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西藏的孩子們
鍾建新
今年是西藏解放七十週年,是特別值得慶賀和紀念的,我一個十八軍的後代,一個西藏軍人的孩子心情很激動。我們十八軍前輩們,為了西藏的解放,歷盡艱辛,不畏犧牲,邊築路邊進軍西藏,留下太多可歌可泣的感人事蹟。西藏和平解放後,十八軍將士們繼續在邊疆保衛西藏、建設西藏,軍人們都樹立了長期建藏,紮根邊疆的決心。我們十八軍的後代,老西藏軍人們的後代,也在父輩長期建藏中,註定了小小年紀就要和父母分開。曾多少想寫下我們小時候在保育院,八一校的成長過程,曾多少想寫下小時候和父母在一起僅存的一點點記憶,曾多少想寫下和父母每次分開時我的大哭……
我不知父母是哪一年進藏的,只知十八軍進藏的最初階段,爸爸在十八軍後指,不是第一批進藏的,但爸爸媽媽都是早期進西藏的十八軍軍人。聽父母說過,我是兩歲多進的西藏軍區在唐場辦的保育院,大妹妹是一歲多進的保育院,小妹是7個月就送進保育院。依稀記得,唐場保育院住的是地主大院,有一個樹木茂密的大花園,冬天,老師在教室裡升上火盆,給我們講故事,還告訴我們,不要去後花園玩,那裡有狐狸,有黃鼠狼。記得老師帶著我們才能去後花園玩,但每次去我心裡總害怕有黃鼠狼,以為黃鼠狼就是大灰狼,這是唐場保育院唯一的一點記憶。後來,保育院搬到成都,就在一環路西藏軍區駐川辦事處院裡。記憶最深的是,我們班住二樓,有個長長的走廊,走廊的木欄杆前,小朋友們常常一字形站在木欄杆那,手扶欄杆,望著大門,只要看到穿軍裝的男軍人、女軍人或穿便裝不認識的人,就會一起反覆喊起來,哪個的爸爸來了,哪個的媽媽來了。如果一會兒老師喊著哪個小朋友的名字,常常是這個小朋友站在軍人面前,呆呆地盯著軍人看,不知是叫爸爸還是叫叔叔,不知是叫媽媽還是叫阿姨。也常有大方點的小朋友,看著軍人叫叔叔阿姨,老師忙糾正,這是你的爸爸媽媽。當這位幸運的小朋友被爸爸媽媽接出去住段時間,再送回保育院時,無論男孩還是女孩,時常張嘴大哭大喊:我要我的媽媽,我要我的爸爸,這就是在保育院我最深的記憶。
我不知在保育院時,父母回成都休假有幾次,記憶中一直搞不清穿軍裝的哪個是我的爸爸媽媽。小時候,只模糊記得爸爸面板黝黑,個子高大,可能每個黑黑膚色的軍人,我都會以為是爸爸。那時西藏軍人們兩年才能休一次假,甚至還有三年、四年才能回內地的。西藏回來休假的軍人們,高原上強烈紫外線曬的黑面板,加上西藏那時公路都是土路,路難行,塌山、泥石流,雨季橋斷,冬季大雪封山,回內地路途都要十天半月。回到成都後,風塵撲撲趕緊到保育院看孩子,接孩子,幼小的孩子們幾年才能見到父母,看到黑黑的軍人們,怎麼會很快分辨出自己的爸爸媽媽。我們那時不僅不認識父母,自己的兄弟姐妹也不認識,我記得到八一校上學前,因歲數小,父母回成都少,我一直記不清妹妹長什麼樣,這些是我幼年時一點記憶。
