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史倌
八路軍走了,“刮民黨”匪兵在群眾面前耀武揚威起來。他們還成立了什麼剿匪指揮部,紅頭訓練班。今天在這兒清山剿共,明天又到那裡查戶口捉八路。整天在老百姓面前咋咋唬唬,敲詐勒索,殺人放火,把根據地鬧得烏煙瘴氣。這些人面獸心的傢伙,絲毫不再掩飾狼心狗肺的本性。
大部隊走了,八路軍重傷員尚大田住在張慶家裡,恰恰“刮民黨的剿共指揮部”就駐紮在他家的隔壁。張慶親眼看著梁秀保、梁志向父子二人,為掩護傷員被敵人拉在村頭槍殺示眾,一個傷員被活活打死,扔在了煤窯內。敵人清查越來越緊了,一天三四次、五六次,這個沒走,那個又來。
深夜,尚大田向張慶悄悄地說:“我在這裡,早晚也要被敵人捉去,自己不要緊,又害了你全家,不如讓我現在就離開這裡,你千萬別管我,我就是被他們殺死在村頭,也一定要保全你全家。”
張慶卻反駁說:“你千萬不要這樣想,你是老皮親手交給我的,你若這樣,讓我將來怎麼對老皮回話。今天你得聽我的安排,要死咱們一起死,要活咱們一起活。”敵人慘無人道的暴行,並沒有使他畏懼,卻在無比憤怒中,增長了他掩護傷員的力量。
一個陰雨霏霏的深夜,張慶又一次趁著敵人龜縮在指揮部熟睡的時候,轉移傷員了,他把尚大田背了起來,一口氣跑了五里多上山路,把他送到王山頂上親戚李晨家裡,並作了一番醫療安排。從此,他利用敵人的指揮部就在身邊的條件,時時觀察著敵人的動向。敵人兩次清山,他就兩次先行一步到山上送信,幫助所有的傷員轉移。使敵人兩次都一無所獲,也就不再注意王山了。傷員們也才有了一段精心養傷的機會,一個個身體好了起來;一批批地追趕部隊去了。
尚大田的傷口癒合,能夠行走了。一天晚上,張慶全家人揮著淚水送走了老尚同志。
一天下午,敵人又來根據地清剿了,姦淫、燒殺鬧騰了一夜之後,天沒亮,就把剛從地主手中倒回土地的青年屈發炎,經過一夜的酷刑吊打,槍殺在馬峪川裡。又把負傷在家的民兵李如松、宋拴柱和無辜群眾,五花大綁帶走了。
審訊時,老民兵李如松直言不諱地說:“我只知道要做一個有血氣的中國人,不當亡國奴,當民兵打鬼子,別的什麼也不知道。”說得敵人張口結舌,沒法回答。只有施出那卑鄙的毒手,一頓痛打之後,便把他單獨關押起來。夜裡,他聽到牢房外在竊竊私語:一個說:“這個八路是個硬貨,明一早一定槍斃。”一個卻說:“不會等到天明,一會兒就會拉出去活埋。”
李如松聽到這話,並不感到突然。心裡想:別說槍斃、活埋,我一來就沒準備活,一個人總要有死,死得有骨氣才不枉來到人間一遭。接著,他摸摸身上的錢,還未被敵人搜去,便盡數拿出,託看守他的偽軍,給灌回了一瓶酒,一口喝下肚去,便頭暈目眩起來。又摸索著解下褲帶,向門環上一掛,就套在了脖子上,向下一墜,便不省人事了。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忽然聽到耳朵旁邊有人說:“好了,好了,活啦!”睜眼一看,才知道自己沒死。接著聽到敵人說了一句:“哼,你想吊死,太便宜你了。”
夜幕降臨了,李如松在等著槍斃活埋的時刻到來。半夜裡,門嘩啦開了,李如松呼地站了起來。誰知進來的特務卻一收猙獰的面目,慢吞吞地說:“坐下坐下,只要你願意花錢,跟家寫封變賣家產交款的信,就可以讓你回家。”這一來,李如松明白了敵人不讓他死的目的。於是,心裡想:今天死我還不怕呢?還怕什麼傾家蕩產。
