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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公元 208 年(建安十三年)六月,曹操自任丞相。八月,曹操就殺了孔融。孔融是當時名揚天下的儒士,不僅是孔子的第二十世孫,且身居高位,任將作大匠,相當於今建設部長。那麼,曹操為何甘冒天下之大不韙,背上殺害名士的惡名呢?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孔融得罪曹操非一朝一夕,曹操已經隱忍多年了。大家且看我怎麼分析。
孔融的作死之路
建安二年(公元 197 年),袁術稱帝,曹操欲殺太尉楊彪,因楊彪對曹操專權不滿,曹操想借機除掉他,而楊妻乃袁術之女,曹操遂將楊氏下獄。孔融聽說後,連朝服都來不及穿,馬上去見曹操,對曹操說:“楊公四世清德,海內外共同景仰。周書說父子兄弟犯罪互不牽連,更何況因袁氏就歸罪於楊公。易經稱‘積德行善之家,恩澤及於子孫’,只是欺人之語而已。”
曹操官腔的搪塞回覆:“這是國家的意思。”孔融反問道:“如果讓周成王殺召公,周公可以說自己不知道嗎?現在天下士人之所以仰慕明公,是因為您聰明仁智,輔助漢朝,舉薦正人君子,斥退奸邪小人,致令四方和樂。現在卻要殺害無辜之人,如此海內旁觀側聽之人,誰也不會再敬重您了!我孔融還是魯國一男子,明日就拂袖而去,不再來朝。”
當時,曹操掌權的時間還不長,羽翼未豐,還要收買人心,所以不敢過於造次,遂不殺楊彪了,但經過這件事,對孔融難免心存芥蒂。
然而,孔融卻不知收斂,經常找機會諷刺挖苦曹操,這應是孔融忠於漢室,不滿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之故。建安九年(公元 204 年),曹操攻破鄴城,曹丕奪袁熙之妻甄氏為妻。孔融遂致信曹操說:“武王伐紂,以妲己賜周公”,曹操因孔融博學多才,以為此乃美談,遂問其典出何處?孔融回答:“以今度之,想其當然耳”。曹操這才知道,孔融諷刺自己父子攻打袁紹只是為了搶人錢財、奪人妻女,不免怒火中燒,而孔融卻以為不過跟曹操開開玩笑而已,卻不知曹操奸雄,對孔融更加不滿。
由於當時戰亂頻仍,曹操為了節約糧食,以商紂王酗酒亡國為由,下令禁酒。孔融酷愛飲酒,故又唱對臺戲,作《難曹公表制禁酒書》雲:“天上有酒旗星,地下有酒泉郡,人有海量稱酒德,帝堯飲千鍾酒故有聖人之稱。……況且夏桀和商紂王皆因女色而亡國,理應下令把婚姻也禁止。”曹操自然很不高興,但孔融名重天下,又是朝廷大臣,曹操一時也奈何他不得,但已對其懷恨在心,多少起了殺心。
愚蠢地全盤否定曹操的決策
若孔融只是講些壞話,雖然刻薄難聽,曹操出於政治考慮,或許尚能勉強忍耐,但孔融幾乎逢曹必反,甚至妄議曹操的大政方針和決策部署,這是曹操絕對不能容忍的。
例如官渡之戰時,孔融在朝廷散佈袁紹不可戰勝論,他對荀彧說:袁紹地盤遼闊,兵力強大;田豐、許攸都是智謀出眾之士,為其出謀劃策;審配、逢紀都是盡忠職守的大臣,為其處理政事;顏良、文丑皆勇冠三軍,為其統領兵馬。他不僅私下談論,還公開對曹操說:“你肯定很難戰勝他!”
荀彧當即予以駁斥:“紹兵雖多而法不整。田豐剛而犯上,許攸貪而不治。審配專而無謀,逢紀果而自用,此二人留知後事,若攸家犯其法,必不能縱也,不縱,攸必為變。顏良、文丑,一夫之勇耳,可一戰而禽也。(袁紹雖然多兵,但治軍不嚴;田豐性情太過剛毅,往往以下犯上,難為袁紹所容;許攸生性貪婪,沒人約束,將來必然會出事;審配雖然忠誠,但見識短淺,剛愎自用;逢紀辦事果斷,但不願聽取不同意見;留審配和逢紀主持後方大事,如果許攸犯了法,這兩人肯定不會饒恕許攸,不饒恕他,他就會叛變。顏良、文丑更是有勇無謀之輩,可以一戰而擒之。”(見《三國志.荀彧傳》)。
荀彧是曹操的謀臣,什麼曹操的信任,但是他說的話,也不無道理。
孔融也真是的,眼看著曹操這麼大的野心,漢室已經頹廢成那個樣子,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的道理,難道還不懂嗎?
你孔融就算不幫曹操,為漢室處理,可是眼下的局勢,你忍一下,也未嘗不可,是吧?
有必要這麼針尖對麥芒的戲弄曹操嗎?不等於自己作死?
