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已耄耋之年,但她今年六月份依舊登臺獻唱。
從第一次唱《白毛女》到現在雖然過去56年,
多年的歌迷,仍舊忘不了她的聲音。
不過對朱逢博而言,她年輕時從未想過唱歌。
1937年,朱逢博出生在濟南的一個知識分子家庭。
父親是水利工程師,但卻不能為國開創實業。
朱逢博出生那年,大環境發生變化。
她就在襁褓中,隨著全家顛沛流離到了四川。
整個童年時期,朱逢博都是聽著四川話長大的。
8歲那年,全家又遷到了南京。
4年後,朱逢博終於回到了故鄉。
隨著她的父親擔任華東水利學院的教授,
全家後來還是回了南京。
可以說,小時候的朱逢博,主要是在四川和南京兩地度過的。
對於故鄉濟南,她只能從父母那裡聽到一些遙遠的回憶。
由於父親是理工科出身,朱逢博小時候也對理科產生了濃烈的興趣。
中學時,她就讀於南京師範大學附中。
18歲畢業那年,朱逢博順利考進了同濟大學。
可以說她的人生直到此時,跟歌唱和文藝沒有任何交集。
大學時期的朱逢博,學的是建築。
彼時她的理想是像林徽因那樣,當一名傑出的建築師。
她學習上進,動手畫的圖紙也相當精準。
而且隨著理論知識的不斷鞏固,朱逢博還經常到各種建築工地實習。
雖然是女生,但是工地上的艱苦環境,她都能承受。
不知不覺間,從課堂到工地,她的建築師生涯持續了四五年。
23歲那年,她又去了一處工地實習。
主要的工作是圖紙測繪以及現場勘驗。
工作繁重,那段時間她忙得四腳朝天。
有一天,工友們都在傳,上海歌劇院要來慰問演出。
那時空閒之餘,朱逢博也會唱唱歌,
工友都知道她唱歌好聽。
因此趁著演出的機會,朱逢博也被大家推上了臺。
多年以後,朱逢博已經想不起來,
當天她在臺上演唱的是什麼了。
不過,她的歌聲不但引來了工友們的喝彩,
尤其引起了歌劇團領導的注意。
演出結束後,這些專業的演員拉著她,去參觀歌劇院。
“你唱歌很有天賦。”歌劇院的領導對她說道。
彼時的朱逢博還不知道,領導想把她留下來。
等到調令正式下來後,朱逢博也沒有意見。
那個年代的人,都甘願做祖國建設的螺絲釘,哪裡需要就會衝向哪裡。
就這樣,原本準備搞建築的朱逢博,成為了歌劇院裡的一名歌手。
天賦是她的優勢,不過歌唱的很多基礎,她還需要從理論開始學起。
於是在歌劇院的安排下,朱逢博進入音樂學院進修聲樂。
在學校,她的老師是施鴻鄂。
後者僅僅比朱逢博大3歲,
年輕的姑娘,漸漸在心底對這個小夥子有了意。
進修之後的朱逢博,被調入了上海舞蹈學校。
她還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將會因為一首歌而發生轉折了。
彼時,學校的舞蹈隊正在排練芭蕾舞劇《白毛女》。
朱逢博被定為劇中喜兒的伴唱。
當年正式演出,她的歌聲唱出來,具有超高的辨識度。
而且,美聲唱法和民族唱法的相互結合,一下子讓朱逢博譽滿國內。
此前剛剛進入歌劇院時,領導曾經告誡過她,專心學歌,
30歲之前不要考慮個人問題。
所以這幾年下來,雖然朱逢博身邊追求者不斷,
但她都沒有真正的動心。
直到在音樂學院進修遇到施鴻鄂,
姑娘心中的那份悸動,才漸漸把持不住。
雖然心中有意,畢業之後也能經常見到,
可朱逢博就是不敢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表露出來。
彼時的施鴻鄂雖然只比朱逢博大3歲,
不過這個年輕人從小就立志要在歌唱界做出一番事業。
在他成為朱逢博的老師之前,
施鴻鄂不但遠赴歐洲學過聲樂,而且還獲得過世界古典音樂比賽的獎項。
所以在朱逢博的心目中,有一段時間,她覺得事業上的施鴻鄂幾乎是“高不可攀”的。
而兩個人畢竟年歲相差不大,
相熟之後,不但有師生情誼,也有朋友的關係。
彼此間經常幫助,這些都在朱逢博的心裡留下了深刻印記。
待到自己演唱《白毛女》有了一定知名度後,
她內心對施鴻鄂的想法,似乎又更進一步了。
女生的直覺也很準,在平常的交往中,
她也能漸漸感受到,對方的眼睛裡除了友情,
也夾雜著另外的一種感情。
可男女之間的事情,怎麼好讓一個女生先開口呢?
