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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八年二月,我團駐在息縣城北、汝河南岸一個臨河的村子裡。二十一日下午,我和韓國錦團長正在研究工作,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傳來。“報告!”沒等應聲,縱隊騎兵通訊員闖了進來。他額頭上掛滿了汗珠,顯然事情緊急。“這是縱隊潘焱參謀長寫給團長和政委的信。”
信上寫著:“韓國錦團長、趙陽政委:鄧小平政委率野戰軍前方指揮所與中原局今晚出大別山,北渡淮河,明日拂曉前到達息縣包信集以南附近村莊宿營。你團與騎兵團負責護送。你團由團主要領導同志率領一個營的兵力,今晚進到包信集以西附近村莊宿營。要堅決完成任務。”
“太好了!”我和韓團長一起喊出聲來。自從一九四七年七八月我軍躍進大別山以來,短短半年的時間,我們迅速在大別山站穩了腳跟,打退了敵人三四十個旅的集中合擊。現在,鄧政委要出大別山了,這意味著中原戰局將進入一個新的階段。
情緒稍微平靜下來,我們的心裡又浮起隱隱的擔憂:淮河南岸,敵人佈防了幾個師的兵力,兩個月前,我們一縱出大別山北渡淮河時,曾在淮河以南北向店一帶和敵人打了一天一夜。想到這裡,我們感到肩上沉甸甸的。
我和韓團長交換了一下意見,決定召開黨委會。會上,我傳達了縱隊首長的指示,並對如何執行任務提出了意見。會議決定,由我和韓團長帶四個連隊去執行任務。
夜裡九點,隊伍出發了。從駐地到宿營地只有四十多里路,為了隱蔽行動,我們繞開村莊,避開大路前進。半夜十二點,我們趕到了指定的宿營地。三點鐘,我們派往淮河方向去的兩名偵察員回來了。他們一進門,就氣喘吁吁地說:“野司首長快到宿營地了。鄧……鄧政委,他們已經平安渡過淮河了,正在向北行進,離我們這裡不遠了。”五點鐘,流動哨兵報告:野司機關已全部進入宿營地。還不到起床時間,宿營地已經一片歡騰,那些回到班、排的哨兵、偵察員全都成了新聞人物,大家圍著他們問長問短,人人眉飛色舞,個個興高采烈。
下午三點鐘,黃參謀跑來說:“政委,野司來電話,讓你馬上去。”我順手把工作筆記本揣在兜裡,翻身躍上馬背。村子相鄰距離不遠,我二十多分鐘就趕到了。野戰軍李達參謀長正指著地圖向另外兩個同志在說什麼。我向他敬禮後,作了自我介紹。“好,好,你來了!”李達參謀長笑著和我握了握手,領我走出了這間屋子。我跟著他跨進後院,向右一拐,進了北屋。一進門,我就看到了鄧政委。他穿著和戰士一樣用稻草灰染的布棉軍衣,正在處理文電。
“這是七團政委趙陽同志。”李達參謀長向鄧政委介紹。我忙舉手敬禮。鄧政委離開辦公桌,上前握住我剛剛放下來的右手,“坐,坐。”鄧政委指指火堆旁邊的一個小凳子,他自己也順手拉個凳子坐下了。“你們部隊到息縣有多少天了?”“一個多月了。”我回答。“戰士們的棉衣都解決了吧?”沒等我答話,鄧政委接著又問,“有沒有鞋子穿?”“棉衣在大別山就解決了,現在主要是鞋子困難,但戰士們在大別山普遍學會了打草鞋,不少戰士還利用破軍衣縫成兩個口袋當襪子穿……”
聽到這裡,鄧政委笑起來,連聲說:“這好,這好,千萬不能讓戰士們赤足行軍噢!”他親切的笑容,熱情的話語,消除了我的拘束。接著,我又向鄧政委和李參謀長彙報了我團來息縣的工作。當首長們知道息縣城裡的敵人都是國民黨的地方武裝,而且我們已有打息縣縣城的準備時,鄧政委若有所思地問我:“今晚去打,有沒有把握?”我說:“有把握。”我把原來的作戰方案作了彙報。鄧政委站起來,從桌子上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又把茶杯放下,果斷地說:“今晚,你們和騎兵團都不要去送我們了,我們自己走,你們去打息縣縣城。兵分兩路,你們向西南,我們向東北。”
“那……”我有點不安了。息縣境內國民黨反動統治還沒有摧垮,地主土匪武裝十分猖獗,沒有部隊護送,這能行嗎?鄧政委看出了我的心思,隨手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比畫著講給我聽:“你看,你們和騎兵團一起去打息縣有兩個好處,一個是可以調動淮河南岸的敵人北渡淮河,減輕敵人對大別山的壓力,策應大別山的鬥爭;再一個,打下息縣縣城,殲滅城裡的守敵,有利於發動群眾,開闢息縣的工作。這意義是很大的,要堅決完成任務,把息縣打下來。”
這時,騎兵團團長、政委和韓國錦團長都來了。鄧政委又對我們講了大別山對敵鬥爭的形勢和打息縣的意義。大家對打下息縣很有信心,但也都希望先把首長護送到目的地後再去打。鄧政委輕輕地擺了一下手,望著大家說:“今晚你們去打息縣縣城,把聲勢搞得大一點,把敵人的注意力吸引到那邊去,這就是對我們最好的護送。”
二十三日拂曉,我團和騎兵團遵照鄧小平政委的指示,解放了息縣縣城。不久,我們欣喜地得知:攻打息縣,起了很好的掩護作用,鄧小平政委已於二月二十四日安全到達臨泉縣以南之韋寨,同劉伯承司令員勝利會合。
(本文選自《星火燎原》,略有刪減;《星火燎原》是毛澤東題寫書名,朱德作序,無數革命前輩用鮮血和生命寫就的紅色經典,生動再現了壯懷激烈、驚天動地的革命故事,承載著我黨我軍的基因血脈,蘊含著偉大的革命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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