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漢末年,汝南平輿人許劭與其從兄許靖都有很高的名氣。“好共核論鄉黨人物,每月輒更其品題”故汝南俗有“月旦評”,歷史記載,“月旦評”在當時社會產生了很大影響,比如說許劭同郡人袁紹辭歸濮陽令歸家時,為了避免讓許劭看見“車徒甚盛”的排場,在馬上入郡界時“謝遣賓客”,就簡單的一輛車回到家,可是像袁紹這樣的世家大族,依然害怕許劭“核論鄉黨人物”的行為損及自己的名聲,以此可見月旦評在當時的輿論聲勢之大,影響所及,甚至有人為賺取名聲而特意交結許劭,一心想取得他的品題,像曹操身份未顯之時,常卑辭厚禮,請求許劭為自己品藻題目,當受到鄙視並遭拒絕後,曹操竟採取脅迫的方式,許劭不得已平其曰:清平之奸賊,亂世之英雄。這個褒貶兼有的品評,使得曹操暴得大名,不久後他就藉此被舉為“孝廉”。在東都洛陽擔任北部尉,不過曹操被舉孝廉貌似與月旦評並無直接關係,但從袁紹和曹操的行為可以看出來,月旦評又與他們的仕途前程緊密相關。
這一切要先從東漢的選官制度說起,才能更清楚的瞭解袁紹和曹操的行為,東漢官員的選拔方式主要有兩種:察舉和徵辟。徵辟是由皇帝,中央官僚和各級官府自上而下地發現和委任人才,察舉則是地方州郡透過對人才的考察評議,自下而上的舉薦人才,察舉考評科目主要有:孝廉、茂才、賢良方正等。東漢士人進入仕途的主要途徑就是靠察舉,察舉又號稱“鄉舉裡選”,即以鄉里社會的輿論評價,作為人才選舉的依據。
到了東漢中後期,外戚和宦官輪流擅權專政,內憂外患持續加重。權宦視鄉閭評議如無物,任人唯親,“貿易”選舉,在政府機構隨意安插濁流子弟和庸俗無才之輩,學而優的儒家士子通經入仕,向上流動的途徑就走不通了,於是他們就挺身而出,臧否人物、抨擊朝政,“清議”之風於是蔚為大觀,士大夫在這一過程中,亦逐漸形成發展出“群體自覺”,士人清議的內容以人物評論為主,可分為兩種:一種是對戚宦政治的猛烈抨擊,即“品核公卿、裁量執政”,此類風潮的發動者以在朝的李膺、陳蕃等名士官僚為領袖、太學生為骨幹,他們言辭激烈,危言深論,甚至採用違法極端手段打擊宦官、豪強等濁流;另一種主要評論人物才幹和德行風貌,這是士人之間的期許和標榜,即“激揚名聲、互相題拂”這類人物品鑑以在野的郭泰和許劭最出名。至此,可以大致明瞭月旦評的由來和影響,對於袁紹和曹操這類,必定要做官的世家大族子弟來說,月旦評關係到他們在宦海的諸多實際目標,如黨派和譭譽,正因為如此,袁紹才會懼怕許劭,而與袁紹不同的是,曹操的父親曹嵩是著名的大宦官曹騰的義子,這種天然的血脈關係,勢必會讓曹操的仕途前程與宦官集團緊密連在一起。曹操脅迫許劭的手段具體是什麼?現在已經不得而知了,但曹操願意拿自己的仕途前程公然去脅迫大名士許劭,這個膽氣確實不同於常人,須知這種行為也可以解讀為:公然與自己的家族勢力勢不兩立,當然這種解讀如果再結合曹操擔任洛陽北部尉時,乾淨利落處死大宦官蹇碩的叔父事件,更足以清晰的印證曹操的這種膽魄不亞於是神話中剔骨削肉的哪吒。
關於月旦評的實行方式,史料中記載不詳,只是說從品評物件上看,都是現實中的人物,而且每月品評的人與事都會刻意變換,由月旦評的稱謂還可推知,大約在每月初一進行,除了有固定的時間,由上引李賢注說:“平輿故城”有“月旦裡”的遺存可知,月旦評也有固定的地方,即許劭的家鄉汝南平輿,可以想象在許氏兄弟組織、主持和評議之外,應該還有很多人參與討論和聆聽,這是月旦評能夠形成較大輿論的保障。同時這種有計劃的定期評論,在漢末動盪的社會環境中,滿足了一些士人關注時事政治的心理,又給聆聽者增添了些許期待。所以較易於形成輿論效應而傳播開來,這種輿論效應的傳播,其實背後是有其政治價值的,如更進一步地引申:這就是士人集團與皇權和外戚集團爭奪人才,選拔權力的角力。就如曹操之所以去找許劭品評,背後站著的就是太尉喬玄。
由此可見月旦評是與士人集團緊密相連的,如果進一步觀察魏晉的九品中正制,可以更深刻的理解到月旦評就是九品中正制的早期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