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平戰役是對越自衛反擊戰中規模最大、最激烈的一次戰役,總共打了28天,貫穿整個反擊戰,我軍先後投入11個師,總兵力超過十萬人,最終殲敵將近2萬。
高平是越北重鎮,距離中越邊境僅20多公里,有三條公路穿城而過,是越北邊境地區最主要的交通樞紐,扼守著從中國廣西通往越南首都河內的主幹道。
根據我軍的情報,高平的越南守軍是第346師,師長黃扁山大校,下轄4個步兵團和1個炮兵團,加上3個獨立團等地方部隊總共約15000兵力。根據集中優勢兵力打殲滅戰的傳統,我軍計劃投入10萬兵力圍殲這個346師,由許世友親自指揮。
我軍參戰兵力包括第41、42軍的6個師,第43軍的1個師共7個步兵師,及炮兵、裝甲兵、後勤部隊,總兵力超過10萬,看上去七倍於高平越軍,殺雞用牛刀,應該很輕鬆便能拿下,實則不然。
關於越軍兵力的情報本身沒錯,卻遺漏了越南的民軍。越南全民皆兵,在鄉的退伍軍人和適齡青年都要加入民軍,可用兵力遠遠超過一個346師。
而且越南已經打了40多年的仗,退伍軍人基本上都有作戰經驗,民軍的戰爭經驗要比我國的民兵豐富得多,也強得多,尤其擅長分散的游擊戰和襲擾戰,給我軍作戰帶來很大的麻煩。
2月17日自衛反擊戰一打響,41軍121師和42軍124師奉命分別從北線、南線向高平側後穿插,打算包圍越軍346師,然後將其徹底殲滅。
不過,這兩個師的穿插行動都沒有預期的那樣順利,原因也是多方面的。首先是越北的地形限制了大部隊行動和展開,使穿插部隊難以快速前進。
更重要的是,越軍的戰術思想與我軍一脈相承,本來就是我軍教出來的,預計我軍會對高平進行穿插,因此在所有可資利用的穿插道路上佈置了兵力,節節抗擊,遲滯我軍的行動速度。
因此,兩支穿插部隊都遭遇到佔據有利地形的越軍阻截,不得不邊打邊行進。為了趕時間,前頭部隊還無法對殘敵進行清剿,導致後續部隊也被襲擾,速度始終提不起來。
好在41軍和42軍都是四野傳人,作風硬朗,一路披荊斬棘,硬是在越南叢林裡踩出一條路來。從17日凌晨到20日下午,兩個師終於到達指定位置,完成對高平守敵的包圍,並且切斷了越軍的增援通道。
除了步兵穿插外,我軍還採用了軍史上非常難得的坦克穿插,由第43軍坦克團奪取高平外圍的東溪鎮,保障42軍完成對高平的包圍,相當於一次雙層穿插,坦克團負責外層,42軍負責內層。
我軍坦克部隊雖然參加過抗美援朝戰爭,但主要用於分散支援步兵作戰,這樣整團的坦克突擊尚未出現在實戰中。這一次上級要求儘快奪取東溪,解除敵人對42軍行動的威脅,這才大膽投入了坦克團。
參加高平戰役的我軍坦克有300輛,仍然以配合步兵為主,只有43軍坦克團打了一場漂亮的坦克穿插戰。該團裝備的是62式輕型坦克,正適合越北極差的道路條件。從17日清晨開始,擔任開路先鋒的坦克一營便越過國境線,向東溪高速穿插而去。
越軍也沒有想到,我軍會在以山嶽叢林為主的越北地區投入坦克團,只有少數民軍沿途進行了騷擾,在我坦克部隊的強大火力打擊下,民軍很快潰退,無力阻止我軍前進。
不過,越南民軍對橋樑和公路的破壞還是讓人比較頭疼的,這時候就發揮出輕型坦克的優勢來。對破壞不嚴重的公路橋樑稍微加固一下,便可透過十幾噸的輕型坦克,即使橋樑被徹底炸斷,我軍也能利用架橋器材快速修復。
在某些路段,輕型坦克甚至可以仗著履帶壓強低的優點,直接從水稻田繞過去。如果換成30多噸的59式中型坦克,恐怕推進速度就沒有這樣快了,不但離不開公路,所需要的架橋修路器材也必然會更加沉重。
在東溪東側的河道上,原先的木橋被前面坦克壓壞,工程保障部隊先是炸開下游的攔河壩,以降低水位,然後用木料加固河底,前後僅用半個多小時,便使後續坦克部隊順利涉渡過河。
43軍坦克團猶如神兵天將,當日上午10時突然出現在東溪。我軍見東溪毫無防備,用泥巴把坦克上的軍徽蓋住,大搖大擺地開了過去。鎮上的越南軍民以為是己方坦克,還頻頻招手致意,直到我坦克發出鋼鐵怒吼,才恍然大悟、四散奔逃。
