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狠狠地打！

同時，他們一面打擊回援辛莊的平型關口軍，一面協助第六八六團消滅老爺廟地區的敵人。

處在原定"斬腰"位置的第六八六團的指戰員們沉著鎮定。他們現在的任務是既要"斬腰"，也要"掐頭"。

上午7時，山溝裡汽車的馬達聲由遠及近。

由於道路泥濘難行，幾十輛汽車在辛莊至老爺廟之間停了下來。而後面的車輛還在前擁，人、馬、車、炮擠成一團。

"這正是個開火的好時機"，團長李天佑的頭腦裡閃出這個念頭後，立即抓起電話詢問瞭望哨："喂，敵人全進了伏擊圈嗎？"

"通靈丘的公路上已經看不見敵人了。"瞭望哨回答。

李天佑放下聽筒，馬上派參謀去報告師首長。

參謀剛走，突然，敵人向兩側山上射擊起來。

難道是敵人發現我們了嗎？不可能！我們的部隊隱蔽得很好，一點也沒有暴露。李天佑斷定，這一定是敵人在進行火力偵察。

到師部報告的參謀跑回來了。他喘著粗氣興奮地傳達了師長的攻擊命令。

參謀的話音未落，李天佑就抓起電話，命令擔任突擊任務的1營："攻擊開始！打！"

兩側的山風頓時怒吼起來，機槍、步槍、手榴彈、迫擊炮一齊發射，將擁塞在公路上的敵人打得人仰馬翻。前面的一輛汽車中彈起火，擋住了西進的道路。

李天佑正在注視著1營的戰況，忽聽得一個參謀說："團長！團長！師指揮所通知，要你去一趟！"

"師指揮所要我去？好！"

師指揮所就在第六八六團指揮所右後側的山坡上，有五六百米遠近。

李天佑從谷地裡一口氣跑了過去。

林彪見李天佑跑得氣喘吁吁的，便說："沉著些。敵人比較多，比較強，戰鬥是不會馬上結束的。"接著，他又指著戰場對李天佑說，"看到了嗎？敵人很頑強。"

李天佑順著師長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公路上的敵人正在利用汽車頑抗，並組織兵力搶佔老爺廟梁的有利地形。當初部隊設伏時沒有在溝對面的老爺廟樑上部署伏兵，是因為剛剛下過雨，泥土鬆軟，恐怕戰士們越過溝去，會留下腳印，暴露目標。現在這個地方必須為我所用。

林彪說："我們包圍了一個旅團，有4000多人，塊大不好一口吃掉。你們一定要衝下公路，將敵人切成幾段，並以一個營搶佔老爺廟。拿下這個制高點，我們就可以居高臨下，將敵人消滅在溝裡！"

看！有幾個鬼子正在往老爺廟樑上爬呢！"李天佑指著山溝說。

是啊！所以你們動作要快，慢了是不行的。"

明白了！"

"好。去吧。要狠狠地打！"

二、奪下老爺廟

李天佑跑回團指揮所時，山溝裡的槍炮響得更激烈了。

李天佑馬上命令位居右側山上的3營向老爺廟衝擊："3營長，不要怕傷亡！猛衝，一定要拿下老爺廟！"

"是！保證完成任務！"3營長鄧克明堅定地回答。

"團長，我和3營一起上去。"副團長楊勇說罷，帶上3營向老爺廟方向衝去。

剎那間，殺聲震天，硝煙瀰漫，戰士們勇猛地向公路衝去。

敵人先是東奔西竄，但很快就利用汽車和溝坎進行頑抗，機槍"嘎嘎嘎"地掃來。

3營的火力壓不住敵人的機槍，衝上去的戰士一個又一個倒下了。

然而，"衝啊！""殺啊！"的喊聲仍然不斷，戰士們前仆後繼不停地前進。

"同志們，為同胞報仇的時刻到了，衝啊！"鄧克明揮舞手槍，再次向3營戰士下達了衝擊命令。

戰士們乘著瀰漫的硝煙，跑得跑，爬得爬，滾得滾，終於衝上公路，與敵人展開了白刃格鬥。只見槍托上下飛舞，大刀閃著寒光，殺聲震天，鮮血噴濺。戰士們面對強敵，毫不畏懼，以一當十，奮勇拼殺，刀、槍、拳、牙都成了殺敵的武器。

化成林一直跟著班長尤志勇衝在隊伍的最前面，他端著刺刀一連刺倒撲上來的兩個日本鬼子。正當他轉身向左邊的一個鬼子刺去時，右邊的一個鬼子突然向他腹部刺來，腸子流了出來，他叫了一聲，倒在了地上。當他看見附近一個受了傷的鬼子仍在抵抗時，便使勁地爬，最後終於爬到鬼子面前，用雙手狠狠掐住敵人的喉嚨，將其掐死。隨後，他也昏死過去。

