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共產黨自成立之初就已然經歷大大小小的各種戰役,烽火硝煙之下,戰士們身邊相伴的沒有父母親人,只有戰友,生死與共,福禍相依。
在戰場,槍林彈雨之下,將“後背”毫無保留地交給戰友,那是何其深沉的信任。
秦基偉一生樸素,從不利用自己的職務之便謀私利,卻在見到自己昔日的戰友尹先炳身處雙人病房吵鬧擁擠的環境之下時,主動找到院方為其爭取單人病房。
秦基偉
戰績輝煌——尹先炳
尹先炳1915年出生於湖北省漢川縣羊佔口村的一個普通家庭,自幼家境清貧,15歲參加紅軍之後就展開自己濃墨重彩的軍旅生活。
自土地革命開始,先後參加多起戰役,讓尹先炳這個名字被大家所熟知,但是其中最出彩的還是要數抗日戰爭時期的元氏黑水河圍殲仗。
尹先炳
這一仗打得那叫一個驚心動魄,一波三折,面對日軍的飛機炮彈,尹先炳硬是帶著屬下憑藉步槍贏得了勝利。
元氏黑水河圍殲戰,也成為抗日戰爭中冀西地方武裝首次大捷,尹先炳更是憑藉此戰獲得了廣泛的嘉獎與讚譽。
解放戰爭時期,尹先炳先後在淮海戰役、渡江戰役中發揮重要作用,戰功赫赫,將自己的作戰才能顯露無遺。
抗美援朝戰爭中,尹先炳所帶領的十六軍是當時中國軍隊中唯一的一支機械化合成軍,在西海岸的機動位置之上,擔負著反空降和抗登陸的作戰任務。
1983年,楊勇和徐立清兩位將軍的同時逝世,給予這個68歲的老人沉痛一擊,悲傷過度,當晚就腦溢血住進了醫院,不久後病逝。
楊勇
戰友之情
秦基偉出生於湖北省黃安(今紅安)縣一箇中農家庭,自幼被父母送進私塾學習,但是由於秦基偉生性好動,調皮搗蛋,父母擔心其惹事,上了一年學就強迫秦基偉回家務農。
流年不利,黃安連年災荒,秦基偉的父母親人相繼離世,在唯一的一個姐姐出嫁之後,秦基偉便是真正孤苦無依的一個人。
13歲的秦基偉在各種壓力之下,手持紅纓槍參加黃麻起義,1929年,秦基偉跟同村的夥伴一起跑去大別山正式開始軍旅生活。
而秦基偉跟尹先炳的相遇要從1940年的軍隊重組開始,雖然二人同出生於湖北,且秦基偉還要比尹先炳要大上一歲,但是尹先炳參加革命較早,職位上面也就相對高一點。
1940年,由於軍隊重組,尹先炳調任八路軍第129師新編第11旅的旅長,而秦基偉擔任的就是副旅長。
兩個二十多歲,血氣方剛的少年人在朝夕相處之中結下深刻的友誼,尹先炳雖是領導,卻從來不擺架子,耍脾氣。
秦基偉天賦極佳,很多事情處理起來上手都非常快,但是由於缺乏戰爭經驗,有時候未必能夠切中要害。
尹先炳看出秦基偉的才能,心中料想此人日後成就肯定不凡,本著惜才,愛才的心理,尹先炳常常根據自己作戰經驗給到秦基偉一些建設性的意見。
在戰鬥中,為了培養秦基偉的指揮才能,更是經常將機會讓給秦基偉,使其擁有展示才華的機會,尹先炳自己就給秦基偉打打下手。
在尹先炳的各方幫助之下,秦基偉學到了許多的技能和知識,面對秦基偉的疑惑,尹先炳總是能夠耐著性子,手把手地認真教導。
小到思想指導,大到為人處世,即使尹先炳比秦基偉還要小一歲,卻是非常認真地將自己所能全部教導給了這位同鄉。
1941年,尹先炳被派遣去延安學習,秦基偉就接任了尹先炳的職位,只有短短一年的相處,二人卻是結下了深刻的友誼。
面對離別,秦基偉心中十分不捨,駐足門前看著尹先炳收拾行李,“這一別,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了。”
尹先炳,轉頭看見秦基偉,邊收拾,邊調侃,“都是大爺們,怎麼跟小姑娘家似的。”
秦基偉笑笑,抬步向屋內走去,“瞧你這話說得,我這不是捨不得你。”
尹先炳重重地在秦基偉肩頭拍了拍,“等戰爭結束,勝利之後,我們可要好好喝一杯。”
秦基偉點點頭,“好,到時候,您再教教我。”
尹先炳正拿起包裹,聽到秦基偉的話,笑著點了點頭,隨後,跨步離開。
這一別,隔著戰火,隔著時間,相見更是遙遙無期了,好在秦基偉二人均熬過了戰火紛飛的年代,在新時代的中國得以相聚。
病中探望
抗美援朝戰爭結束之後,尹先炳一直在解放軍政治學院負責後勤保障工作,勤勤懇懇,認真盡責。
