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里鄉有兩個人很有名氣,一個是鄉里一把手劉書記,另一個是剃頭匠張三。
一天,劉書記到張三的理髮店剃頭。一進門,張三就笑容可掬地迎上前:“劉書記,您來剃頭啦。”邊說邊用圍布拂了拂椅子,招呼劉書記坐下。
劉書記是個很隨和的人,也是個老百姓心目中的清官,大家都打心眼裡敬重他。
剃頭時,劉書記感覺到張三的手在微微發抖,心想,自己好歹是個“官”雖然平日儘量使自己顯得很隨和,但群眾還是和自己有距離,這也不足為怪。於是,劉書記想跟張三拉家常,使氣氛顯得融洽些,便隨意地說道:“張師傅,剃頭這一行也不好乾呢,眼下剃頭店比裁縫店還要多,競爭非常激烈。
張三正小心翼翼地在為劉書記剪髮,只是對著鏡子躬了躬身子,賠著笑,算是表示贊同劉書記的高見。
輪到刮臉了,劉書記很舒坦地斜躺在剃頭椅上。他感覺到張
三的指尖仍在微微發抖,當剃刀遊動到劉書記的嘴角處時,劉書記突然微微感到有點疼,又見張三不停地用手指抹那地方,劉書記明白是“見紅”了。
刮完臉,劉書記重新坐正了身子,張三滿臉歉意地說:“劉書記,真對不起,帶破了點皮......”劉書記毫不見怪地說:“沒事沒事,多少錢?”
張三內疚地笑著:“我失手了,按老行規,不應該收錢。"
劉書記掏出五塊錢放到條桌上:“你不收錢,下次我就不好意思上這兒來剃頭。五塊錢,想必夠了。”說完,他就轉身出了門。
張三追出門,喊道:“劉書記,還要退您一塊錢。”劉書記好像沒聽見似的,很快就走遠了。
一個月以後,劉書記到鄰鄉辦事,正是中午,太陽火辣辣的,他氣喘吁吁、汗流浹背地推著腳踏車,走到一棵大槐樹下歇息。
不多工夫,一個挑著一副剃頭擔子的中年男子也來到樹陰下乘涼。劉書記一看,不覺一愣:那中年男子居然是張三!
劉書記笑笑:“張師傅,無巧不成書,沒想到在這兒遇到你。你放棄'正規軍'不當,怎麼當起'游擊隊員,來了?”
張三淡淡一笑:“這年頭剃頭店到處都是,開店賺不了錢,還不如挑著剃頭挑子走鄉串戶,既自由自在,又能找到生意做......”
劉書記點頭稱是,想到自己頭髮長了,便要張三為他剃頭。
張三到不遠處的水坑裡打了桶水,然後用石頭支起燒鍋,把水燒熱了,又在燒鍋裡摻了些涼水,就把劉書記的頭摁人鍋裡,洗淨後又用毛巾給他擦乾了頭臉,讓劉書記坐在用繩子編成的躺椅上,圍上了白圍布,把剃刀在那塊滿是油汙、烏黑鋥亮的刀布上“啪啪”篦了幾個來回,便剃起頭來。
這回,劉書記感覺到張三的手不再微微發抖,他百思不得其解。
剃完頭,開始刮鬍子了。張三將躺椅支開放平,讓劉書記仰身躺在椅上。張三颳得很仔細,從嘴邊到腮旁,然後轉到脖子上。劉書記感覺到張三那冰涼的刀鋒在他的脖子上飛來走去,“嗖嗖”生風。劉書記一想到上回剃頭時“見紅”了,心就發怵,便提醒張三:“張師傅,能不能慢慢地刮?”
不料話音剛落,張三卻停下了手,把刀刃對準了劉書記的咽喉處,冷笑起來:“劉書記,今天你該結賬了吧?”
劉書記瞪大了眼睛,吃驚地問:“結賬?結什麼賬?”
張三把刀刃在劉書記的咽喉處篦了幾個來回:“你別再豬鼻子插大蒜-裝相(象)了!去年,我為你剃了一年的頭,你分文不給,說到年底把賬結清。到了年底,你又說來年再結賬。你總共欠我一百二十塊錢,今天不還清,我手一用力,你就會放血了!"劉書記渾身冒出了冷汗:“張師傅,你也許記錯了。去年,我根本就沒找你剃過頭。再說,我剃頭從不欠人家的錢。”
張三一聽,破口大罵:“你們這些當官的,真不要臉!吃、拿、卡、整不說還會耍無賴!今天不還錢,我咽不下這口氣,寧可去坐牢,也要割掉你的一隻耳朵!”
劉書記嚇壞了:“張師傅,手下留情,我給,我給......"
劉書記付給張三一百二十塊錢後,慌忙騎上腳踏車,臨走時扔下了一句話:張三,你勒索我,等著警察找上門吧!”
張三哈哈大笑:“還是你等著警察找上門吧!老子不怕!”
劉書記氣呼呼地騎著腳踏車,回到了鄉政府,當他正一步跨進大院時,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劉書記,請留步。
劉書記回頭一看,頓時目瞪口呆:喊他的男人,竟是張三!只見張三快步走來,滿臉堆笑:“劉書記上個月您在我那兒剃頭您多給了我一塊錢。後來,我找過您兩次,都沒找到。今天正好遇上,這錢還您。”
劉書記回過神來:“張三,你到底裝什麼神弄什麼鬼?”
張三似乎是一頭霧水、莫名其妙:“劉書記,我不懂您的意思。”
於是,劉書記就把剛才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張三。
張三聽了,這才恍然大悟:“劉書記,您誤會了。您見到的那個長相跟我一模一樣的人,是我胞弟張四,我和他是雙胞胎兄弟,他也是個剃頭匠,先前也開剃頭店,因為賺不到錢,就挑起了剃頭挑子......”
劉書記一聽,哭笑不得:“張師傅,看來,張四認錯人了。我也有個胞弟叫劉二,我和他也是雙胞胎兄弟,不但長得一模一樣,就連說話的聲音也差不多。劉二在我老家所在的村裡當支書......張師傅,請你轉告你胞弟,我代表我父母向他表示歉意,也請他放心,我會教訓劉二的......”
張三感動得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
不料劉書記剛回到辦公室,鄉黨委秘書告訴他,他爸打電話來要他馬上回老家,說是他胞弟劉二因貪汙受賄而被拘留審查了,劉書記聽後,呆若木雞......
- 一個月後,劉書記又剃頭了,他弟弟劉二也剃了頭--在獄中被剃成了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