尤志勇在前面刺倒3個日本鬼子，正要往前衝時，聽到身後的化成林"啊呀"了一聲，知道化成林情況不妙，轉身一看，見化成林被刺倒在地，他怒目圓睜，端著刺刀向那個正在得意的鬼子刺去，一刀結束了他的性命。可就在這時，一個鬼子舉著東洋刀向他砍來，他扭身一躲，東洋刀砍在了他的腿上。他的腿被砍斷了，鬼子舉著東洋刀又向他逼來。這時，他拉響了身上的最後一顆手榴彈，與鬼子同歸於盡。

12連右翼的9連僅剩下十幾個戰士，仍在堅持戰鬥，左翼的11連3排全部犧牲。

老爺廟被敵人搶佔。

見此情形，李天佑當即用電話問鄧克明："你們怎麼樣？還能打嗎？"

鄧克明仍是那句話："保證完成任務！"

沒有一個幹部在報告時強調傷亡，他們生怕領導不給他們艱鉅的任務。

李天佑馬上命令側翼2營加緊攻擊，吸引敵人火力，支援3營衝鋒。

就在這時，一個躲在汽車底下負傷的鬼子，見率隊指揮的楊勇是個指揮官，向他開了一槍。楊勇頓時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向他襲來，不由地撲倒在地。他想爬起來，可左臂怎麼也不聽使喚了。

他身後的通訊員驚叫道："副團長，你掛花了！"

"別喊了，這點小傷算個啥。"楊勇簡單地包紮了一下傷口，繼續指揮戰鬥。

"12連跟我衝，誓死奪回老爺廟！"鄧克明心急如焚，大喊著帶領戰士們衝上老爺廟北側的制高點，邊射擊邊向老爺廟衝去。

連長馬仲凱一馬當先衝進敵群，一連用刺刀刺倒3個鬼子。刺刀扎彎了，他自己身上也兩處受傷，鬼子的血和自己的血染紅了全身。

這時，七八個鬼子又圍了上來。

指導員左傑見狀，帶領3名黨員衝進去，一連刺倒6個鬼子，將敵人逼了下去。

老爺廟終於被3營搶到了手中。

佔領老爺廟後，鄧克明欣喜萬分。他拿著望遠鏡站在老爺廟的小山包上到處看。在他的視野裡，日本鬼子被打得像野狗一樣到處亂竄，很多鬼子躲到溝底下去了。打了大勝仗，他總算出了一口惡氣。

突然，藏在繁峙與靈丘界碑處的一個鬼子一發子彈打過來，鄧克明倒下了。

鄧克明負傷後，大家立即圍了過來。教導員劉西元一直喊他的名字。鄧克明告訴他們說："我沒事。"他還說了很多話，可是他不知道當時他的嘴巴在動，但他到底說了些什麼誰也聽不見。後來，他低頭一看，啊喲！狗日的鬼子原來打在了他的肚子上，腸子流出來一大截，他就趕緊將腸子塞進了肚子裡，隨即昏了過去。

此時，日軍指揮官猛然醒悟過來，揮刀喊叫，指揮著鬼子爭奪老爺廟制高點。

在狹窄的山溝裡，敵人的大炮、騎兵全都不能發揮作用，只有穿著皮鞋的步兵，像秋天草叢裡的蝗蟲一樣亂七八糟地往上爬。

戰士們沉著以待，瞄準敵人，等他們爬得上氣不接下氣到了近距離時，才一齊開槍。

敵人剛衝上來，又垮下去了。

為了靠前指揮，李天佑將團指揮所移到公路北的一個山坡上。

這時，好幾百敵人正擁擠著反覆對老爺廟攻擊。敵機貼著山頭盤旋著進行威脅。

"團長隱蔽，飛機！"一個參謀喊。

李天佑告訴他："不要怕，敵人靠近了我們，飛機不敢扔炸彈，它怕炸著他們自己的人哩。"

敵人越來越多，拼命往上攻，情況十分危急。如果兩翼兄弟部隊不能很快攻上來，戰士們又得同鬼子肉搏了。

李天佑命令部隊："一定要堅持到底，直至最後一支槍，最後一顆子彈，最後一個人！"

打到下午一點，第六八七團、第六八五團的主攻部隊從東西兩面攻上來了。敵人的後尾大亂。堅守在老爺廟陣地上的戰士們乘機向下反攻。

垂死掙扎的日軍哪能擋得住三面夾擊，很快就被幹淨徹底地殲滅在山溝裡。

三、平型關大捷

處在"斷尾"位置的第六八七團早就心急手癢。

早晨5時30分，日軍的大隊人馬在蔡家峪村北的公路上出現了。旅長徐海東立即派偵察參謀騎馬向師部報告。

林彪命令："繼續加強隱蔽。沒有師部命令不準行動！待敵人大隊透過蔡家峪後，你們迅速派一部兵力越過公路，進至蔡家峪與東河南鎮之間的山地隱蔽，準備阻擊由靈丘方向再次增援的敵人。"