43軍坦克團是高平多支穿插部隊中速度最快的一支,按時完成穿插任務,封閉了敵人從東溪方向增援高平的可能性。可以說,坦克團充分發揚了機動強、火力猛的優點,積累了複雜地形條件下使用坦克部隊的經驗。
但是,我軍同樣也暴露出不少弱點,由於缺乏步兵運載車輛,隨坦克團一起穿插的步兵只能坐在坦克車身上,一路的顛波使步兵紛紛用揹包帶把自己綁在坦克上。
這種做法如果是在視野開闊的北方大平原上應該沒問題,二戰時的蘇軍就是這樣。可這裡是山高林密的越北叢林,步兵們為此付出了血的代價。
當遭遇越軍突然襲擊時,很多步兵來不及解開綁帶,眼睜睜地變成了活靶子。我軍此後吸取了教訓,大力發展步兵輸送車,使裝甲步兵能夠得到足夠的保護。
奪取東溪後,坦克團堅守陣地,打退了越軍的多次反撲,牢牢把握住高平的東大門,使整個戰役行動能夠順利展開。戰鬥激烈時,坦克被打壞,乘員拿起衝鋒槍像步兵一樣戰鬥,始終不讓越軍越過雷池一步。
到20日,穿插部隊全部到位,我軍向高平發起總攻。以我軍的兵力和火力,擊敗高平守敵並不難,難的是如何將其全殲,不讓其逃脫。因此,必須等到形成包圍圈才能發起總攻。
正面對決是沒有任何懸念的,越軍346師只守了三天,高平周圍制高點已經盡數控制在我軍手中,全殲346師指日可待。可是,越軍在這時候使出了撒手鐧——分散打游擊,上萬正規軍和民軍化整為零,潛入高平四周的密林,連師長黃扁山大校都不知去向。
我軍佔領高平後,發現敵人主力統統消失不見,而小股越軍的襲擾行動並沒有結束,反而愈演愈烈,對我後勤部隊和落單人員的威脅很大,甚至影響下一步的作戰計劃。
許世友決定對高平周圍山區進行地毯式清剿,原本7個師的兵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整個高平的面積是2400平方公里,7個師不夠用。於是,擔任預備隊的58師、150師、160師、162師也被投入到清剿行動,使我軍總兵力增加到11個師,15萬人左右。
這種清剿行動最考驗部隊的基本素質,尤其是單兵和小分隊的技戰術。我人民解放軍最早就是從游擊隊起家的,自然不會輸給自己的學生,各部隊組建精幹的小分隊,分片包乾,向密林進發。
越南人當年靠著叢林游擊戰打敗了法國人和美國人,以為這次一樣能打敗中國人,但他們想錯了,中國軍人在吃苦耐勞和頑強意志方面都不比越軍差,現在又有了足夠強大的兵力和裝備,打游擊戰也不怕他們。
其實,我軍的大部分時間是用來尋找越軍,只要能找到,消滅他們並不難。越北山地有很多溶洞,越軍在裡面藏了很多武器和食品,經常打一陣子就轉移到新的藏身之處,增加了我軍的清剿難度。
我軍戰士發揚連續作戰、窮追猛打的精神,發現一處便摧毀一處,盯上一股越軍就緊追不捨,直到將其徹底消滅。各部隊劃分好指定的區域,來回梳理、反覆搜剿,把這些地老鼠都給挖了出來。
高平戰役穿插和攻堅階段只用8天,清剿作戰卻用了整個20天,直到我軍撤回國內,仍未全部完成,可見清剿作戰的複雜和艱鉅。我國宣佈撤軍後,部分越軍還尾隨追擊,給我軍造成了一定的損失。
從殲敵數量上看,清剿作戰的戰果並不低於前期攻佔高平,使殲敵總數達到19000人,超過了越軍346師的總兵力,也就是說,被我軍消滅的相當一部分是民軍。
經過戰後的清點和情報勘查,高平地區的民軍數量至少是越南正規軍和地方部隊兵力總和的兩倍,襲擾我穿插和後勤部隊的敵人基本上都是民軍。
所以從這個角度看,我軍的殲敵數字很有可能是低估的,因為越南民軍不但逃得快,往往還會帶走傷員和屍體,而我軍的戰果統計又是以敵人屍體為準,這就造成很多殺敵數字被遺漏。
不過,我軍向來以完成任務為首要目標,高平已經拿下,346師也被全殲,唯一遺憾的是,346師的師長黃扁山大校成為漏網之魚。通往諒山的道路已經開啟,我軍進入了下一步的作戰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