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宋國開國皇帝劉裕晏駕後,17歲的太子劉義符繼承帝位,史稱少帝。劉裕臨終時,安排中書令傅亮、司空徐羨之,領軍將軍謝晦為顧命大臣,輔佐幼主理政。
劉義符從小狎小人,遊樂無度。傅亮等幾位開國大臣本來就有厭惡之感。他即位後,居喪期間,居然不坐靈堂,反而與隨從遊戲如常,無孝無親,他經常私出皇室,到市井中去裝扮商人,任情玩樂,他徵用大批民工、大興土木,營造遊樂場所……
顧命大臣傅亮、徐羨之、謝晦見劉義符揮霍淫樂,全無帝王風範,便密謀廢立。幾位大臣認為,要廢掉劉義符,次立者應是劉裕次子廬陵王劉義真,但是,他們又對劉義真不滿意,不能冊立。因此,要廢劉義符,必須先除掉劉義真。於是,幾位大臣在劉義符面前,屢次揭發劉義真的錯誤,建議下詔廢掉劉義真的王位。劉義符不知是計,更加上兄弟本是不和,便下詔廢劉義真為庶人,徙往新安郡。隨即,傅亮等人又派人將他殺死。
劉義真被殺後,傅亮、徐羨之、謝晦開始了廢劉義符的行動。他們調手握重兵的當朝名將、南兗州刺史檀道濟、江州刺史王弘入京,將廢立之謀告知二人。二人無異議,遂留京城參與廢立活動。廢帝活動進展得很順利,即位才一年的劉義符被廢,且被殺死。
除掉劉義符後,傅亮等一邊備法駕,令百官去江陵迎接宜都王劉義隆進京繼承皇位,一邊準備新皇帝即位後的權力鞏固,他們決定由傅亮、徐羨之等居中央掌權,謝晦到軍事重地荊州任刺史,居外為屏障,內外呼應,互為依靠。
傅亮派使者奉表先到達江陵。劉義隆覽表,見表中敘述了廢少帝的原因,又表示了擁立的態度,劉義隆閱畢,當即答應。朝中使者去後,江陵宜都王府中多數將佐皆勸劉義隆不可東下,齊聲道:“傅亮,徐羨之、謝晦專擅朝政、欺君罔上,心狠手毒,連殺義符、義真, 日後亦不免有殺戮之舉!王如受命進都,如鳥入籠,如物進囊。”唯獨司馬王華力排眾議,勸道:
“傅亮等人之舉,乃因嗣主荒淫無度,無德無才,廢而不弒恐日後自身受禍,不得已而為之,劉義真桀驁不訓,又常尋釁滋事,被殺身亡亦屬咎由自取。傅、徐、謝三臣受先帝遺詔顧命,雖身居重位,權傾朝野,但無自篡自立之心。傅亮等人迎宜都王入朝,上順天意,下副民心,決無逆謀!殿下只管整轡入都,儘可勿疑?臣敢為殿下預賀!”
劉義隆笑道:“卿亦欲做西漢勸漢文帝入都稱帝的宋昌嗎?”王華拜於地。劉義隆這一笑決定了入都,也激勵著府中將佐效法西漢擁立漢文帝劉桓的群臣。劉義隆留王華鎮荊州,劉彥之鎮襄陽, 自己率府下將佐入朝,安排即日啟程。
劉義隆車駕將抵京師,由群臣迎謁新亭。徐羨之私問傅亮道:“今皇上可比何人?”傅亮答道:“在晉文景之上。”“晉文景”是指司馬師、司馬昭二人。徐羨之道:“英明若此,一定可鑑別我等忠於社稷之心,必能為宋室國祚而忘私親之痛。”傅亮慢慢說道:“恐怕未必。”劉義隆入朝後,謁過寧陵,便即皇帝位。
劉義隆即位後,除封皇族外,進授司空徐羨之為司徒,衛將軍王弘為司空,中書令傅亮加左光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南兗州刺史檀道濟為徵北將軍,謝晦除授荊州刺史,權行都督荊襄等七州諸軍事,加號撫軍將軍。朝中一切大事均仍由傅亮、徐羨之等處理。參與廢立的大臣和將軍們頓時感到新皇帝認為廢立之事是一件有貢獻的大事,因為對他們是信任和感恩的。
傅亮為了進一步試探新皇帝的心思,向皇上啟奏,願將女兒淑媛送進宮為妃。劉義隆心中微笑,面上也一堆笑容,說道:“難得賢卿一片忠心,朕准奏,待擇黃道吉日,迎入宮中,即封為貴嬪。”
謝晦辭朝歸鎮時,私問前來送行的朝臣蔡廓道:“君看我能否免禍?”蔡廓答道:“公受先帝顧命,委任社稷,廢昏立明,義無不可;但殺人二兄,仍北面為臣,內震人主,外居上流,援古推今,恐未能白免,還請小心為是!”謝晦回望石頭城道:“我今日幸得脫身了!”
