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臨安新聞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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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學德,1925年生,山東省滕縣人。1944年12月參加新四軍,1946年2月入黨,曾任班長、排長、副連長、指導員等職,參加過孟良崮戰役、淮海戰役、渡江戰役。後長期在部隊醫院工作,曾任解放軍112醫院副院長,1977年轉業到臨安工作。
一
1925年2月,我出生于山東省滕縣孫莊,我家世代務農。家裡原有3畝地,因為產量太低,後來租了地主家10畝多地,但糧食大半歸地主,全家勉強能吃飽飯。我7歲起先後在蔣河沿村、董家莊讀了一段時間小學,平時在家割草、鋤草、喂牛。
為了奴化中國人,日本鬼子讓中國人學習日語,每個村都有參加日語培訓班的人數指標。我父親因為欠了日本鬼子指派的捐稅而被抓,村長就要我去受訓,說如果我去了,捐稅可以減少。1940年2月至4月,我在級索街參加日語培訓班的學習。
這個培訓班的學生有30多人,有個學生會摔跤,曾把一個日本鬼子給摔倒了。鬼子找他報復,那位學生只好自動倒地,鬼子卻直接坐到他身上痛打。他被打得好幾天吃不下飯。老百姓非常痛恨日本人,罵那些加入偽新民會的人是漢奸,都說日本是在侵略中國,中國人多,日本不可能勝利。為了不被日本人騷擾,婦女臉上抹灰,披頭散髮,穿破爛衣服。
1940年6月,我到國民黨山東省第一專區保安十四旅當兵。當時,一個遠親表哥和一個姓韓的人,從十四旅請假回家時,我問他們過得怎麼樣,他們說還不錯,有飯吃,讓我跟他們去。後來我才知道,他們把我招去是有賞錢的。我在家裡沒事情做,就跟著去當兵。十四旅掛著國民黨軍的牌子,旅長化名周仝,真名叫李同周,是地下黨員,解放後到上海文聯工作。我有一支老套筒槍,但沒有參加過與日本鬼子的戰鬥。1944年10月起,我在國民黨七十五師警衛二營當了上等兵。
但兩個月後,我成為新四軍四師九旅二十六團一營的一名戰士。當時,我和滕州的王泰原兩人商量好投奔新四軍去。王泰原對新四軍和八路軍的情況瞭解很多。有一天,他對我說:“我有出路,你敢不敢?”我說:“你上天我也跟著上天。”於是當晚8點,我倆空手行動了。過了渦河,看到有新四軍崗哨,就對他們講了我們想投奔新四軍。然後,有人把我們領到了機槍連,王泰原對連長楊惠山說了實際情況。連長看我們很誠實,是窮苦人出身,相信我們說的話,並把我們安排在了連部,讓我們不要出去,他到營部彙報此事。我們心裡踏實了,說了一宿的話。營部來的人找我們談話,說:“到了新四軍,就是到了自己家了!”就這樣,我們正式參加了新四軍。機槍連有一挺馬克沁重機槍、兩挺輕機槍,大約20人。
二
到新四軍的第二個月,我就參加了在津浦路東和偽軍的戰鬥。皖北、蘇北多為平原地帶,攻打城市和據點沒有炸藥是不行的,不能強攻。我們部隊佯攻一座炮樓,將其包圍起來,等日本鬼子和偽軍增援時再打伏擊戰。我在戰鬥中曾兩次把手榴彈投進炮樓的射擊孔裡去。我們還把手榴彈掛在杆子上,捅到圍牆裡面去。打完幾個據點後,日本鬼子似乎熟悉了我們的戰術,不敢出來增援了。
剛參加新四軍時,我以為部隊既然是共產黨領導的,隊伍裡的人都是共產黨員。連長說不對,入黨要先寫申請,符合條件的戰士才能入黨。我們班裡有3名共產黨員,行軍前,他們商量如何鞏固隊伍,防止非戰鬥減員,還告訴我們無論走到哪裡都要注意影響,遵守紀律。行軍中,他們要替其他戰士背東西。這種現象在以前的國民黨軍隊中是看不到的。他們3人在班裡真正起到了先鋒模範作用,對我影響很大,我下決心向他們學習。
