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一張真人版“光頭強”的照片在網路上瘋傳,吸引了許多家長和小朋友們的熱情關注。
圖片上的人戴著黃色安全帽做鬼臉,嘴角的八字鬍頗具喜感,神似動畫片《熊出沒》中的動漫人物“光頭強”。
可好景不長,如今這位“光頭強”無人問津,不再復當年。光環早已褪去的他,如今的生活狀況如何?
一夜成名,翻天覆地
“可惡的光頭強,又在砍俺們的樹!”、“臭狗熊,終於讓我逮到你們了!”……近幾年動畫片《熊出沒》越來越火,深受小孩子們的喜愛,平日嬉戲打鬧之間,小朋友們總會爭先模仿裡面的經典對話。
年逾50歲的馮加六也因為“光頭強”這個形象一夜成名。
據採訪,他說自己在火之前,總被村裡的小孩子圍著叫“光頭強”。起初他還頗反感,畢竟自己一大把歲數,還因為一個虛擬的人物而有了這個奇怪的外號,傳出去挺沒面子的。
而他沒想到的是,正是“光頭強”這個形象使他徹底火了一把。
在沒有被人們關注之前,他本是一個窮苦樸素的農民。
因為家族遺傳病,他的膝蓋從小便不能伸展,和他的父親、叔叔與侄子一樣,都是四級殘疾人士。
正是由於這個病,他無法像正常人一樣掙錢養家,只能在種地之餘,騎摩托車出去拉客,掙一點微薄的收入。
而他僅存的家人——哥哥、嫂子以及一個收養的女兒,都依靠著他生存,因此他的生活過得異常拮据。
除了身體殘疾,馮加六的長相也“不盡人意”,他的下巴很長,額頭凸出,還長了一口爛牙。
這般長相導致他從小就受盡同村小孩的欺負,長大後也依舊內向自卑,沉默寡言,所以直到50歲都沒有娶到媳婦。
一次偶然的機會,他在買菜時被別人拍下來傳到了網上。諸多網友看到後都感嘆“實在太像光頭強了”。
一傳十,十傳百,馮加六的身份很快就被人們扒了出來。
但馮加六本人當時卻並不知曉網路上的情況,他文化水平不高,對於網路也不甚瞭解,因此,當網友們掀起一陣陣沸騰、許多地方臺記者來到渠縣找他時,他還在騎車拉客。
從沒有受到如此多關注的他受寵若驚,擔心自己的住址偏僻難尋,他甚至親自騎摩托車去接記者。
面對採訪時,不會說普通話的他吞吞吐吐,羞於直視黑黢黢的鏡頭。
很快,他的名氣越來越大,直到一家經紀公司找到他,提出要跟他合作,將他包裝打造成直播網紅。
老農馮加六沒怎麼接觸過網路,對於“網紅、直播”之類的不太瞭解,但對方開出了非常誘人的價格。
他現在的工作目前尚可養家餬口,但女兒娟娟的學習越來越需要用錢。
再三考慮後,他同意了經紀公司的邀請。
之後,他便按照光頭強的模樣改造了一番:兩小撇八字鬍子、黃色的頭盔、紅彤彤的大鼻頭、像模像樣地拿個鋸子揮舞……隨著一場場精心安排的直播互動,他的粉絲飛速般與日俱增,各種商業演出、廣告代言等也紛至沓來。
馮加六扮演的光頭強惟妙惟肖,獲得了越來越多人的追捧,出場費也從幾百元變成了上千元。
曾經在村裡不受待見的他,轉眼之間成為了眾人趨之若鶩的物件,大家見到他紛紛都叫“強哥”。
從小飽嘗冷眼的他怎能料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如此受人尊重。
事業發展逐漸蒸蒸日上,面對記者的採訪時,他由衷地表達了內心的高興,以及對未來生活的期望與規劃。
然而好景不長,他不久後被迫“變回原形”,重新回到了曾經的生活。
曇花一現,跌回現實
所謂“人紅是非多”,隨著粉絲越來越多,錢包越來越鼓,有關他的謠言便鋪天蓋地的襲來——買別墅,開豪車,還娶了小自己20歲的“村花”。
來自四面八方的輿論越來越多,許多人紛紛反感他的“所作所為”。漸漸地,人們看倦了他的表演,他的人氣越來越低,曾經幾千萬播放量的短影片,如今的點贊數少得可憐。
曾經的廣告商也不再邀請他代言,對他們來說馮加六已無商業價值。
有人說,這是活該,有了錢就肆意揮霍,最後的下場大快人心。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馮加六沒有過上眾人口中描述的生活,反而遇到了許多難題和危機。
首先,對於網紅來說,不能只會搞怪逗趣,還要多才多藝,這樣才能不斷吸粉、保持熱度。
馮加六農民出身,且歲數不小,要求他學習年輕人愛看的唱跳幾乎不可能,於是只能繼續拍一些搞笑段子。
但如今網路發展很快,他僅憑這些皮毛是不可能繼續火下去的。
應了出自紅樓夢中的那句“明媚鮮豔能及時”,慢慢地,網友們產生了審美疲勞。將目光再次投向了新的網紅,而馮加六卻被大眾逐漸遺忘。
其次,他先後簽約的兩個經紀公司,實力都差強人意,由於運營不周的緣故,很快就接連倒閉了。所謂“屋漏偏逢連夜雨”,用來形容他的遭遇實在是不為過啊!
