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樂麗君(藝術學博士、上海美術學院史論系講師)
一生痴絕處,遊夢到京都。提及一衣帶水的日本的文化藝術,人們總不免津津樂道於“浮世繪”裡的活色生香和浮華人生。其實,浮世繪不僅是日本獨具民族特色的藝術表現形式,重點還在於向世人展示了一幅幅生機盎然的世俗生活畫卷。《浮世繪》就拒絕了一幅高冷且遺世獨立的閱讀姿態,全景式再現了浮世繪的前世今生及名作大咖。日本國際浮世繪學會理事長小林忠教授稱之為“中國第一部全面、深入研究浮世繪的著作”。
從《浮世繪》連線日本生活。從17世紀末開始,日本文化中心從古老的京都逐漸轉移到幕府所在地江戶,日本美術的特徵亦自崇尚圖案化的裝飾意匠演化為以市井為舞臺、以民生百態為題材的風俗描繪,浮世繪在這樣的文化背景下應運而生。江戶時代,民族經濟和文化得以空前繁榮,浮世繪描繪的正是這一時期普通百姓尋常巷陌的日常生活和民俗風情,鮮活地表現了當時社會各階層的生活百態和流行時尚。出現於1630年(寬永七年)間的《歌舞伎草子繪卷》的《吟閒集》中有詩,大意為: “浮世不過夢一場,何必如此認真,還是將眼前美好的瞬間化作永遠的記憶吧。”詩歌反映出當時日本人普遍的精神狀態,也是在這種背景之下,風俗畫應運而生。日本的市井到底有著怎樣的風華?水墨餘韻,又藏著怎樣的物哀悲愁?在《浮世繪》一書裡,作者援引了一幅17世紀前期的《洛中洛外圖屏風》(舟木家藏本),屏風詳細描繪了京都市區的景象,生動穿插民生百態包括諸色人等, “如同戰亂的黑暗中耀眼的寶石箱”,是塗抹在“夢之浮世”上的一筆重彩,為後來浮世繪的出現拉開了序幕。
從《浮世繪》照見日本歷史。長時間閱讀一本正統的《日本史》總讓人覺得有些乏味。這部《浮世繪》可以說是一部日本江戶時代的圖史,圖文並茂的方式正滿足了當下小豬佩奇式的“社會人”的閱讀旨趣。在日本發展史中, “寬政改革” “源平合戰” “明治維新”等歷史事件,在浮世繪所描繪的主題、服飾、風物甚至繪畫樣式的流變等,無一不是歷史程序的對應物。 “文明開化繪”上的蒸汽火車、鐵路、西式建築等近代產物的出現,在《浮世繪》的畫面上儘可一一辨析。當日本美術“漂洋過海”,浮世繪傳至歐洲,所到之處皆引起軒然大波,從“日本趣味”到“日本主義”熱潮,依據作品樣式及歷史內容串聯起的日本文化史、經濟史、日外交流史等,在《浮世繪》中更全面地反映出日本藝術的國際影響力。毫無疑問,圖文述史的方式要比嚴肅的日本史著作更加符合大眾語境的審美趣味,這也是潘力修訂版的價值所在。
從《浮世繪》通往日本藝術。儘管浮世繪從一開始就受到中國文化的影響,但是大和民族的“古老的甚至原始的社會結構與品性”以及普遍流露的“物哀”情緒、強烈的生命意識,卻是潛行在浮世繪里最深刻的文化基因。正因為如此,鈴木春信將逸士胸懷化成兒女風月,用絲綿比喻為雪;即便是歌川國芳塑造的魑魅魍魎也瀰漫著森森的鬼怪邪氣與媚氣,從而呈現出豐富的質感。浮世繪的造型語言兼具中國繪畫和西方美術的混合特徵,強調線條的表現力和色彩的裝飾性,在敘事性方面既可以看到散點透視畫面的恢弘氣勢,也可以捕捉到西洋繪畫的光影表現和焦點透視技法的運用。作者在篇末說道,如果沒有浮世繪的出現,日本美術無疑將大為減色。浮世繪充分體現了日本民族獨特的審美理念,使其在世界美術史中佔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來源: 文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