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000年,北宋名將“鐵鞭王”呼延贊去世。
這位民族將領不知道,在20世紀80年代,他的故事從評書名家劉蘭芳的口中傳遍新中國的大江南北。他更想不到,在1000年後,呼延家族“十代為將”所保護的中國,已經在世界上擁有舉足輕重的話語權。
公元1000年,著名的北歐維京人萊弗•艾瑞克森發現了北美洲。
隨著維京人登陸加拿大東北部的紐芬蘭島,對外貿易開始了——當地土著人用獸皮交換維京人手裡的碎布料。雖然現在看起來,獸皮和碎布料的價值不能完全相等,可是在當時的消費者眼中,“新商品”充盈著來自未知世界的“神秘氣息”,而對“新商品”的渴望,促成了不同民族之間的相遇和碰撞,繼而導致了新路線的開闢。經貿往來,隨之向著離生產地更遠的地方延伸。
也許你不知道,早在公元1000年,貿易全球化已經初露端倪,而為我們揭開這層神秘面紗的,就是由耶魯大學歷史學教授韓森所著的新書《公元1000年》。
北宋:全球自由化貿易的開端
不可否認,在中國歷史上的北宋時期,是軍事相對孱弱的朝代。然而,北宋的經濟貿易卻相對繁榮。
據相關記載,北宋時期的社會經濟發展已接近“近代”形態,甚至有歷史學家認為,它已經是中國工業革命前夜。
北宋時期在武力上無法重建漢唐時期的東亞秩序,卻在經濟上成為東亞世界的中心,它把南洋、高麗、日本、遼、金一帶,均納入市場圈內。結果,宋錢不只流通於國內,也成為東亞世界的通貨,甚至到達了東非沿岸,出現“錢本中國寶貨,今與四夷公用”的局面,宛如19世紀世界經濟裡的英鎊和20世紀的美元。
在北宋之前,中國的海外貿易多限於奢侈品,宋以後則轉變為一般商品的大宗貿易。唐朝對遠洋貿易只開廣州一埠,主要是迎納來華的阿拉伯和波斯商旅。至北宋則增設9個港口,中國人開始積極地走向海洋。在南宋,遠洋貿易的盈利在國家收入的比重裡劇增,中國史上也首次出現獨立的海軍部。這些都是“海洋中國”的先聲。
從北宋開始,中國的對外貿易模式已經擺脫“朝貢”體制,朝自由化方向走。
公元960年前後,中國船隻在海上運輸中扮演著更重要的角色。當時正值北宋建立,皇帝繼續接受周邊國家的朝貢。很多外國來的商人為了躲避邊貿檢查,常常虛報家門,聲稱自己是邊境某國前來朝拜天子的使者,所攜帶的商品都是貢品。
從公元10世紀70年代起,北宋的法令規定,朝貢的使臣可以前往北宋的都城開封,親自向皇帝進貢。該法令還規定,從事一般貿易的商人應留在他們登陸的港口。11世紀30年代,朝貢的航行暫時中斷。在那之後,北宋政府轉而對外國商品徵稅,只是偶爾還會招待朝貢使團。
海上貿易的規模促使北宋打破此前朝代的財政慣例,積極對國際貿易徵收重稅。新的稅收制度複雜而巧妙,創造它的官員就像所有設計稅收體系的人一樣,追求儘可能高的收入。
每個港口都有一個高階貿易官員,被稱為市舶使,他負責監督所有前來港口的外國商人,並向離開其管轄範圍、前往外國的中國商人頒發許可證。市舶使負責徵收新稅,並將稅收轉交給朝廷。
在北宋時期,廣州已經是一個非常活躍的通商口岸,公元971年,北宋任命了第一位市舶使。而在整個唐朝時期,政府只任命過一位市舶使,同樣是在廣州。與唐朝的做法不同,在接下來的20年裡,北宋在杭州和寧波等南方港口也任命了市舶使,這標誌著國際貿易收入對新王朝的重要性。
泉州:公元1000年的國際化大都市
雖然從表面上看,北宋的人口和經濟總量,甚至軍隊的總人數都是世界第一,但北宋糟糕的軍事力量還是很難讓人感受到它的強大。
