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發動全面侵華戰爭以後,中山陵像我們中華民族一樣,經歷了無數的災難與屈辱。
1937年8月15日開始,日本戰機開始對南京進行野蠻的空襲,一直持續了近四個月,將古城南京的許多地方和著名建築,炸成一片火海與廢墟。日機在中山陵上空肆虐。中山陵職工在中山陵建築上披上偽裝草簾,採取種種措施進行保護。
這時,日本當局卻下令日軍戰機注意避免直接轟炸中山陵、孫中山在南京任臨時大總統的辦公地址及其他重要遺址。中山陵陵園僅留下日軍一大一小兩個彈孔,成為當時南京園林中唯一沒有遭受日軍嚴重破壞、儲存較好的例外。這是由於日本當局中有許多“中國通”,十分熟悉中國的近代歷史,深知孫中山在領導辛亥革命,推翻帝王專制,建立共和民主制度所建立的豐功偉績及其在中國人民中享有的崇高威望,也瞭解孫中山在國、共兩黨中的重要影響,因此他們在侵華戰爭中,始終十分注意利用孫中山的影響,來營造一種“中日友好”的氣氛,以此緩和中國人民的抗日輿論,分化中國的抗日陣營。
11月12日上海失守後,日軍兵分三路,迅猛向南京包抄攻擊。蔣介石在部署遷都與撤退時,曾想把孫中山的遺體帶往陪都重慶,但如這樣做,必須要用炸藥炸開陵寢,極有可能破壞孫中山遺體,有關方面極力勸阻,墓室才得以保全,移靈之事沒能實施。國民政府主席林森在撤離南京前,特地到中山陵,對負責留守陵園的衛士說:“總理遺體不能移動,你們要保護好總理陵墓。”80名衛士在“與陵墓共存亡”的誓言書上莊嚴簽字。
1937年12月初,日軍向南京猛攻。蔣介石為避免中山陵受到毀壞,下令中國守軍從中山陵附近主動撤離,使這一地區沒有發生大的戰鬥。1937年12月12日,日軍以炮轟擊中山靈堂,炸燬了陵園新村等多處設施。守衛中山陵園的警衛大隊與中國守軍一道,參加了南京保衛戰,有26人戰死。
1937年12月13日,南京淪陷。但中國軍民沒有忘記安眠在南京中山陵的孫中山先生。1938年5月7日,是中國人民不能忘記的“五七”國恥日,當天下午,中國空軍第三大隊第二十五中隊的中隊長湯卜生,奉命駕駛單翼美式偵察機1架,從漢口機場起飛,飛抵南京,冒險低空繞中山陵盤旋3周,“繞著粉藍的牌坊、祭壇、靈堂盤旋了三圈,帶著舉國的沉痛在靈堂上空搖翅致哀,一捧潔白的玉蘭自空飄灑而下”,以示謁陵,舉行空中祭掃儀式,紀念孫中山。在日軍屠刀下的南京人民親眼看到了祖國的飛機,看到了故國旌旗,不禁熱淚盈眶、滿腔悲憤。真是“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湯卜生是黃梅人,3個月後,在衡陽空戰中壯烈犧牲,年僅26歲。
日軍南京時期,因抱有誘降和分化中國政府與中國人民的目的,沒有對中山陵建築大肆破壞。1940年3月30日,日本當局在扶植汪精衛在南京建立偽“中央政府”後,更同意恢復孫中山的“國父”稱謂,同意恢復國民黨與國民政府的黨旗、國旗、黨徽、國歌,同意恢復“總理紀念週”與宣傳三民主義等活動。日本當局還鼓吹,他們發動的侵華戰爭與太平洋戰爭,他們實施的“東亞聯盟”運動、“建設東亞新秩序”與“大東亞聖戰”等,乃是與孫中山生前宣傳的“大亞洲主義”異曲同工等。汪精衛更把自己打扮成孫中山的真正信徒與忠實學生。1940年3月他到南京組建偽政府,第一件大事就是率領部屬前往中山陵謁陵,並在孫中山遺像前痛哭流涕。
1942年4月6日,汪精衛指定褚民誼等組織偽“國父陵園管理委員會”。不久,任命褚民誼為偽“國父陵園管理委員會”主任。1942年11月,在孫中山誕辰76週年紀念日前夕,汪偽政府下令將南京市中心最繁華的新街口廣場中心的噴水塔拆除,將原置於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由孫中山的日本友人梅屋莊吉在1929年贈送的一尊孫中山演講姿勢的銅像,移置於此。偽南京市市長周學昌特地寫了一篇《移奉國父銅像記》,記述這次移奉孫中山銅像的經過與“意義”,鑄於一塊銅板上,作為孫中山銅像的底座,供人瞻仰,擴大影響。1943年9月,汪精衛又為南京中山門重新題寫“中山門”三字石匾,懸掛到城門上。
1941年12月日本發動太平洋戰爭後不久,就派兵佔領了上海英、法租界。1942年9月,日軍憲兵連續三次搜查上海孫中山故居,搜繳了一些孫中山的重要文稿與遺物。日方當局特將這些物品送至南京日本大使館,由偽外交、內政兩部會同派員前往日大使館照單如數接受,計有孫中山原著《建國大綱》文稿等,共約22件。汪偽政府接受這批孫中山文物後,保管於雞鳴寺偽“文物保管委員會”內,曾在偽“博物館”一度展出。
1942年年初,日軍在北京侵入協和醫院時,發現該院研究室記憶體有孫中山肝臟的切片及蠟塊標本。日方將上述發現通告汪偽政府。汪精衛即派褚民誼赴北京交涉。褚於3月25日抵達北京。日方交出孫中山的肝臟及切片、蠟塊標本,由褚民誼護送,於3月29日回到南京。日偽當局藉此大做文章,於1942年4月1日在中山陵舉行“國父肝臟安放儀式”,將肝臟恭奉於孫中山靈櫬之前。
然而,日本當局企圖打起孫中山的旗號以掩蓋其侵華戰爭的本質,最終只能成為歷史的笑柄。孫中山生前對日本當局的侵華野心進行過多次嚴正的揭露與警告,成為歷史的預言。
(作者經盛鴻,系南京師範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