1946年2月,我加入中國共產黨。1946年4月到1947年2月,我在新四軍六師十七團任學員、班長。期間,1946年10月在蘇北陸塘河打國民黨第七軍時,我頭頂受傷。孟良崮戰役是在1947年5月打響的,我們二縱擔負阻援任務,我擔任六師十七團一營一連三排副排長。團山以北都是山嶺,我部準備組織一個網,把敵人引向北邊包圍圈。毛主席主張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要打殲滅戰。
頭天晚上有月亮,我們去看地形。敵人的炮兵陣地都看得見。連長宣佈:昨天三營守住了陣地,打了8次反衝鋒,我們一營要打18次反衝鋒,因為我們是一營。第二天敵人很猖狂,地面炮火進攻猛烈,天上飛機兇猛掃射。我對戰士講,不要驚慌亂動,保持戰鬥隊形,越亂傷亡越大。戰鬥十分激烈,戰士們非常英勇,傷亡也很大。我聽到空中炸彈飛來的聲音,趕緊側身藏在壕溝裡。結果空中爆炸的彈片飛進左大腿,進去一個洞,出來兩個洞。我一摸腿還在,只是麻木了,副班長立即拿包紮帶給我包紮。連部包紮所在一塊大石頭後面,有兩名衛生員。身材魁梧的機槍手李明強把我背到包紮所。戰士們有傷不說痛,輕傷不下火線。戰後,部隊把繳獲的敵人的平底鞋獎勵給了我一雙。
淮海戰役時,我們連長、副連長都犧牲了。指導員向營部彙報後讓我當副連長。我怕指揮不好,戰士負傷、犧牲多,責任大,指導員立即告訴我:“不要有壓力。”我帶戰士奪回了原來失守的陣地,這個陣地就在徐州附近一個叫李莊的地方。奪回陣地後,我連休整三天。
離休後,老幹部局組織我們去參觀淮海戰役紀念館,裡面有關於李莊戰鬥的照片。我對講解員說,我是親自參加了李莊戰鬥的。講解員又吃驚又高興,親切地說:“老爺爺,請您來講一下李莊戰鬥的經過,您會講得比我更精彩!”我根據記憶,愉快地介紹了一遍。
三
1949年1月至9月,我先後任一營機槍連副連長、指導員,參加了渡江戰役。聽說對面是劉汝明的部隊,戰鬥力不強。4月20日晚,我隨渡江部隊進入江心洲,為第二天過長江做準備。我們的船行至木排洲北面。擔任突擊任務的有兩個團。21日晚,訊號彈一打,我們就開始衝擊。
我帶了兩門六O炮、一挺重機槍配屬突擊連一連。根據地圖和觀測,4門六0炮(其中兩門是一連的)猛轟對岸敵軍的火力點。被俘的敵人說,我們的炮彈密集地像下雨一樣,無處躲閃。岸上敵人留下的炮彈很多,機槍連的人留下一半撿炮彈。部隊進入南岸後勇猛前進,迅速佔領青陽等地,勝利完成渡江戰役。
渡江後,我們從青陽經過涇縣、寧國到浙江的孝豐。二十一軍急行軍趕往杭州,要保護好錢塘江大橋。5月3日,六十一師一八五團二營以最快的速度攻下了錢塘江大橋。如果再遲到一個小時,錢塘江大橋就危險了。當晚,我們住在六公園。商鋪中的人都跑了,架子上沒有東西,我們就睡在空房子裡。第二天上午休息,下午我們過錢塘江到了臨浦。偵察發現有國民黨部隊大約一個團。第二天敵人逃跑了一部分。我們向餘下的敵人喊話說:“你們被包圍了,放下武器,解放軍優待俘虜。”無路可退的敵人只得投降。降兵有相當一部分是本地人,被補充到部隊裡去。
我們在蕭山臨浦火車站上了一列悶罐子車,軍政治委員康志強和我們一起上車。到金華下車後,我們步行到麗水,再到溫州。我們把繳獲的武器裝備和俘虜都交給了浙南遊擊縱隊。
溫州解放後,師參謀長李光軍帶一八八團和一八九團進軍福建,解放了福鼎、霞浦、柘榮、羅源、寧德等地。在福鼎,我們得知北京舉行了開國大典,新中國成立了。我這位從舊軍隊走過來的解放軍戰士,也有一種自己從此完全解放了的感覺。
1977年我轉業到臨安糧食局工作,後擔任過臨安財貿辦公室副主任。這些工作我並不熟悉,我先認真瞭解情況,業務熟悉了,再開展工作。糧食、商業、供銷都很複雜,每個基層單位我至少都到跑一遍,一天不出去,一天沒有話講。幹工作的首要條件是瞭解實際情況。
回顧我這一生,我有諸多感慨。我曾經是一名人民軍隊的戰士,戰士的生命屬於黨和人民。我的妻子、兒子也都曾經是軍人,我們為新中國的成立和建設事業作貢獻,是自己的職責所在。我們要永遠做黨和人民的忠誠戰士。
口述:劉學德 文字整理:程珂、吳廣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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