萬一……
就這樣,在很長一段時間裡,
朱逢博都在說和不說之間糾結著。
轉眼,她來到了30歲。
在上世紀六十年代,這樣的年紀必須要結婚了。
而朱逢博決定要主動出擊了。
那年的七月底,一天上午,回單位的施鴻鄂在門口下了腳踏車,
他來到傳達室,隨手翻起了當天的報紙。
突然,他看到桌子上有一封寫給自己的信。
放下報紙,施鴻鄂把那封信拆開了。
一看,發現是朱逢博寫的。
信裡只有一句話,晚上11點在排練廳的樓梯口等我。
看過信後,施鴻鄂幾乎是呆在原地了。
心情激動的他,幾乎不知道下面該做什麼。
原來,他在心底也喜歡朱逢博,
只不過一天又一天過去了,施鴻鄂並沒有說出口。
彼時在他的心目中,朱逢博就像女神一樣,
不但人長得漂亮,而且賢惠又能幹。
他多少次鼓足了勇氣,想把心裡話說出來,
然而每每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
要是她拒絕自己,不是連朋友都做不了了?
整個白天,施鴻鄂不知道是怎麼度過的。
當天傍晚,七月的上海還下了一場雷陣雨。
毫無倦意的施鴻鄂好不容易等到11點鐘。
他穿了一件短袖,臨出門之際,又照了照鏡子。
就像做賊一樣,他悄悄去了樓梯口。
不一會,朱逢博的身影也出現在了昏黃的燈光中。
兩個人就這麼呆呆地站著,他一時沒注意,
自己心目中的女神穿的是什麼衣服。
在那個保守的年代,男女之間的戀情,也是偷偷摸摸的。
施鴻鄂很清楚,兩個人必須說些什麼,然後儘快離開這裡。
這要是被人不巧看到,倆人的關係說不清事小,
甚至還會因此而遭到批評。
然而越著急,施鴻鄂越想不起來說些什麼。
反倒是朱逢博,此時顯得幹練而直接了。
“我要跟你結婚,5天后就舉行婚禮。”
這樣的話從一個姑娘嘴裡說出來是多麼的不容易。
說過之後,姑娘哭了出來。
舞臺上的施鴻鄂,嘴皮子是那麼的利索,
然而此刻面對朱逢博得直接,他聽得很清楚,可依舊什麼都說不出來。
畢竟,突然被愛情丘位元之箭射中,他都快眩暈過去了。
不過他最終沒有暈過去,
而是馬上反應過來,用自己厚實的身軀,迎接了朱逢博。
在此之前,兩個人雖然已經相識幾年,但幾乎從來沒有獨處過。
哪怕是一起排練演唱,休息的時候也從未坐到過一起。
而如今,兩個人就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沒有彩禮,沒有像樣的傢俱和禮服,甚至連結婚住的房子都沒有。
最後,是單位“借”給了他們10平米的房子,
當年的8月1日,兩個人從各自的宿舍搬到了這間屋子裡。
鋼絲床外加兩個椅子和兩把凳子,外加彼此的一些音樂書籍,
這就是他們的全部家當了。
結婚之際覺得屋子裡太過寒酸,兩個人便買了一架二手的鋼琴。
一個是女高音歌唱家,一個是男高音歌唱家,
從此便結成了一對讓外界羨慕的伉儷。
此後的朱逢博,先後在芭蕾舞團、歌舞團擔任獨唱演員。
由於名聲在外,朱逢博的演出任務不少。
上世紀七十年代,她很長一段時間呆在北京。
有演出任務,她就得趕緊出席。
1977年,朱逢博隨著演出團出訪加拿大。
在當地,她用法語演唱了《流浪的加拿大人》。
彼時在現場,她唱哭了很多加拿大人。
進入八十年代後,朱逢博因為翻唱了一大批國外的流行歌曲,
因此成為了中國歌壇上最早的流行音樂明星。
48歲那年,她倡議成立了上海輕音樂團。
那時候的朱逢博,全國各地演出邀約不斷。
每次,她都會主辦方說,要帶一個團去,不能光請自己一個。
據說每次在上海的萬人體育館演出,體育館外面的公交車,
哪怕只是路過該站,車上的人也都會呼呼啦啦下來。
一直到退休,朱逢博都擔任著輕音樂團的團長。
而年齡漸漸長大後,朱逢博和丈夫都不約而同地喜歡上了養狗。
兩個人先是養了一條叫麥克的西施犬,很喜歡跟人互動。
很快,雜技團的一個朋友就問她:
有一條被淘汰的狗叫託尼,願不願意養?