1979年的冬天,尹先炳感到身體不適,起初並沒有太過在意,直到有一天,突然頭暈,還有點喘不上氣,在家人的堅持之下,尹先炳被送到解放軍總醫院進行檢查。
經過一系列檢查之後,醫生確診尹先炳患有嚴重的心血管疾病,並勒令其必須住院治療,院方根據尹先炳的級別,按照規定將其安置在一間普通的雙人病房。
秦基偉接到尹先炳生病住院的訊息後,輾轉難眠,後下定決心,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一定要來跟尹先炳見一面。
做好決定之後,秦基偉先是將工作都安排好,接著讓家人替自己收拾一些簡單的行李,就直接趕往解放軍總醫院。
秦基偉來到解放軍總醫院後,問清尹先炳所在病房之後,拎著水果之類的慰問品趕去病房,在病房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方才推門進入。
彼時的尹先炳正在床上閉目養神,這時,突然耳邊傳來一句,“老領導”,尹先炳睜開雙眼看著站在眼前身材高大的男人,有個人名在腦中閃過,尹先炳激動的準備從床上坐起來,“秦,秦,秦基偉。”
“哎。”秦基偉一邊應著,一手將自己所帶過來的東西放在桌上,一手扶著艱難起身的尹先炳,“老領導,您躺著。”
在秦基偉的堅持之下,尹先炳重新躺了回去,“基偉呀,你怎麼來了?”
眼睛瞟到桌上的東西,“人來就算了,還帶什麼東西啊?”
見尹先炳躺了回去,秦基偉這才應道,“您是我的老領導,我來見見你,不是應該的。”
尹先炳笑了笑,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指著秦基偉,對床邊自己的子女說道,“快,叫人,叫秦司令員。”
尹先炳的子女還未開口,秦基偉就介面道,“叫什麼司令員,叫伯伯,就可以了。”
尹先炳聞此,雙眼含淚,尹先炳的子女趕忙將凳子推至秦基偉腳邊,“伯伯,您坐。”
秦基偉也不再推辭,坐在凳子上,同尹先炳閒聊,“老領導,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呀?”
“好,挺好的,你怎麼來了,工作不忙啊?”
聽到尹先炳的問話,秦基偉握住了尹先炳的手道,“老領導生病了,得來看看呀,算起來我們幾十年沒見過了呀。”
“是啊,幾十年,幾十年咯。”
病房內,尹先炳與秦基偉相談甚歡,病房外,解放軍總醫院的護士們都對著秦基偉特地過來看望的尹先炳充滿好奇。
病房內,尹先炳與秦基偉從青蔥歲月聊到來了抗戰過往,言談之間絲毫沒有時間的痕跡,見尹先炳眉宇之間顯露的疲憊。
秦基偉輕輕拍了拍尹先炳的手,“老領導,您先好好休息啊,我改天再來看您。”
尹先炳連連點頭,“好咧,好咧。”
尹先炳的兒女上前為尹先炳整理好被褥,尹先炳閉上雙眼休息,秦基偉站在一旁看了看病房內的環境,隨後抬腿往外走去。
走出病房的秦基偉每一步都走得非常沉重,尹先炳憔悴的模樣,雙人病房內的擁擠與吵鬧都反覆在秦基偉的腦海裡迴盪。
秦基偉立刻折返,走到護士臺,溫和詢問其醫院領導所在之地,護士見秦基偉眉目間的沉重與焦急,“秦司令員,請跟我來。”
秦基偉站在醫院領導面前,略微沉著之後,開口,“尹先炳同志是我的老領導,是一位老革命,參加過許多戰鬥,是戰功卓著的英雄,我認為你們院方安排尹先炳同志住在雙人病房這是不合適的。”
秦基偉向來樸素,也從來未曾想過憑藉職位或是戰功去謀取什麼私利,但是涉及尹先炳,他總是想能夠為他多爭取一些。
院方聽到秦基偉的一番話,當即表示會安排尹先炳入住單間。
醫院方面承諾之後立即為尹先炳安排進了一間單人病房,尹先炳最初對此舉表現出疑惑,後經院方解釋之後,尹先炳的眼淚自眼角滑落,“他還是記著我啊,我何其有幸能有這麼個一直掛念著我的老朋友啊。”
尹先炳在解放軍醫院經過1個月的調養,恢復健康,出院回家之後,立即給秦基偉寫信表達感謝,秦基偉在收到這封感謝信之後,回覆給尹先炳的信中除了交代讓其好好休養之外,只一句“吾之本分也”回應了尹先炳的感謝。
對於那些經歷過戰場上炮火洗禮存活下來的戰士來說,往後經年,在記憶的長河裡熠熠生輝的就是那些和戰友生死與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