在我童年僅存的一些和父母在一起的記憶中,父母回成都休假,如果剛好遇上暑假或寒假,就是最快樂的假期。爸爸媽媽帶著我們住在西藏軍區招待所,那是我們臨時的家,每當回到這個臨時的家會有一點不好意思,叫爸爸媽媽時會害羞,住一段時間後,就會少了羞澀,多了依戀。父母會仔細看我們的成績單和老師的評語,如果成績下降會挨批評。記憶中最高興的是假期中父母帶我們去公園玩,吃很多零食,帶我們在成都提督街齊魯飯店,西玉龍街的山東烤饃吃飯,耀華餐廳喝一種叫泗瓜泗的黃黃,甜甜,冰冰的飲料,這些是童年時和父母短暫相處時最深的印象和留在味蕾中最香甜的食品。長大後才明白,父母休假時,他們儘可能帶我們外出吃點好吃的,去公園裡玩,補償一點對我們的愛,這不是對我們溺愛,是因短期休假結束後,他們又要回到西藏,一別不知又是什麼時候才能看到女兒們,短暫的相聚總是少於長長分離時間,我們的家和所有西藏軍人一樣聚少離多。
一直到長大,我才知這就是西藏軍人的付出和奉獻,也是我們十八軍後代,老西藏軍人後代的一種奉獻。西藏的軍人們,我的父母是高原軍人,為了祖國邊疆,為了保衛西藏,建設西藏,他們捨棄小家,少了太多對孩子們的父愛和母愛,少了太多兒女繞膝之歡,我們西藏軍人們的孩子,從小就少了家的溫暖和父母的愛,甚至連父母都不認識,這就是十八軍子弟們,老西藏軍人孩子們這個特殊的群體,現在被稱為新中國成立後第一代留守兒童。
遠離父母的我們,在八一校時,因年紀小,嘴饞,有很多調皮的事。比如男孩子會翻窗到伙房偷拿泡菜,拿到的泡菜放在衣服口袋裡,看到玩得好的同學,會大方的這個發一根泡豇豆,那個給一塊蘿蔔皮,就這點泡菜我們都會吃的很高興。記憶中大約三年級時,同學惠琴的父母,請休假的戰友到八一校看孩子們,在操場那邊,惠琴和她弟妹們高興分吃水果、點心,在操場這邊,我們幾個同學遠遠地,羨慕地看著她們大吃,等叔叔剛離開,惠琴喊:快來還有好吃的,我們幾個同學大喊著衝啊飛跑過去,搶著吃剩下的一點糖果,甚至草地上留下的蘋果皮,梨皮都被我們一搶而光,這些饞嘴好笑的事很多。
在學校,一到放寒暑假,有媽媽在成都工作的,有親戚在成都的,或父母剛好回來休假的同學就被接走,剩下留校的同學不多。6年的小學生活,我想不起有幾次能不留校,能和父母、妹妹在一起。放假時平時熱鬧的學校,一下空蕩蕩的,眼巴巴看著同學們被接走,心裡總有點莫名的委屈。我們班常留校的同學有班上最調皮的男同學,寒假、暑假裡,他們常帶著我這個文文靜靜的小女生,翻牆或爬洞外出,打兔草回來喂小兔,或是把牙膏皮賣2分錢,悄悄爬牆出去,到茶店子街上買2分錢豌豆胡豆,我們一起分著吃,伙房裡偷拿的泡菜,也定會分給我吃。我們在保育院,八一校就一個班,寒暑假又留校時間最多,兒時的友誼一生難忘。因從小遠離父母,對父母的生疏感在很多孩子心裡,學校裡也有父母來接時,躲著父母,不願意跟父母回家,情願留校。模糊記得有一個寒假,我發高燒,被送到醫務室,晚上燒得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雪白的牆壁,暗黃的燈光,房間裡只有我一個睡在床上,我有點害怕,自己無聲的哭起來了,突然想要爸爸媽媽抱抱我,這可能是記憶中,小時候唯一的一次想要爸爸媽媽抱抱我的感覺。我從部隊回成都後,有次和父母閒聊,說起這些在八一校好玩的事,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媽媽卻流淚了,那時我才突然明白,在父母心裡,他們不能照顧幼小的孩子們,那是父母永遠的遺憾和心痛,在遙遠的高原上,父母對我們的想念也一定深深留在他們心裡。