連年與遼的戰爭消耗了北宋大量的人力和財力。終於在公元1005年,以澶淵之盟作為結束。
雖然歷史學家對這個盟約有不同的解讀,但對於邊境貿易以及國內的修養生息來說,這無疑是最好的契機。
這百餘年的和平時光,對於百姓來說是最大的幸事。中原大地已經戰亂幾百年,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在幾代人的不懈努力下,這塊孕育著偉大民族的土地再次迎來了長時間的和平。
中國商人派出越來越多的船隻往南或往西航行。中國的高階紡織品以及高溫燒製的陶器成為東南亞、印度、中東和東非各國的緊俏商品。
其中,尤以泉州這個城市從中獲利頗豐。
街上到處都是顧客,他們購買來自斯里蘭卡的珍珠項鍊,佩戴由非洲象牙雕刻而成的裝飾品,使用添加了穩定劑(來自中國西藏和索馬利亞)的香水、由波羅的海琥珀製成的小瓶子,以及各式各樣的沉香木傢俱。空氣中瀰漫著外國薰香的氣味。附近的一家商店出售著價格昂貴、工藝精巧的產品,而且該產品的樣式是為當地消費者特別改進的。印度教徒、穆斯林或佛教信徒會聚集起來,一同慶祝節日。
若到朋友家做客,主人會端來一杯散發著獨特香味的冷飲,然後炫耀著他們新買的東西:一張由爪哇檀香木製成的精緻桌子,上面擺放著一隻雕工精湛的犀牛角。屋裡的許多小擺設看上去都是進口的,彰顯著自己的國際化品位。
這座城市與遙遠的地方有許多聯絡,聽起來像是一個現代化的大都市,但這就是公元1000年中國城市泉州的樣子。
泉州位於中國東南海岸,處在上海和香港的中間地帶,直接面對著中國臺灣地區,是當時世界上面積最大、最富庶的港口之一。泉州出售的所有產品,都是當時的普通貿易商品。
泉州與附近其他港口的繁榮蔓延到了整個福建省,使該省居民擺脫了自給自足的農業,並能夠為商業市場生產商品。就像東南亞的居民為供應中國人而獲取香料一樣,福建人也適應了在國際化經濟環境中的全新生活。他們不再種植莊稼,而是改種荔枝、甘蔗等經濟作物,還有些人在礦場或鹽場工作……新的社會模式雛形正在慢慢呈現。
公元1000年,留給我們的啟示
歷史的車輪總是滾滾向前,永不停歇的。
北宋和南宋時期的達官顯貴們沒有想到,他們對香料的痴迷會促進此類貿易的增加,並帶動了周邊其他國家相關經濟的發展;
北宋的朝廷官員沒有想到,稅收制度的改革已經觸及到了工業革命的先機,也許再多想一點點,工業革命的發生地就會改寫。
在公元1500年後,世界歷史進入了新的章節,歐洲人憑藉先進的武器,開闢了新的航線。
當達•伽馬繞過好望角,從非洲帶回奴隸和黃金的時候,全球貿易便翻開了另一個篇章。科學技術的差距成為橫亙在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之間的一條鴻溝。
經濟的發展,離不開科技的發展,更離不開綜合國力的支撐。
從公元1000年開始,這條真理就在不斷地被印證。
經濟發展,根本是要依靠生產力的進步來推動。沒有生產力的前進,經濟的發展只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就像是空中樓閣,無從依託,而國家的綜合實力便是科技進步的最大催化劑。
很慶幸,我們能生活在當下的中國。
我們能夠回顧歷史,學習公元1000年帶給國人的啟示,更主要的是,善於總結的中國人會從歷史中學習經驗,汲取能量。
21世紀,新的全球貿易篇章已經開啟,誰又能否認這個事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