快餐盛行,謠言背後
如果說,是網路曾創造了馮加六的新生活,那麼也正是網路,奪走了他對未來的期冀。在這個快餐化盛行的時代,“駐足久望”似乎成了一個虛無縹緲的詞。
生活節奏逐漸加快,人們的生活彷彿一張佈滿了密密麻麻音符的五線譜,沒有太多時間去細細品味一件事情,這種現象反映到網路上則更是明顯。
在網紅盛行的今天,人們並不會將目光長久地定格在馮加六身上。儘管曾經他們是那樣熱情高漲。由此可見,網路並非福音,利弊皆具。
在馮加六一夜成名後的謠言,也是使他快速掉粉的一個“兇手”。面對黑粉的惡意造謠,大多數人都選擇站在道德制高點上,去批判、諷刺他的“所作所為”。
人們更願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他出名之前窮慣了,農村人沒見識,一發橫財就暴露了本性”。
縱使有再多無奈,馮加六也百口莫辯,只會越描越黑。
因為大多數鍵盤俠們都擅長利用網路洩憤,在虛擬的網路裡肆意撒潑、宣洩自己對現實生活的不滿。
對於馮加六這樣突然出名的網紅,很容易激起鍵盤俠的抨擊。
因此,謠言逐漸被人遠播,粉絲也一批批倒戈,留下一片人走茶涼的消寂。
褪去偽裝,迴歸如常
回到正常生活的馮加六,重新幹起了摩托車拉客的生意。有記者專門去採訪他目前的生活現狀,抵達他家時,他剛剛騎摩托車工作了一上午,正在午睡。
神似光頭強樣子的半永久眉毛、八字鬍子依舊令人感到親切,但臉上的疲憊顯而易見,體現出如今努力掙錢的艱辛。
許是因為太久沒有接受採訪的緣故,他很快收拾好家裡,雙手端正地握在一起坐在藤條椅子上,面露出些許侷促。
當被問到如今光環褪盡後的現狀時,他感嘆:“總是小心翼翼地扮演著完美的光頭強,你現在看到的才是我真實的樣子。”
在最火的那段日子裡,每天晚上9點直播,8點就要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服裝、道具、妝容。
因為公司的要求,螢幕裡的他穿著光頭強同款的衣服,一開口就樂呵呵地笑,語言流利、侃侃而談,截然不同於私下裡的沉默內向。
“別人說我買豪車、住別墅、娶嬌妻,都是假的。直播間裡經常有小主播為了蹭熱度,把網名改成‘光頭強的老婆’‘強哥的女朋友’,都是噱頭,完全不認識。”對於一些網友們的惡意揣測,馮加六感到很無奈。
“我只有一輛拉客的摩托車,在村裡跑一趟收費五元。遇到農村趕場的時候能夠賺到四五十元,不趕場的話一天二十元。”
談起如今的生活現狀,馮加六並沒有表現出不滿。現在的他,每天拉客掙錢,閒暇時偶爾拍幾個段子傳到網上自娛自樂。
逢年過節,附近幼兒園會邀請他扮演光頭強出席活動。總體來說生活平靜,安穩如常。
談起他的女兒,他滿臉慈祥:“女兒一出生我就帶在身邊了。今年15歲,是個大姑娘了,現在唸初三。”
馮加六雖然至今單身,但在十幾年前收養了鄰居家的小女嬰,像對待親生孩子般慢慢撫養長大。
“她馬上就要考高中了,希望她自己努力爭氣,考個好高中,將來能讀個好大學。也希望我能多掙錢供她上學,再苦再累我都能夠堅持。”
回憶起自己出名的那段日子,令馮加六印象深刻的不是高昂的出場費,而是自己的生日:“農曆十月十五是我的生日,渠縣的粉絲來了好幾個人,帶了煙花和吃的來到村裡給我慶祝,凌晨1點多才到,我挺感動的。”
說起這些事,他的眼裡滿是笑意。
馮加六,這個窮苦了一輩子的普通農民,他的出名與沒落皆緣於網路,在千千萬萬的網紅中渺小又特別。在這場“美夢”中,得到了什麼,失去了什麼,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