西藏的軍人們遠離內地的孩子們,十八軍、西藏軍區作了最大的努力照顧遠離父母的幼小孩子們。無論保育院、八一校在校舍,住宿的建設上,在師資力量上,吃、穿、用、住、行都給了太多優越條件。在八一校,同學們在校都穿同樣的服裝,那應是最早的校服。記得大概是中印反擊戰後,用大量的據說是降落傘做的衣服,又輕又軟,女孩子是白襯衣,藍裙子,男孩子是白襯衣,藍褲子,那是染的當時流行的近似陰丹藍色,領上還有區分高低年級不同的色彩條。我們的校服總是最漂亮的,每當在外演出或到公園集體活動,總會被圍觀和引來很多羨慕的眼光,學校的軍樂隊,紅領巾合唱團那時在成都就很有名氣。自然災害時,軍區調集了很多馬和魚,還有大米,白麵運到學校,寧願軍人們餓,也不讓遠離父母的孩子捱餓。很多同學都記得吃飯時,每張桌子上堆著炸好的魚又當飯又當菜吃,還記得大叔們殺馬,我們吃馬肉,在最困難時,八一校沒有一個孩子餓著。每個班除了教主課的老師,還專門有生活老師照顧同學們,學校有洗衣班,每週定時給孩子們換洗衣服。學校除了有部隊派來的老師,還有很多師範院校畢業分來的老師,八一校學生們的總體成績一直在成都市名列前茅,每期結束後,每個學生的成績單和老師的評語,體檢情況都會寄到高原上父母那,爸爸媽媽可以很快知道自己孩子的情況。學校常請老紅軍、解放軍叔叔作報告,同學們很小都知道熱愛黨、熱愛祖國,小小年紀有很多同學就有長大要當解放軍的願望。老師對同學們一視同仁,同學們相互也不會吹噓父母,都是平等相處,我們就這樣在德、智、體各方面發展,遠離父母的孩子們在這個特殊的環境裡度過難忘幸福的童年。
在八一校,每個年級基本都有烈士的子女,孩子們的父輩有在進軍西藏犧牲的,有在昌都戰役、西藏平叛、中印反擊戰中犧牲的,有在建設西藏工作中犧牲的,有在西藏高原的險峻路途中翻車犧牲的。這些校友,有些因歲數小,對父親沒有多少印象,長大後,那是心裡永遠的思念。還有一些西藏軍人遠在高原,孩子留在內地,父母與孩子卻永遠無法相見了。我還有一個最小的妹妹,其實我也沒見過,因妹妹小一直在保育院,我在八一校上學,媽媽雖已轉業回成都,但我們沒有一個真正的家,爸爸一個人在西藏,媽媽那時住單位,全家分別在六個地方。媽媽工作單位在成都東郊,我在西郊八一校,大妹在南郊八一分校,小妹在西藏軍區第二保育院,最小的妹妹在一保育院,媽媽無法把幾個孩子都接到一起,所以我沒見過小妹妹。媽媽後來不願讓爸爸一個在西藏辛苦,辭去了她有大好前途的工作,準備進西藏去陪伴爸爸。那年我大約上三年級或四年級,我們和媽媽住在招待所,媽媽在等去西藏的車。這時在保育院最小的妹妹患肺炎住進了軍區總醫院,一天晚上,媽媽突然請其他阿姨照顧我們,她急著坐招待所的車去總醫院,半夜媽媽哭著回來,告訴我們小妹妹沒有了,第二天我們被送回八一校,後面的事就無從知道了。從那以後到長大,一直到父母去世,都沒給我們說過小妹妹的事,我從西藏當兵回家,有一天和父母聊高興了,站起來跳了一小段藏族舞,當最後一個舞蹈動作的同時,喊出“巴扎嘿”,媽媽突然嘆息一聲說:要是你小妹妹還在,可能比你還活躍。我跳舞時的歡樂一下消失了,我們都不說話了,這時我悄悄看了爸爸一眼,爸爸眼睛已紅了。我明白,爸爸媽媽多年一直不和我們提小妹妹,並不是忘記,而是不願觸及心裡的痛。