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嘉靖年間,南京的蕭員外年過六旬,他勤儉起家,積累了十多萬兩銀子,家中奴僕成群,宅邸壯麗,可謂富甲一方。蕭員外家有五個兒子,長子是舉人,次子是進士,三子和四子都是武秀才,只有第五個兒子年紀小,還在私塾讀書;此外,他還有十六個孫子,個個資質過人,知書達理。
蕭員外雖然上了年紀,卻不願意只待在家中享清福,對自己家的內外事務依然親自操持,不敢有絲毫懈怠。有個名叫李某的男子,欠了蕭員外六十兩銀子,債務到期後,蕭員外讓家中僕人去索要了好幾次,李某拒不還債,說要讓蕭員外親自來才還錢。
遇見這種不講信用的人,蕭員外只得親自去李某家討債。見了李某後,蕭員外剛剛說明了來意,李某忽然暴跳如雷,說自己根本沒有欠錢。蕭員外怒斥李某胡說八道,拿出借據讓李某還錢。
沒想到李某見狀居然猛地伸手推了蕭員外一把,蕭員外猝不及防,被高大的李某推得倒退幾步,然後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李某指著蕭員外說道:“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有本事你就來拿。”蕭員外站起身,接著坐在椅子上,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笑說:“如果你現在手頭緊沒錢還,可以緩些日子再說,何必對我一個老頭子動手,告辭。”說完,蕭員外起身離去。
當蕭員外被李某推到的時候,正好被李某的鄰居王二看見,王二見狀急忙來到蕭員外家,將此事告訴了蕭員外的幾個兒子和孫子。蕭員外的子孫聽說蕭員外被欺負,頓時勃然大怒,拿著棍棒蜂擁而出,要痛打李某,為蕭員外討回公道。
一群人走到半路上,正好遇見蕭員外正慢悠悠地往回走,蕭員外笑容可掬地對子孫說:“你們要去哪裡?”眾人回答:“聽說您被李某欺負了,我們要去找李某算賬!您怎麼自己先回來了?”
蕭員外反問子孫:“你們聽誰說的?”眾人回道:“聽李某的鄰居王二說的。”蕭員外笑說:“沒這回事,是我自己沒站穩跌倒了,和李某沒關係,王二可能是沒看清誤會了,你們不能這樣無理,趕緊跟我回家,別讓人笑話。”
眾人聞言雖然心中疑惑,但是不敢違背,只得和蕭員外回了家。幾天之後,有人對蕭員外稟報說:李某在家中服毒自盡了。蕭員外聽了這件事,命令廚師做了幾桌豐盛的佳餚,然後召集家中所有子孫,和他們一起歡快暢飲。
酒過三巡之後,蕭員外對子孫們說:其實前幾天我的確被李某推倒了,王二沒有撒謊。當初我被李某推倒也非常生氣,後來我一琢磨,咱們家也算頗有聲名,你們也都很爭氣,李某平時根本不敢對我如此放肆。
所以那一天他一改常態對我動粗,擺出一副要拼命的樣子,我就覺得他不對頭。俗話說“人若反常,必有兇禍。”我退讓一步,未必不是福氣。所以我才忍辱回家,撒謊不讓你們去報復李某。
今天我聽說李某在家中服毒而死,正好驗證了我的猜測,李某當時就已經報定必死之心,所以才敢對我無禮,如果前幾天我讓你們去報復了李某,哪怕只是捱了他一下,李某的家人也會說李某是被你們打死的。他們肯定會去官府告我們,到了那個時候驚動了官府,無論輸贏,我們一家人還能像現在一樣開開心心地圍在一起吃飯嗎?
現在事情已經過去,我的心中仍然感到後怕,希望你們牢記我的話,為人處事,不可咄咄逼人,遇事退一步,未必不是福氣,這就是“忍辱為福”的道理。
子孫們聽了紛紛點頭稱是,自此他們一家人比以往相處得更加親密和氣,被當地人譽為“盛德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