這是一條馬耳他狗,原本是雜技團養來表演用的。
可是這條狗不但患病,而且膽子小不會表演,
雜技團最終決定找人收養。
就這樣,託尼來到了朱逢博家裡。
家裡突然出現兩條狗,一下子就熱鬧起來了。
西施犬麥克對新玩伴兒很歡迎,
經常在託尼的面前上躥下跳。
無奈託尼性子不野,無論前者怎麼挑逗,就是不跟對方玩耍。
漸漸地,在吃飯上,西施犬經常欺負託尼。
以至於後者漸漸變得鬱鬱寡歡,整天窩在角落裡一動不動。
朱逢博和丈夫不願看著這條狗這樣,
於是便把那隻瘋鬧的西施犬送人了。
只剩它一條狗後,家裡安靜了不少,而它也變得十分溫順。
不過,養的時間久了,
狗子跟丈夫施鴻鄂十分親密,往往對朱逢博愛答不理。
平日裡她和丈夫在家,託尼都是圍著丈夫轉,不是讓他抱,就是舔他的腳。
以至於跟朋友說起此事,朱逢博都顯得 很無趣。
甚至有一次施鴻鄂外出演出,朱逢博一個人在家,狗竟然不吃飯。
最後朱逢博只好在傍晚的時候給丈夫打電話,讓狗子聽到施鴻鄂的說話聲音,
它這才吃東西了。
一轉眼,託尼在朱逢博家呆了6年。
朱逢博曾經跟朋友說過,她喜歡狗的黏人。
而隨著丈夫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
兩個人之間的彼此照應,又超過了對寵物的喜愛。
施鴻鄂65歲那年,做了心臟搭橋手術。
從那之後,他幾乎不再登臺演出。
9年之後的2008年,施鴻鄂病逝。
去世之前的一個星期,施鴻鄂因為感冒住了院。
而他去世後,最悲痛的莫過於朱逢博。
兩個人風風雨雨走過了40年,
在追悼會當天,她幾次在現場痛哭失聲。
丈夫的葬禮,朱逢博不忍心將他冰冷的下葬,
朱逢博把房間佈置得依舊如初。
在臥室裡,多出了一張臺案。
上面放著丈夫的骨灰盒和他的照片。
周圍,是丈夫生前的唱片,
其中既有丈夫的獨唱,也有他和朱逢博的合唱。
就這樣,漸漸老去的朱逢博會覺得,
丈夫依舊在身邊陪伴著自己。
如今,13年過去了,朱逢博自己也患上了糖尿病,但身體還相對硬朗。
每天,家裡的電視大部分時間都開著,她最愛看的是新聞。
吃飯上,米飯蔬菜之外,她每天還要吃上一小塊牛排,這是她現在的最愛。
家裡的吃食,都是兒子每天買來的。
她和兒子住在同一棟樓裡,不過和小輩們獨門獨戶。
她不要保姆,飯菜都是自己料理。
兒子也只是每週給母親請來幾次鐘點工,主要是洗洗衣服。
她說,自己現在並不寂寞。
丈夫過世後,很多歌迷經常過來陪她。
不過,朱逢博更喜歡將他們成為樂友。
每天吃完飯,她都會下樓,在小區裡稍微散散步。
她最開心的時刻,便是每個週五的下午,
坐著兒子的汽車,到學校去接放學的孫女。
孫女已經上了大學,每週末會回家來。
看著青春期的孫女,朱逢博可能會想起年輕時候的自己。
而每當看著臥室裡丈夫的照片,
她或許能依稀聽到,丈夫在陽臺上吊嗓子的聲音。
文|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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