我當了媽媽後,才真正瞭解父母失去愛女的痛,特別是爸爸,一個人遠在西藏,最珍愛的小女兒在重病時,直到小生命離去,最愛她的爸爸卻不能給她一點點愛撫,無法抱抱那小小的身體,這是爸爸心裡永遠的痛。寫到這,我已淚流滿面,我不知小妹妹在病中,會不會喃喃地細聲叫著爸爸,我也不知道爸爸在得知小妹妹夭折時,爸爸一個人在西藏是怎樣扛過去的,是怎麼度過失去小女兒的那些日日夜夜,我不知道媽媽在痛哭時,爸爸在西藏無法趕回來,無法給媽媽安慰,媽媽心裡的痛苦有多深,從那以後,媽媽身體一直不好。我們從小到大,從部隊回成都,一直到爸爸媽媽去世,父母從不聊小妹妹的事,我們也不敢問小妹妹的事。我如山一樣的爸爸,幾十年來一直把痛深深藏在心裡,這就是我的西藏軍人爸爸。
直到2014年,十八軍張國華軍長的女兒小康姐,在對十八軍子弟們,老西藏軍人的孩子們,售書籤名她寫的《雪域長歌》一書儀式上,講到了十八軍將士們進軍西藏的艱辛,講到了張國華軍長背女出征,堅決進西藏的決心。女兒小難因高燒不退,當國華伯伯趕到病床前時,等候爸爸的小難已永遠閉上眼睛。當我拜讀了小康姐寫的《雪域長歌》後,我才明白,失去我的小妹妹,是爸爸媽媽心裡永遠的痛,是我們家的不幸,可在西藏何止我們家,這也是我們十八軍前輩們,我們西藏軍人們很多家庭的縮影。和我小妹妹一樣,在最需父愛母愛時,孩子們得不到,因父母是西藏軍人,遠在高原。可我的父親,我們的西藏軍人們,在心裡埋下無邊的想念和深深的痛,毫無怨言,繼續工作在西藏,繼續奉獻著一切。這也是小康姐說的“那是整個進藏大軍,整個一代人用理想,信念和生命對愛的銘記”。
慢慢地,十八軍子弟們,老西藏軍人的孩子們長大了,沒有人動員,沒有人談條件,西藏的孩子們陸續走上了西藏高原,去接過父輩的鋼槍,去保衛西藏,建設西藏。我參軍前,父母從沒給我們姐妹說過他們在西藏的工作和艱苦,只聽媽媽說過西藏的路很難走,爸爸暈車厲害,休假來回路上,爸爸幾乎不吃不喝,暈乎乎在車上顛簸,這是參軍前對西藏的唯一瞭解。當我選擇去西藏當兵時,心裡有好奇,艱苦是什麼,一點都不知道。我一個人到了拉薩,看到六十年代末的西藏,感受到高原反應引起的頭痛欲裂時,才有一點點明白什麼是艱苦。我穿上軍裝,分到波密的扎木大站,坐在卡車上,翻越拉薩到波密要翻越的兩座雪山,海拔5000多米的米拉山,海拔4700多米的色季拉山,路況不好,坐在卡車裡非常顛簸,卡車上的篷布,擋不住風寒,高原刺骨的寒風從篷布里灌進,棉衣、棉褲、皮大衣、大頭毛皮鞋、大棉帽、毛手套也擋不住風寒,灰塵很大,到兵站睡大通鋪,沒有爐火,這個時候,我才有點知道媽媽說的西藏路難走是什麼意思。坐了兩天多卡車到扎木,才體會到爸爸在西藏時,在西藏各地奔波,在來回休假和返回西藏的辛苦。在扎木大站,男軍人眾多,女兵只有四個,我們沒有男兵女兵之分,只知我們是軍人。我們和男兵一樣業務訓練、軍事訓練、練射擊、練投彈、種菜、上山伐木拉大鋸,在山上伐木時,我差點被山上滾下的大樹壓死,額頭上至今留下一塊傷疤。調到扎木第四野戰醫院後,我當過炊事員,豬倌,下鄉巡迴學騎馬,上雪山到森林中採藥,睡地鋪被跳蚤咬得渾身是包。在醫院實彈投手榴彈,實彈打靶射擊幾個練習都毫不含糊,護訓班的學習也名列前茅。在第四野戰醫院,八一校友很多,都在各自的工作崗位上默默工作。