反正,留得青山在,不怕投柴燒,只要我李如松還有一口氣,我還要同你們幹到底。想到這裡,便動手給家寫了封賣家產的信,讓特務拿走了,幾天之後,李如松果然被放了出來,回到家中,家裡早被折騰得一無所有,全家人正在等待著他……
共產黨員宋拴柱被刑訊時,披麻拷、老虎凳都用過了,也沒能讓他開口,他心中只有一個信念:不變節、不叛黨,什麼也不承認,腿上未好的創傷,說是在跑反的路上被飛彈打傷。一無所得的敵人發怒了,把宋拴柱倒掛起來。宋拴柱只覺得天旋地轉昏了過去。又被敵人用冷水澆醒,敵人用血腥的手槍搗著他未好的傷口說:“你不說實話,我就再補你一槍。”
憤怒無比疼痛難忍的宋拴柱,頂上一句:“槍在你手裡,你看著辦!”愚蠢的敵人,在一個共產黨員身上什麼也得不到。便聲嘶力竭地喊了一聲“打”,皮鞭又如雨點似地落了下來,宋拴柱又昏過去了。醒來時又被關進牢內。渾身像烈火燒著一樣的疼痛,傷口鮮血直淌,宋拴柱忍著疼撕下褲腰帶扎住了傷口,準備迎接再一次的考驗。
兩天後,敵人突然把宋拴柱架到已挖好的土坑邊,宋拴柱知道他一生最後的時刻到了,面對這些吃人的魔鬼,只有憤怒,沒有懼怕,他要為黨為人民流盡最後一滴血。這時,敵人開腔了:“你腿上的傷,到底是怎樣來的?”宋拴柱仍淡淡地應了一句:“我早都說過了,跑反的路上……,沒等說完,敵人就大吼一聲“推下去”!幾個匪徒竄上來,七手八腳地抓住了宋拴柱,誰知,恰在這時,那傢伙將手一擺,宋拴柱又被拉回了牢房。
敵人把一切酷刑都用盡了,也沒能從宋拴柱口中得到半點東西,於是就長期地把宋拴柱關押起來。不知又過了多少天,宋拴柱突然被釋放了。他莫名其妙地走到牢房大門,村裡人都迎了上來,原來他們是被抓來打寨牆,藉機在工地上進行了一番鬥爭,條件是:不放宋拴柱不上工,敵人在黔驢技窮的情況下,放出了宋拴柱。
在一個漆黑的深夜,一個回來進行聯絡的李連長,不幸讓敵人捉住,剝光衣服被砸暈在山坡上。敵人走了,李連長又甦醒過來,強忍著疼痛,挪動著凍僵的身體,向前爬去。好容易爬到民兵賈長海的家門口,李連長用原來的暗號,扣了幾下大門,賈長海、賈有叔侄倆開門一看,識出是李連長,連忙把他抬回家內,給穿上衣服,藏在了紅薯窯內。
第二天一早,敵人發現李連長失蹤,順著血跡,找到了賈長海家門口。便把賈長海叔侄二人吊在了大樹上。百般拷問,幾次用皮鞭打暈又用涼水澆醒,他們叔侄一口咬定“不知道”三個字。敵人在賈長海院內也查不到半點血跡,也就把他放了下來。從此,他們叔侄明裡是請醫生為自己治傷,實則是為李連長治傷,李連長很快恢復了健康,又回到了部隊。李連長向皮司令和徐政委彙報了根據地人民所遭受的劫難。
面對著國民黨匪幫的步步進逼,戰火愈燒愈近,面對著這群完全喪失人性的豺狼的滔天罪行,面對著豫西人民的深重苦難,全體指戰員個個義憤填膺,一致要求:“堅決保衛根據地,保衛勝利果實!血債要用血來還!”
但是,為了顧全大局,避免內戰,為了爭取全國的和平,支隊遵照毛主席和黨中央的指示,忍痛撤出了豫西根據地,到鄂豫皖邊境的桐柏山區,和李先念領導的新四軍五師會師。皮定均、徐子榮及豫西抗日支隊忍受著巨大悲痛,告別了豫西人民。
作者簡介:史倌,高校歷史老師,歷史研究員。長期耕耘於黨史、軍史、戰爭史。歡迎廣大歷史愛好者交流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