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我們村的“能人”王老二(老王是有一個曾紅極一時的大名,為了尊重他,我們權且叫他“王能人”吧),那可是婦孺皆知、老幼都曉,今年已經八十八歲高齡了。由於去年的一場車禍,被孫子將他的“寶馬”直接推進溝裡,警告他從此不準摸任何和“車”字沾邊的東西,腳踏車也在禁用範圍內。給他只留下幾個計程車電話號,存在他手機裡,使用者名稱直接存成“1、2、3、4”。需要出外時撥打電話,保姆陪同,計程車接送,月底由孫子統一結算。按孫子的話說,一來為了方便爺爺撥打出租車司機電話,二來可以防止爺爺找藉口再動車。但王老二去說是孫子把他當犯人一樣看待,保姆是看守,他沒有半點自由。
閒話不說了,進入主題。
說起“能人”王老二,年輕時可是“了不起”的人物。那時我還是個小屁孩,但我至今還記得他在縣上召開的大會上披紅戴花發言的情景。
那時提倡“人有多大膽,地有多高產”的口號。縣上開會,所有主管領導都要上臺表決心。四家堡大隊書記慷慨激昂,“腳踏地球手攀天,踢倒扶風岐山五丈原。給我一錐地,供你全省糧!”一面掌聲雷動,經久不息。南宮大隊書記沒多少文化,是個唱戲的出身,當然說不出那樣的句子來,但也不示弱,站起來,憋紅了臉說道:“我舉起碾盤能打傘,我把秤砣能捏扁,給個牛籠嘴我能尿滿!”臺下同樣是一陣雷鳴般的掌聲。就在那次會議上,年輕的科技能手“王能人”也上臺表下“小麥一畝產量拾貳萬五千斤”的決心。
決心表了就得有行動。王能人回到生產隊,成立“紅色標兵團”,建立“王••試驗田”,樹立目標牌《實現每畝產量壹拾貳萬伍仟斤》。“王能人”想,要想多打糧,就要增加種植面積。怎麼能在一畝地上種植兩畝小麥?經過他反覆琢磨,終於想出辦法來。說幹就幹,帶領“團員”將平展展的地,全部起成邊長壹米等腰三角形的壠,兩個邊上種麥子。誰知老天爺跟他作對,開春乾旱無雨,到了陰曆四月,連續下了一個多月的雨,導致低處積水麥杆腐爛死亡,高處因低處死亡無有依靠全部倒伏,造成當年顆粒無收!
“能人”王老二並沒氣餒,總結失敗的原因。認為是地面溝壑不平導致的,因此,決定在地裡搭架,將土裝筐架起來,為了保證小麥苗的光合作用,半畝地的筐子,每隔一段時間,從地這頭搬到另外一頭,使底下地面種的麥子能曬上太陽。誰知,地面的麥子因來回搬筐被人給踩死了,筐子的麥苗也因不能保墒全都旱死了,又顆粒無收,心失敗而告終。
第三次,“能人”王老二下了功夫,查閱大量書籍,發現小麥根系可以長到壹米五以上。決定將“試驗田”深翻兩米,再將農家肥與土1:1拌勻回填。按他的話說,“莊稼一枝花,全靠肥當家。要高產,肥必須上飽”。再按拾貳萬伍仟斤的小麥需要多少麥穗?多少斤種子計算下種量,結果一畝地種了一麻袋麥子。小苗綠油油的,甚是好看,等到開春麥苗起身,由於太稠,麥杆細弱,很難支撐身體。“王能人”立即組織團員,伐樹做支架,六十公分一欄,讓麥苗依靠在欄杆上。到頭來,縣上支農的幹部七人,一畝麥子收割了一個月。原因是,欄杆與絲線一樣的麥杆纏繞在一起,分開很難。最終結果是,種了一麻袋,收了半麻袋。種子像“石榴籽”,收的麥子像“麻雀舌頭”。再一次讓失敗打了臉。
後來因“浮誇風”一畝麥子產量壹拾貳萬伍仟斤,公糧基數訂的太高,打下糧食大部分上繳國家,導致社員根本吃不夠。“能人”王老二給上面彙報說,社員不夠吃的主要原因是養的狗太多,據統計,我們隊上養了七八十條狗。於是,“能人”王老二成立“打狗隊”,一夜之間打死了隊上近八十條狗,逃跑的不算。從此,隊上好多年再沒聽到狗叫。狗打死全部擺在村頭的廣場上,有人提出社員肚子餓著,不如煮了分給大家吃。誰知這一建議被否決,為此,有人在背後埋怨了好幾年。王老二提出剁碎了上玉米,就是把狗肉當作肥料埋到玉米地。於是,“能人”王老二又帶領“團員”把剁碎的狗肉一個玉米根邊放一塊,再用土埋嚴實。誰都沒有想到,十幾天連續高溫,沒下雨,狗肉腐爛,玉米地裡出現了大量的黑色毛蟲,幾天時間將玉米苗啃食得乾乾淨淨。有人說是上天的報應,有人說是狗魂報復,那場蟲災到底是怎樣形成的,沒人去考察。
改革開放後,“能人”王老二,顯出他“能人”的能耐,首先開辦了私人工廠“翻砂廠”,實際上就是鑄造廠,成了農村第一代“企業家”。“能人”王老二上了年齡後工廠關了門,主要是王老二不幹了,沒有其他原因。兩個兒子都有自己的事業,幹得都不錯。前幾年大兒子車禍去世,王老二心身受了打擊,現在由大孫子照顧著,生活很好,王老二隻是“報怨”他們倆口被孫子請的保姆管得太死,“像看犯人”一樣。其實,他們兩口子很幸福了,王老二說的“要是我再年輕幾十歲,哎,我就能把現在的年輕人甩幾十條街!”
有人說“能人”王老二是吹牛,但我有不同的見解,王老二不愧“能人”的綽號,要是放在當今,他肯定要比許多人強,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