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社會中,很多書生雖然學識淵博,見解深刻,但由於仕途受阻,不得不另想辦法求得晉升之路。所以很多詩人就棄筆從戎,希望在邊塞建功立業。比如岑參就曾兩次出使邊塞,王昌齡也寫過很多家喻戶曉的邊塞詩。
不過詞作中涉及邊塞主題的優秀作品著實不多,除了范仲淹的《漁家傲·秋思》,再能想到的就是清代納蘭的《蝶戀花·出塞》。但有一位作者卻被嚴重忽視,下面介紹宋代狀元才子的一首詞,情思婉轉,不愧為出塞詞中的佳作。
青門飲·寄寵人
宋代:時彥
胡馬嘶風,漢旗翻雪,彤雲又吐,一竿殘照。古木連空,亂山無數,行盡暮沙衰草。星斗橫幽館,夜無眠、燈花空老。霧濃香鴨,冰凝淚燭,霜天難曉。
長記小妝才了,一杯未盡,離懷多少。醉裡秋波,夢中朝雨,都是醒時煩惱。料有牽情處,忍思量、耳邊曾道。甚時躍馬歸來,認得迎門輕笑。
時彥,字邦美,自小聰慧好學,宋神宗元豐二年考中狀元,授潁州判官,左司員外郎等職務,後因出使遼國失職而被罷免。徽宗即位,他又被授吏部員外郎,此後節節高升,官運亨通,累遷至工吏二部尚書。
時彥才華橫溢,他工於詩詞,而且還整理出版過黃庭堅的作品。作者出使遼國回來被免職後,心情極度鬱悶。他本想建功立業,最後卻落得如此悲劇下場,於是填詞抒寫惆悵心情。
雖然工作丟了,但是詞人的滿腹才華不會丟失,暫時無事可做,正好可以回顧過去的經歷,總結失敗的教訓,而最難忘的還是這次出使過程。
上闋起首就展現了一幅塞北的自然風光,胡馬在風中嘶鳴,漢旗在雪中翻飛,更有彤雲密佈,殘陽照著荒寒。不過塞北天氣變化無常,剛才還是風雪交加,馬上又晚霞似火,詞人縱馬馳騁,自己也彷彿融入了夕照和荒寒之中。
邊走邊看,前面又是另一番景象,古木連天、亂山連綿,黃沙遍地、衰草無邊,詞人繼續在暮色沉沉中踽踽前行。可是邊塞不比中原,如此遼闊的地方,若要尋找一個住宿的地方,需要走很遠很遠,也許還會遭到不測。於是詞人趕緊招呼大家停止奔波,就近找個地方宿營。
好不容易找個地方安頓下來,詩人夜間卻睡不著。滿天星斗下,旅館僻遠幽靜,可是詞人心事重重,雖然白晝顛簸了一天,但由於很不習慣這裡的環境,卻整夜無眠,只任由他燈花燃盡。而夜間嚴寒刺骨,此時香爐中煙霧繚繞,燭淚卻凝結成冰,詞人不禁感慨,寒霜之夜,如此漫長,何時才能熬到天亮!
下闋轉入回憶,皆離別前之事。接下來就開始抒情,“長記小妝才了,一杯未盡,離懷多少。”詞人時時憶起,分別時她略施淡妝,一杯餞行酒尚未飲完,心中就湧起千愁萬緒,更令人黯然神傷。
接下來再寫醉後神情,“醉裡秋波,夢中朝雨,都是醒時煩惱。”這些是作者醒後感言,卻都是離別前的愁情傳遞,既委婉生動,又發自內心。
“料有”三句,又一層轉折,至此已一唱三嘆,極盡迴環往復之意。“甚時躍馬歸來,認得迎門輕笑”,這兩句乃設想之詞,想象歸家後的情狀。
最令詞人難忘而又不忍想起的,是她臨別時在作者耳邊的低語:何時躍馬歸來,我一定笑語相迎。作者細膩地描繪出她上前附耳小語的神態,也委婉地道出了心中的牽掛。全篇以期待和愉悅心情結束,更展現了作者深婉的創作風格。
時彥的這首詞情感跌宕起伏,描寫細膩生動,雖然沒有引用典故和華麗辭藻,但行文流暢、煉字精準,尤其是開篇描繪的邊塞風景,更令人嘖嘖稱讚。
而詞人在後面的抒情手段也豐富多樣,既有對餞行的回憶和難忘,也有夢中的溫馨和煩惱,更有耳語的溫存和浪漫,讓人讚不絕口。雖然詞人遭受了免官的挫折,卻為他積累了經驗,拓寬了今後的人生之路,也留下了一首驚豔后世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