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新無
晚清官場腐敗成風,是稍有一點歷史知識的人都知道的。而晚清有兩個重臣,也是知名度很高的人,那就是張之洞和李鴻章。張之洞、李鴻章與左宗棠、曾國藩並稱晚清“四大名臣”。在現在數不清的清朝宮廷戲裡,只要有慈禧太后或者清朝皇帝出場,那麼,這兩個人或左或右,總有一個人會出現在她(他)們旁邊。
這兩個人有許多共同之處:都是少負盛名,聰穎過人,而且都是晚清洋務運動的中流砥柱。但是,張之洞有一點是遠遠高於李鴻章的,那就是他的個人操守。
1901年的某日,李鴻章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他自知不起,就給慈嬉太后和光緒皇帝上了最後一道奏摺,這實際上也是他的遺囑。在奏摺裡,李鴻章除了希望最高統治者要“舉行新政,力圖自強”外,也表白自己的心跡,說自己“為官四十年,未嘗因病請假”。
而時隔8年,即1909年,晚清的另一個重臣張之洞,生命也油盡燈枯。在臨終前,他給子孫們留下遺囑:“人總有一死,你們無須悲痛。我生平學術治術,所行者不過十之四五,所幸心術則大中至正。為官四十多年,勤奮做事,不謀私利,到死房不增一間,地不加一畝,可以無愧祖宗。望你們勿忘國恩,勿墜家風,必明君子小人之辨,勿爭財產,勿入下流。”至今讀來,還是錚錚有聲。
張之洞。據CFP
張之洞(1837年9月2日~1909年10月4日),號香濤、壹公、無競居士,晚年自號抱冰。咸豐二年(1852年)十六歲中順天府解元,同治二年(1863年)廿七歲中進士第三名探花,授翰林院編修,歷任教習、侍讀、侍講、內閣學士、山西巡撫、兩廣總督、湖廣總督、兩江總督(多次署理,從未實授)、軍機大臣等職,官至體仁閣大學士。張之洞早年是清流首領,後成為洋務派的主要代表人物。他十分重視教育,創辦了自強學堂、三江師範學堂、湖北農務學堂、湖北武昌蒙養院、湖北工藝學堂、慈恩學堂(南皮縣第一中學)、廣雅書院等。張在政治上主張“中學為體,西學為用”,工業上創辦漢陽鐵廠、大冶鐵礦、湖北槍炮廠等。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11月,張以顧命重臣晉太子太保,次年病卒,諡文襄,有《張文襄公全集》存世。
張之洞一生為官清廉。現在說來可能有人還不會相信,當了這麼大的官,有時家裡竟拮据到年關都過不去,只好派人去當鋪典當東西。當年,武昌城裡“維新”等大當鋪有一條規矩:凡是總督衙門派人拿皮箱來當,每口皮箱都給200兩銀子,並不開箱驗看,只是照箱數付給銀兩。開春後張之洞手頭寬裕一點,必會派人拿銀兩贖回箱子。張之洞的弟子傅嶽回憶張之洞身後的情形:“張去世後,諡文襄,無遺產,家境不裕。他的門人僚屬都知道這種情況,所以致送賻儀都比較厚重,總計也不過銀萬餘兩而不足二萬之數。張家所辦喪事也就全賴這筆錢。”當官四十餘年,官至國家大臣,生前卻要經常派人去當鋪典當東西度年關,死後辦喪事還靠僚屬的賻儀,真算得是一個少見的清官。所以,張之洞在遺囑裡能坦蕩蕩地說:“不謀私利,到死房不增一間,地不加一畝,可以無愧祖宗。”
1900年,八國聯軍攻佔北京後,李鴻章等前去與八國聯軍代表談判。
而李鴻章就不敢如此坦蕩了。這個與張之洞同享盛名的晚清重臣,同時又是一個典型的貪官。據沙皇冬宮檔案記載,1896年李鴻章簽訂《中俄密約》後,即從道勝銀行獲得沙俄300萬盧布的回扣,時值50萬兩白銀。他官當得越大,貪腐的胃口也越大。從辦洋務、辦海軍中,更是撈了數不清的好處。李鴻章初入仕時,他家只是中產,可李府最盛時,擁有良田達100餘萬畝。當時老百姓諷刺他:“宰相合肥天下瘦”。李鴻章用自己的實踐,詮釋了升官發財的內涵。也許是心裡有鬼吧,所以李鴻章在遺囑裡只敢說自己“服官四十年,未嘗因病請假”,而不敢像張之洞一樣宣告自己“不謀私利”。
當官要有操守,要“心術則大中至正”,要“勤奮做事,不謀私利”,這是張之洞留給我們現代人的精神財富,也是張之洞與李鴻章的根本區別。雖然同是國家重臣,在遺囑中都說到了自己的勤政,可論個人操守,李鴻章是遠遠不及張之洞的。張之洞說自己“不謀私利,到死房不增一間,地不加一畝,可以無愧祖宗。”而李鴻章卻不敢這樣說自己,只能以“未嘗因病請假”標榜。因為,他的心中有鬼,他的人品下流,他當官就是為了自己發財,所以一有機會就撈個人好處。代表國家簽訂密約他要拿回扣,辦洋務、辦海軍,他更是索拿卡要。在他的心中,個人利益是高於一切的。所以,後世詬病李鴻章的種種不是時,說他貪財是很重要的一點。
這真是“政聲人去後,民意閒談時”。
作者簡介:楊新元,中國作協會員,浙江日報高階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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