邊洗掉泥巴覃桂英的腳。

後來李老師出錢出力，帶覃桂英去縣人民醫院做了矯形手術，因為李老師的父母曾經都是上海的高階大夫。

手術很成功，覃桂英終於可以穿著當時女孩子都喜歡的白球鞋在操場上跳繩了。

在某種程度上講，李老師是覃桂英的恩人。但是在覃桂英十一歲時，李老師因為她和谷文雨的侮辱和毒打，李老師跳進了學校伙房院中的水井自殺了。

於是人們將李老師匆匆埋葬，並且立了一個墳頭，有意無意保留了一棵杏樹苗。這棵杏樹苗在第三年就開始開花，花開得十分美麗，結杏子，但是杏子又酸又澀，無法入口。

十幾年後，那棵杏樹生成了一個龐大的樹冠，成了一道引人注目的風景。

小學畢業，因為時代背景的原因，作者的姑父，也是覃桂英父親的堂哥，得罪了當時臨時成立的農業中學的負責人覃桂英的父親，所以他沒能繼續上中學，而覃桂英、谷文雨他們順利進入那所整天干農活的中學。

又因為時代背景的關係，覃桂英因為高亢的嗓門，豐富的面部表情，變化多端的手勢和肢體動作成了名聞全縣的演說家。

後來覃桂英又到公社駐地的高中去上學，畢業後就到某委會當了勤務員，專門給領導端茶倒水。

從演說家開始，奠定了覃桂英一生的“政治”生涯。

工作後

之後作者進入棉花廠參加工作，覃桂英繼續在某公社當她的勤務員，谷文雨則因他的心臟長在右邊被拒絕當兵成為了大隊黨支部副書記。

因為母親生病，作者在醫院碰見過覃桂英，從她的言行舉止透漏著認識他們這樣的親戚是一種恥辱，而這一次偶遇也奠定了作者發憤圖強的重要原因。

因為沒有病房，託關係作者母親住進了幹部應該住的病房，也是在這間病房碰見了照顧一個家世背景厲害的幹部的覃桂英。

面對不得不打招呼的窮親戚，覃桂英恨不得成為一個透明人。而在他們喝著雞湯，啃著大饅頭，吃著肉的時候，作者的母親就在旁邊等著打窩窩頭回來的兒子。

母親出院後四個多月，我就當兵離開了家鄉。在部隊我吃苦耐勞，勤學苦練，表現突出，引人注目，雖然學歷偏低、年齡偏大，但最終還是被破格提拔成軍官。我之所以能這樣努力，與陪母親住院時所受歧視與侮辱有直接關係。每當我在訓練中勞動中學習時身感疲乏、遇到困難或障礙時，我就想起王寅之護士那張冷酷的臉，還有那男工作隊員滔滔不絕的吹牛話語以及蔑視的眼神，當然也有覃桂英那種不想承認認識我們，但又不得不承認認識我們的曖昧眼神。當然我也忘不了那三個乾巴裂紋的窩窩頭與香噴噴的雞湯和雪白的饅頭的對比。

沒想到的是，覃桂英使出渾身解數，也包括獻身，因為一封檢舉信，檢舉她當年欺負李老師導致李老師自殺的事情，提幹夢從此破碎，回到了老家。

生命不息，鬥爭不止

回到鄉里的覃桂英，在谷文雨的計謀下同他結了婚。為了生兒子，遠走他鄉，之後又帶著三女一男回到了故鄉。

但因為錯過了分田的機會，還要上交6萬元的計劃生育罰款，他們兩口子不顧一切開始造作。

在縣政府門口開始“賣孩子”，也因此他們分到了田地，給孩子落了戶，那罰款也不了了之。

以為從此她就安穩了，實際上覃桂英的生涯才真正開始。

她為了靠近組織，用盡辦法讓村幹部給她解決身份問題，當然她為了表現還種了樹。

後來得知，事情沒解決，就要把樹拔了。不僅如此，她還造了一個垃圾焚燒站，弄得全村連衣服都沒法晾曬，但凡商量，這個覃桂英就鬧政府，最後還是以法律制止了她。

而樹苗則以高於市價百分之五十的價格給了她一筆錢。

但凡村裡有人鬧事，違規，她都有一套辦法幫助那些鄉里的無賴討回一筆錢財。

因為她，當了四年的書記都要決心離開自己心念的東北鄉去往新疆發展。

年近六十的覃桂英，還在不停地“作”，她的準則就是：

“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我懷才不遇，蹉蹌半生。與天鬥，我鬥不過；與地鬥，我鬥不贏;與人鬥，我得心應手，其樂無窮。這就是我的晚年生活,老年之福，全在於此。

賣謠言

回到現在，作家再一次見到了覃桂英，並且加了微信。

三天後，她說要賣給作者兩條謠言：

“第一條：某年某月某日，有關部門領導與你談話，讓你擔任一個副部級領導職務，你說你當不了，原因是當了領導就要開會，而一開會你就打瞌睡。

“第二條：俺大舅臨終前跟你商量，說希望能夠不火化，直接裝棺材成殮入土。俺大舅說，火化本來是為了節約土地，但現在流於形式，火化回來依然要裝棺入殮，依然要開穴堆墳頭，一點兒不少佔地，而且還多出了火'化費與骨灰匣的費用。俺大舅講得很有道理。但你說：不行，堅決不行，既然大家都火化，你也必須火化！咱不能帶這個頭！俺大舅一口氣沒上來，就這樣走了。所以，俺大舅是被你活活氣死的。

其實作者本想回給她兩條謠言：

第一條:有人說你在學大寨工作隊當隊員時，到公社衛生院做過兩次人工流產。第二條：谷文雨為了達到和你結婚的目的，寫了一封信寄到縣委，揭發你打罵侮辱李聖潔老師，導致李老師跳井自殺。這封信，毀了你的錦繡前程，改變了你的命運……

但是最終還是刪除了，只發了幾個字：

”謝謝，我不買。”

總結

壞人和好人的本質區別是什麼，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人和絕對的壞人，都是好壞參半的。

但是真正意義上的壞人，大概就像文中所講：

真正可怕的壞人還不是那些知道自己壞的人，而是那些不知道自己壞反而認為自己很正確很好的人。那些知道自己壞的壞人的心裡還存在著良知，所以還知道自己的壞，而那些不知道自己壞的壞人，心裡只有自以為是，他永遠都以為自己是正確的，他永遠都認為別人欠他的，他永遠都在恨別人、罵別人。

願每個人都保持善良該有的準則，至少是一個不壞的人。

順便說一下,網路上流行的那句話：

“善良的人都晚熟，而且是被惡人催熟的。後面雖然開竅了，但仍然保持漂亮與赤誠。不斷地尋找同類，最後成為最孤獨的一個。”

這句話不是本書裡的，至少我通讀全文並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