當日軍大隊人馬、車輛進入喬溝以內，第六八五、第六八六團的伏擊戰鬥打響後，徐海東、張紹東隨即命令部隊向日軍的尾巴發起猛烈攻擊。

3營營長首先率通訊班衝到溝邊半坡上，架起機槍向敵人掃射。

剛進溝口的十幾個敵人應聲倒地。

9連連長王化堂將駁殼槍往後一揮，喊了聲"同志們，衝啊！"就帶頭向道溝裡衝去。王化堂衝上公路，一個沒被擊斃的日本兵突然站起來。因兩人相距太近，各自的武器都施展不上，日本兵攔腰將王化堂抱住，就摔起跤來。王化堂雖然精幹，但那個日本兵卻更強壯，翻了兩個滾，就被敵人壓在身子底下。正在危急關頭，打旗兵趕來，用旗杆上的鐵苗子一下子將這個日本兵從後背捅到了前胸，隨之一命嗚呼。

溝口沒被打死的敵人急忙散開，在一名尉官的指揮下，依據溝坡，迅速向3營陣地還擊。

敵人擠在狹窄的溝裡，人多活動不開，重火力又無法施展，走投無路，便拼死想佔領喬溝兩側的山頭。

敵人衝上來一次，就被戰士們打下去一次，三番五次，終未得逞，只得暫且在兩旁凹處躲起來。

約摸沉寂了一刻鐘，9連陣地右前方忽然響起了瘋狂的機槍聲。原來有一股敵人已偷偷爬上一個小山陵，並在那裡架起了一挺機槍。

"必須把這挺機槍幹掉！"副連長郭春林命令2排長秦二愣帶領2排迅速完成這個任務，同時命令3排以火力掩護。

這時的2排只剩下13個人了，又全部受了傷。秦二愣毫不猶豫地領著十幾個戰士撲了下去。

為了縮小目標，他們是從山上滾下去的。滾到敵人跟前，他們就用手榴彈將機槍炸掉了。

接著，他們又與敵人展開了短距離射擊。

突然，郭春林的左臂像火燙了一下，他被敵人的一顆子彈擊中了，好在傷勢不重，他急忙用毛巾紮上，繼續指揮戰鬥。

郭春林的負傷，激起了戰士們的無比憤怒。

秦二愣大喊一聲，扔出一束手榴彈，炸死炸傷好幾個敵人。

敵人擋不住，只好往下退。

王忠秀立刻帶領全班戰士跳到溝裡，不顧一切往前打。

這時，一個鬼子向郭春林撲來，郭春林正想舉起駁殼槍向鬼子射擊，只聽"撲哧"一聲，血流滿地，原來是從後面趕來的秦二愣，一刀將敵人捅死了。此時的秦二愣身上多處負傷，殺得兩眼通紅。

郭春林剛要勸他退下火線休息，話還沒說出口，幾個"嗷嗷"亂叫的鬼子又撲上來。

秦二愣的前胸後背有敵人的4把刺刀閃動著，可他面不改色，轉著圈前抵後擋。突然，一個鬼子一刀刺中秦二愣腰部，只見他痛苦地皺了一下眉頭，用盡最後的全部力氣，也還了敵人一刺刀，這才搖擺著和敵人倒在了一起。

3營11連的戰士們在戰鬥打響後，迅速向溝邊衝來。

敵人在溝底就像控幹了水的魚兒，亂蹦亂跳。

戰士們居高臨下，先是一陣猛烈的掃射，接著又甩出一束束手榴彈。槍聲和爆炸聲響成一片，硝煙和塵土滾成一團。敵人被打得死的死，傷的傷。公路上的敵人，很快被3營各連分割包圍成幾段。

日軍的後衛小隊被消滅後，3營的戰士們接著又向大車隊壓縮。

機槍、步槍、手榴彈，一陣猛烈轟擊，一輛輛大車被炸得東倒西歪，車上的鬼子多數被打死，個別未死的，藏在車下，負隅頑抗

戰士們怒不可遏，衝上來一陣掃射，將殘敵全殲。

當日軍大隊人馬進入喬溝後，溝外小寨村東至蔡家峪、陳家南以北公路上尚有一支日軍的後續部隊，約100多人。

公路兩側是河谷，地勢較為寬闊。埋伏在這裡的2營，將包圍圈逐漸縮小，一陣衝殺，將敵人大部分消滅。殘餘日軍沿著河谷向東北方向逃竄，被埋伏在韓家灣村北高地上的1營戰士們包圍後殲滅。

第六八七團順利完成了"斷尾"和阻援任務。

擔任"打援"任務的師獨立團與敵人鬥智鬥勇。

天明時，山間瀰漫著乳白色的濃霧，5步之外，一片迷茫，萬物莫辨。

楊成武見這正是佔領阻擊陣地的好時機，於是下令："迅速佔領阻擊》。"

閻錫山在第一時間就得到並確認了第一五師在平型關外的喬溝取得的勝利。他知道這是第二戰區抗戰以來最為輝煌的一次戰績，但是，這畢竟是八路軍打的，與晉綏軍屢戰屢敗形成了鮮明相比，孰喜孰憂，他的嘴角不由地露出—絲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