在西藏的拉薩、林芝、扎木、山南、日喀則、那曲、昌都……,很多地方都有十八軍子弟,老西藏軍人的孩子們穿著軍裝的身影。在十一師,西藏軍區總醫院、通訊總站、測繪大隊、軍區機關、十六團、第一一五醫院、第三野戰醫院、第四野戰醫院、第八醫院、第九醫院,第七十五醫院,各軍分割槽……,太多的部隊都有西藏二代軍人在服役,在默默無聞的工作。我無法知道在西藏有多少地方,有多少十八軍子弟,有多少老西藏軍人的孩子們曾在高原保衛西藏、建設西藏。不知有多少西藏二代軍人在西藏和我們的前輩一樣,無怨無悔在西藏獻青春,奉獻出最美的年華。我知道的十八子弟,八一校友中有很多在西藏部隊十多年,二十多年,三十多年、四十多年,有的直到退休才離開西藏。十八軍潭冠三政委的長子戎生大哥,傳承紅色基因,為十八軍子弟們作了榜樣,在西藏部隊直到退休,是十八軍子弟最敬重的大哥。八一校學弟,我的鄰居小弟景原,父親宋繼琢伯伯是十八軍老前輩。景原西藏參軍後在53師服役,踏踏實實在部隊,在邊防一線,到高海拔哨所,吃苦耐勞,一步一個腳印走上西藏軍區領導的職位。景原在西藏部隊40多年,直到退休離開西藏。景原的姐姐,女兒、女婿都是西藏軍人,一家三代西藏軍人。十八軍154團楊軍伯伯和江鴻阿姨,都是第一批進軍西藏的十八軍老前輩,他們的長子齊康大哥,是八一校我的學哥,在西藏部隊近二十年,女兒也是西藏軍人,一家三代西藏軍人。多年來,齊康大哥一直在為傳承老西藏精神,宣傳十八軍前輩們的豐功偉績奔波著、努力著,是十八軍子弟,老西藏後代們敬重的好大哥。抗美姐和援朝姐是一對雙胞胎姐妹花,是我們喜歡的學姐,大哥萬里是我們敬重的大哥,他們的父親馬忠先伯伯和母親張玉梅阿姨都是十八軍老前輩。馬忠先伯伯是當時西藏少有的博士,任西藏軍區第一任衛生防疫檢驗所博士所長,因公犧牲在黑河(那曲),馬伯伯留在了拉薩烈士陵園裡,是我們永遠緬懷的烈士。馬伯伯犧牲時五個孩子都還小,在八一校學習、生活。長大後,除了最小的弟弟在上學,萬里大哥和抗美姐、援朝姐,建設(我的同學)都繼承烈士父親的遺志,1969年底同時報名應徵入伍。萬里大哥在昌都軍分割槽服役五年多,抗美姐在林芝第一一五醫院服役十五年,援朝姐在林芝軍分割槽,第一一五醫院服役十五年,建設同年入伍分到山西。蜀明大哥的父親王友卿伯伯和母親楊瑾阿姨都是十八軍老前輩,蜀明大哥也是我們敬重的大哥,八一校校友,在西藏十一師服役四年多,當偵察兵因凍傷離開西藏。扎木第四野戰醫院的吳平大哥,也是我們敬重的八一校大哥,父親也是十八軍154團老前輩。吳平大哥從1965年進西藏,在高原部隊40多年,也是一直到退休才離開西藏,女兒長大後同樣是高原軍人,又是一家三代西藏軍人。我的戰友,八一校友曾華在第四野戰醫院,西藏軍區總醫院共17年,同學、戰友惠琴在扎木第四野戰醫院14年,趙兵在第四野戰醫院,第一一五醫院共13年,張軍在西藏直到退休。我的同學潔迅在西藏軍區總醫院18年,張蓉在西藏軍區總醫院15年,鳳琴在西藏軍區總醫院14年,秋梅軍齡17年,在西藏軍區總醫院10年,潔華軍齡16年,山南陸軍第九醫院11年、廣平11師,山南第九醫院共6年,丁川西藏十六團10年。八一校學弟惠民西藏軍區通訊總站18年,學妹惠萍西藏軍區總醫院14年。