其實,劉義隆對幾位大臣謀殺二兄,心中憤恨,只是皇位剛剛到手,地位不穩,便佯裝優待傅亮等三人。為了進一步麻痺他們,劉義隆在加緊準備除三位權臣的過程中,又玩弄了三招笑計。
第一計:是先將親信王華、王曇首任命為侍中,又調劉彥之進京任中領軍。劉義隆為了避免引起傅、徐、謝三人的猜疑,秘密派人授計劉彥之由襄陽還都經江陵時,要故意在江陵逗留數日,設法與謝晦結成“莫逆之交”。劉彥之遵照劉義隆之計,在江陵期間,親自拜謁謝晦,表現得極其熱誠,臨別時,將祖傳寶劍贈送謝晦,以表示友情篤深,二人還立下密約,誓作莫逆,同享富貴,共患艱難。劉彥之走後,謝晦以為又多了一個內援,心中甚喜,並派人將此事報告了在朝的傅、徐二人,使他們二人也覺得可以高枕無憂了。
第二計:是謝晦為了擴充自己在京的勢力,將兩個女兒分別嫁給皇族彭城王劉義康和新野侯劉義賓,並派妻子曹氏及長子謝世休進就完婚。劉義隆佯裝高興,還派人出席婚禮,賜給貴重禮物。劉義隆還任命謝世休為秘書郎,並留在宮中。
這樣一來,謝晦很高興,傅亮、徐羨之也愈加放心。傅亮、徐羨之覺得無後顧之慮了,又因年事已高,便反覆要求,辭職回家,頤養天年。劉義隆懷疑二人有詐,便一再不準。又見二人幾次請求,真心實意,心中暗喜自己的“優撫”之計見成效了,便下令批准傅、徐二人退職。
第三計:是驛馬傳報北方魏軍入侵,劉義隆聽後,面露喜色,下令:“宣調南兗州刺史檀道濟入都,主令軍事。”王華人奏道:“陛下召檀道濟入都,果真要伐魏嗎?”劉義隆屏去左右,問道:“卿難道真不知朕之意嗎?”王華道:“臣亦知陛下注意防範江陵,但檀道濟前日廢帝時與傅徐謝三賊同謀,怎可重用,付以精兵伐魏?”劉義隆笑道:“檀道濟雖與同謀,卻是脅從,本非首犯。殺害二兄,與他無關,今召他人都城先加撫用,推誠相待,日後必定效忠朝廷。”王華聽後,十分欽佩,連聲道:“少年英主!”劉義隆哈哈大笑。
這三招笑計,既麻痺了傅亮等三人,又使除權臣的準備工作,堂而皇之地進行。不久,劉義隆認為時機已到,便先於京都,將傅亮、徐羨之二人及家族盡行斬首,然後派檀道濟、劉彥之率領軍隊對付謝晦。
謝晦收到傅徐二人被誅的凶信後,異常憤怒,一面派人去金陵給檀道濟、劉彥之送信,令做內應,一面調集舟艦戰艦,操演兵馬,只等內應信到,便發兵進京。數日後,謝晦相繼收到檀道濟、劉彥之的密信,均稱願做內應,謝晦不勝歡喜,自信穩操勝券。選定吉日,親率三萬水師,自江陵揮師東下,行至彭城,謝晦才得知宋軍先鋒便是劉彥之,統帥便是檀道濟,大吃一驚,方知中計,心中慌亂,慌中無智,棄軍逃走。數日後被宋軍捉獲。押至金陵,於市井斬首。
至此,傅亮、徐羨之、謝晦三位權臣,被劉義隆用笑計全部除掉。朝中大臣和庶民百姓感到新帝雖然年少,卻非同凡響,需刮目相看,劉義隆在位二十九年,是南朝宋國諸位皇帝在位最長的一位,在南北朝中執政時間這麼長,也是罕見的。
傅亮等三人為社稷行廢立之大舉,可謂古今之壯舉。自古云“君為輕,社稷為重”。儘管受到殺戮,但卻保持了劉宋王朝幾十年的穩定與發展,其功績不可磨滅。而劉義隆用笑計殺害三位顧命大臣,其根源不在於兩兄長被害,而是怕自己以後被害。我看,劉義隆實是卑鄙無恥而又狡詐百出的一代奸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