後來,曹操征伐烏桓,孔融又跳出來反對,說:“宇內動盪不靖,大將軍卻浪費兵力去平定本身就蕭條的海外。以前比烏桓更遠的肅慎還不貢楛矢呢,丁零還偷蘇武的牛羊,不如一起收拾好了。”更嚴重的是,孔融曾上書朝廷,提出“宜準古王畿之制,千里寰內,不以封建諸侯應該按照古代的制度,首都千里之內不封侯。(應該遵照古代的制度,京城千里之內不封侯。)”(《後漢書.孔融傳》)。
孔融此舉,實有重振漢室皇權,削弱諸侯勢力之意,曹操自然不能無動於衷。他只能讓皇帝當傀儡,豈能讓皇帝握實權?曹操認為孔融此舉是針對自己的,其目的是要遠放自己這個侯爵於千里之外。再者,孔融與劉備素有交情,曹操將要用兵荊州,遂決定先殺孔融,以絕後患。
曹操要想平天下,不得不殺孔融這根攪屎棍
建安十三年(公元 208 年)六月,曹操改革官制,恢復了丞相和御史大夫,任郗慮為御史大夫,相當於今日的監察部部長。郗慮素與孔融不和,曹操任命自己信任的人為掌握生殺大權的御史大夫,自然心照不宣。
郗慮以極高的效率蒐羅孔融的罪證,並讓軍謀祭酒路粹寫了揭發材料:“孔融從前在北海為相時,見王室不安寧,就招集徒眾意圖不軌,還說:‘我大聖之後,被宋所滅。有天下的,何必一定姓劉。’孔融位在九卿,不遵守朝廷的禮儀,不戴頭飾在宮廷中亂跑。還與沒有出仕的禰衡互相吹捧,禰衡說孔融是‘仲尼不死’。孔融答說:‘顏回再生。’”
其中,最嚴重的一條是宣揚“有天下者,何必卯金刀”。卯金刀就是劉字,意思就是說為什麼只有姓劉的可以坐天下?這就是謀反的鐵證,當然罪該萬死。
建安十三年八月壬子日(公元 208 年 9 月 26 日),孔融被曹操以“招合徒眾”,“欲圖不軌”、“謗訕朝廷”、“不遵朝儀”等罪名殺之,株連全家。
孔融死時五十六歲,妻兒同遭殺戮。孔融少時聰明,死到臨頭卻糊塗一時,竟哀求前來行刑的官吏保全自己兩個幼子。相反地,兩個六七歲旳小孩鎮定自若,從容對弈,他們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一語道破天機:“安有巢毀而卵不破乎!”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竟然出自一位面對株連的 8 歲小孩之口,令人慨嘆。
孔融的罪名竟是不孝
由於孔融名望甚高,曹操怕天下人心不服,遂將孔融的罪狀昭告天下:“孔融雖已伏法,但世人因崇尚虛名,不加核實,遂被孔融借他的虛名標新立異,隨便編造不實之詞,矇騙世人,不察覺他傷風敗俗的行為。”
州人說平原禰衡接受孔融的言論後,就到處傳播,說父親與兒子有什麼親?論其本意,只不過是情慾的副產品而已;兒子與母親,有什麼愛?就像寄存在缻中的東西,傾倒出來就分開了。
又說“一旦遭遇饑荒,若然父親不好,寧願將食物拿給別人去吃。孔融違背天道,敗壞倫理,不但該殺,而且殺得太過遲了。故特陳列此事,宣示諸軍將軍將校掾屬,讓大家都知道。”(《三國志.崔琰傳》裴松之注引《魏氏春秋》)
此乃典型的以言治罪,是專制政治的產物。孔融是否確有上述言論,只有天知道。這份文告說是聽禰衡說的。禰衡聽孔融說了這些話後,就四處傳播,敗壞世風。惟禰衡已死,死無對證。曹操斷定是孔融說的,那就是孔融說的,不容置辯。
縱然孔融真的說過這種話,也不過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故作驚世駭俗之論,言論縱有失當,最多隻能予以批判譴責,根本不能治罪。不過,孔融所處的時代並無現代人權的概念,連“腹誹心謗”都有罪,更遑論宣之於口了。曹操自己說“唯才是舉”,盜嫂受金、不仁不孝也無關緊要,又豈能以不孝之罪殺人呢?曹操此舉豈非出爾反爾、自食其言嗎?
再者,孔融僅有不孝的言論就要滿門抄斬,曹操詔告天下網羅不仁不孝,有才無德之人入仕為官,豈非更應千刀萬剮?歷史學者陳寅恪先生在《書世說新語文學類鍾會撰四本論始畢條後》一文中,深刻剖析曹操此舉的深遠影響及其背後動機:“在東漢時代,外廷計程車大夫大多出身儒家豪族,如汝南袁氏、弘農楊氏家族,都是篤信儒教的豪門世家。”
他們都重仁孝,尚禮節,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立身之本,不敢逾越這些道德範疇。曹操的“三令”,向世人明白宣示:有德者未必有才,而有才者,或負不仁不孝、貪詐的汙名,而曹操則不以道德為取錄人才的依據。曹操取才的標準是才能,不是道德。曹操的“三令”,宣佈了漢以來儒家豪族遵奉的金科玉律,與徵辟選士制度全面破產。
曹操出身閹宦家庭,按照儒家經典教義,是難以取得政治地位的。若不徹底摧毀儒家的經典教義,就難以立足,更不能與儒家豪族如袁紹者流競爭取勝。因此,曹操的“三令”,可視為曹魏皇室大政方針的宣言書。
當然,沒有人敢質問曹操。誠如魯迅先生所言:“我們倘若去問他,恐怕他把我們也殺了!”(見魯迅《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藥及酒之關係》)
曹操的野心,就像後來的司馬昭一樣,已經路人皆知了。孔融要想匡扶漢室,要想和曹操鬥,最聰明的做法是隱忍,然後選擇機會出去,離開曹操的控制範圍,然後借兵起事,聯合劉備和孫權聲討曹操,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總之一句話:他被曹操屠滅全家,完全是自己作死的。
如果我站在曹操的立場上,對於孔融這樣的人,肯定也要殺。不知網友們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