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吳敬梓所著的《儒林外史》總共56章,包括了我們以前課本學過的“范進中舉”的節選故事,可為什麼會把放牛娃自學成材的王冕,看透功名利祿拒絕明始祖朱元璋的故事放到第一篇呢?
我們先來看看王冕的故事:
元朝末年,浙江諸暨人王冕自幼家貧,七歲喪父,母親靠做一些針線活養活他們母子倆,並供他到學堂讀書,可到了王冕十歲的時候,已經支撐不起他讀書了,於是王母便送王冕去隔壁的秦老家放牛,每月可得不到一兩銀子,還包飯,晚上回家住就行。
王冕每日便牽著秦老家的水牛,在不遠處的湖邊一片綠草地上放牛,牛打瞌睡,他便在楊柳樹下看以前的舊書,秦老家每日供他兩餐,早飯是自己帶些點心吃,有時候秦老會煮一些醃魚或臘肉給王冕吃,王冕便用荷葉包回去給母親。
他將每日的點心錢聚到一起,去村學堂的書客那兒買一些舊書看,就這樣過了幾年,到王冕14歲時,依然在湖邊放牛,一日突然大雨後的湖邊景色像極了一幅畫,湖裡的荷花與水珠看得王冕著了迷,便想著如果能將此畫下來,便是人在畫圖中的美景。
於是王冕決定以後不買書了,去買一些胭脂鉛粉之類的學著畫畫。只畫了三個月的時間,王冕畫的荷塘便躍然紙上,鄉里的人看了都很喜歡,有的還花錢買來。
18歲時,王冕便不再秦老家放牛了,以畫畫為生,在畫的旁邊題一些詩文,也能養活母子倆。再加上這些年,王冕除了畫畫,還自學了很多天文、地理、經史的知識,不喜交友,也不求做官,整日清閒得讀書作畫,倒也自在。
20歲那年,秦老家來了一位衙役頭子,秦老好酒好菜地招呼,又請了王冕作陪,他是聞名前來替縣老爺找王冕畫24幅花卉冊子送給他上司危素的。王冕屈不過秦老的情,但答應下來用心畫完了這24幅花卉,縣老爺給了24兩銀子,不過這衙役頭子從中抽走了一半,給了王冕一半。
危素看了時知縣送來的這幅畫冊十分喜愛,並請時知縣來家道謝,並問明這畫冊是何人所畫,時知縣說是一鄉野王冕所畫,危素感嘆此人不僅才高,胸懷見識也不同,前途無量,遂想見一見這王冕。
時知縣派了侍從拿著帖子前來相邀,王冕卻以病推辭拒見,第二天,時知縣親自前來到了王冕家中,開門的卻是王母,說王冕放牛去了,尚未回來,時知縣便在屋前的田埂上看到一個放牛的牧童,便問他是否見到王冕,那牧童說,自己牽的這牛就是王冕的,他在20裡外的王家集吃酒去了。時知縣氣得一跺腳就回去了。
其實王冕並不曾走遠,等時知縣一走他便回了家,秦老來到王冕家說他太過怠慢縣老爺,王冕向他解釋說,這知縣老爺如今仗著危素的權勢在鄉里橫行霸道,他如果將這事去稟告了危老,恐怕危素也會怪罪於我,如今我只能外出避一避了,母親就交於秦老幫忙照顧著。
於是,秦老為王冕送了行,第二天天沒亮,王冕便背上行李一路趕到了山東濟南,此時,王冕盤纏用盡,便在路邊擺一占卜測字的小攤,再畫一些花卉為生,這就樣過了半年。
濟南有幾個土財主也喜歡王冕畫的花卉,老是命幾個粗人大呼小叫地來要,王冕正在考慮自己得換一個地方營生了,濟南街上出現了一隊隊像是逃難的人,原來是黃河決口淹了村莊,官府又不管,只好自己四散覓食了。
王冕見狀,感嘆道:“河水北流,天下自此將大亂了,我還在這裡做什麼?”於是收拾了回到老家。
大約27歲那年,王冕的母親病危,對他說了最後的遺言,勸他不要出去做官,雖然做官可以光宗耀祖,但他的性情孤傲,恐怕在官場要得罪不少人,倒不如守在家裡娶妻生子,安穩度日,此生還可萬安。王冕答應了母親最後的忠告。
28歲那年,天下大亂。
一日,王冕從母親的墳上祭拜回來,見有十幾騎馬來到他家門口,前面的頭頭問清是王冕家以後,便自我介紹本人姓朱,人稱吳王,特來拜訪先生。
吳王拉起王冕的手進到屋內,誠心地問他:“請先生指示,浙人久反之後,何以能服其心?”
王冕答道:“大王是高明遠見的,不消鄉民多說。若以仁義服人,何人不服?豈但浙江,若以兵力服人,浙人雖弱,恐亦義不受辱。”
吳王聽後點頭稱讚,兩人促膝談到日落。
之後,過了幾年,吳王平定禍亂,定都應天府,建國號為大明,年號洪武。此人便是明太祖朱元璋。
洪武四年的時候,危素妄自尊大,在太祖面前自稱老臣,太祖大怒,發往和州守餘闕的墓地去了。
明朝建立,禮部規定三年一科考,用四書五經作八股文,王冕則對秦老說,此法定得極不好,將來的讀書人恐怕只有這一條升遷之路了,必然會看淡德行與真正的學問。
一個夏日的夜晚,王冕與秦老坐於夜下對飲,王冕指著夜空的星星說:“你看,貫索(象徵牢獄的星名)犯文昌,一代文人有厄。”
天上一群流星劃過天際,朝東南方墜落。王冕又說:“天可憐見,降下這一夥星君去維持文運,我們是不及見了。”
後來,朝廷一再尋王冕出來為官,王冕謹記母親遺言,連夜去了紹興的會稽山,後面再有朝廷之人到王冕的住處尋他出去做參軍,只能看到他家裡蕭瑟之狀,無望而返。
王冕隱姓埋名在會稽山上,後來得病去世,山民們將他葬於會稽山下。
這就是王冕的故事,也是《儒林外史》的開篇。更巧合的是,王冕,字元章,和朱元璋同音。
講完了王冕的故事,那我們回過頭來再來說說為什麼吳敬梓要將其放在第一章?
那第一章的開頭60個字的詞,足以說明一切:
人生南北多歧路,將相神仙,也要凡人做。
百代興亡朝復暮,江風吹倒前朝樹。
功名富貴無憑據,費盡心情,總把流光誤。
濁酒三杯沉醉去,水流花榭知何處。
吳敬梓說:這不過是個老生常談的事,功名利祿乃身外之物,但世人一見了功名,便又舍著性命地去求,到手以後又味同嚼蠟,從古至今,又有哪一個看得破呢!
吳敬梓在首篇便講了王冕棄功名,看透了這身外物慾之事,不願攪進這繁雜爾虞我詐朝堂之上,寧願清貧一身,逍遙自在地隨心隱居,寫文作畫,倒也雅趣。
人擁有的越多,就越被所擁有的東西所牽絆,得失之心遂起,貪念尤生,人就變得患得患失,一旦擁有,又有幾人願意失去呢。
所以,吳敬梓將王冕的“看破”放在《儒林外史》之首,以此提醒世人,這功名利祿,總是會讓人痴迷,繼而變得瘋狂,喪失心智,倒不如以平常心做人,用豁達的心態去看待所擁有的一切,或許退一步,擁有的便是這廣闊的天上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