還有很多我們十八軍老前輩,老西藏軍人的孩子,慶浪姐、洪歷偉,曉嫻姐、王小玲,同學陳紅雲、劉偉,潘固平,劉建平,李文建,學弟西原,劉飛,鄰居小妹素娜、鄰居小弟王劍……。看著這些熟悉的名字,這些排列的數字,我的眼睛溼潤了,還有太多太多熟悉的名字和數字,還有太多太多我不熟悉的名字和數字,我無法一一列出。我因患上嚴重高原性心室擴大,離開高原要早一些。我的這些校友們、同學們、戰友們、無論將軍還是士兵,無論在西藏部隊時間長或短,都沒有躺在父輩功勞簿上,在最美的年華和父輩一樣,為保衛西藏、建設西藏努力著,奮鬥著、拼搏著,奉獻著。他們很多也經歷和父輩一樣的拋家別子,告別愛人、戀人,和父輩一樣,把年幼的孩子留在內地,在孩子哭喊聲中,又踏上回西藏高原的路程,在高原上無盡的想念愛人,孩子、牽掛著日益衰老的父母,可他們仍然和父輩一樣,毫無怨言地奉獻著、付出著,這就是我們十八軍子弟們,老西藏軍人的孩子們。
不僅在西藏,在青海、新疆、在祖國的邊疆,都有十八軍子弟們,西藏軍人的孩子們在保衛邊疆,建設邊疆。無論邊疆還是城市,無論野戰部隊或是機關,無論什麼地方,什麼崗位,十八軍子弟們,老西藏軍人的孩子們都努力的工作,他們不會忘記父輩們的英勇無畏,不會忘記父輩的言傳身教,為祖國獻出一切已在小小年紀時就在心裡紮根。當對越反擊戰炮聲響起,很多的十八軍子弟,老西藏軍人的孩子們衝上了前線。我的同學白耀生,父親白健伯伯,母親戴培和阿姨都是十八軍老前輩,當戰鬥打響,白耀生在50軍149師446團4連任指導員,開赴前線後,參加了著名的四號橋反伏擊戰,那場戰鬥,年輕的軍人們表現了不怕流血犧牲的英雄氣概,英雄連隊打得無比頑強,犧牲了很多戰友,白耀生是指導員,親歷了這場血與火的洗禮,是和父輩一樣勇敢的軍人。同學陳建軍參加了成都軍區總醫院組建的老山前線野戰醫院,和他的戰友們一起救治了很多傷員。同學薛曉平的一個弟弟,一個妹妹,還有愛人,都上了前線。在這場反擊戰中,我們十八軍前輩,我們西藏軍人前輩都支援子女上前線,十八軍的孩子們,老西藏軍人的孩子們,有很多妻子送丈夫,兄弟姐妹們相互送別去戰場的動人故事。我們十八軍子弟,我們西藏軍人子弟,和前輩一樣,義無反顧地去前線,去戰鬥,用鮮血和生命捍衛祖國的領土。
今年,中國共產黨建黨一百週年,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九十四週年,西藏和平解放七十週年,我們十八軍子弟們,老西藏軍人的孩子們,更加緬懷無數為黨,為祖國獻出生命的先烈,更崇敬十八軍前輩們,更加懷念為解放西藏、建設西藏犧牲的烈士們。從十八軍進軍西藏開始,一代又一代西藏軍人在高原上堅守,他們把勇敢、無私、無畏的精神傳給孩子們,把最能吃苦,最有擔當,最能戰鬥的奉獻精神傳給孩子們。對十八軍父輩深深的愛,對西藏高原深厚的情,是我們十八軍子弟,西藏軍人的孩子們永遠不變的情懷,“老西藏精神”也永遠會傳承下去。
(注:本文插圖均作者提供)
作者簡介:
鍾建新:1969年12月拉薩入伍,曾在西藏扎木大站,西藏軍區第四野戰軍區服役。退役後,考入四川行政財貿管理幹部學院財會專業學習,從事財會工作,居住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