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小河從山的那邊流過來,河水清澈見底,水底的石頭縫裡,長著幾棵水草,有幾隻蝦在水草間游來游去。有時候會有花瓣在平靜的河面上漂浮,輕輕盈盈,花瓣在經過河中間的大石頭時,突然被打著旋的河水捲到水底,翻滾著,最後又回到水面。偶爾有魚躍出水面,激起一圈圈的漣漪。河邊的大柳樹茂密的枝條條直直的垂在水面上,一陣微風吹過,柳條隨風飄蕩,像姑娘散開的長髮,粗壯的枝椏上一個半大的小子,眯著眼睛,手枕在頭下,支著耳朵聽幾隻鳥叫,它們或許在唱歌,也許是在吵架。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照在孩子臉上,光影斑駁,卻很溫暖。
不遠處有幾個女人在河邊洗衣服,一會低聲細語,一會爽朗的笑聲傳出很遠。李家媳婦說:翠姐,你老實說,昨晚是不是跟你男人幹那事了,我從你家窗下走,聽見你叫的可騷了。喜翠撩起一捧水,猛的潑向李家媳婦,笑罵道:小浪蹄子,半夜扒人家窗戶,你家男人喂不飽你麼?旁邊根生剛過門的媳婦,想起昨夜的纏綿,臉頰上暈起兩朵紅霞,俏麗的臉龐映在水面上,心卻飛的很遠。
河對岸是一片綠油油的齊膝的麥田,幾隻蝴蝶在麥田上飛舞,麥壟間兩個老人吧嗒吧嗒的抽著煙,歲月在他們臉上留下深深的皺紋,黝黑的膚色裡盡是滄桑。“五哥,今年這年景我看行,沒缺了水沒短了肥,過兩天再下場雨,這茬麥子準能豐收。”那老人狠狠抽了口煙,張嘴說話的時候,煙從嘴裡噴了出來,“再好能怎樣,忙活一年比不過這些小年輕一個月掙的錢。咱們是沒趕上好時候啊,再年輕二十歲,咱們說不定比他們強呢。”是啊,咱們年輕那會……”兩個人說著,時光彷彿又回到了很多年以前……
麥田裡,一個稻草人默默的站著,守望著這片土地,守望著希望。
小河在村口拐了個彎,繞過了小村。
暮色蒼茫,夕陽染紅了遠處的山尖,一抹暖色在升起炊煙的房頂上散開,鍋碗瓢盆叮叮鐺鐺的聲音從屋裡傳來,院子裡的狗在追自己的尾巴,追一會便停下來,伸著長長的舌頭,呼哧呼哧的喘粗氣。
矮矮的牆頭那邊,傳來一聲吆喝,“他嬸子,家裡還有蔥嗎?先拿兩棵用用。”一個婦人拿著兩棵蔥,從屋裡出來,梳的整齊的頭髮在腦後挽成一個簪,腰上繫著一個洗的發白的圍裙。“聽說你家狗蛋今天要回來,這都幾點了還沒到?”“唉,工作忙啊,每次回來也就是吃一頓飯,住一晚上,要不是打電話說想孫子了,還不回來呢。”“是啊,孩子都忙啊”把蔥遞過矮牆,那邊的人接住。矮牆下種著幾棵絲瓜,藤蔓已經爬上矮牆。“狗蛋娘,再過幾天這絲瓜就爬過牆頭了,到時候爬到你家,你幫我打打叉。”“放心吧。”
小村裡燈火漸漸明朗,燈光下有人憂愁,有人歡喜,有人波瀾不驚的過了一生。月亮悄悄爬上樹梢,柔軟的月光照著小村,在小河裡留下一汪倒影。月光下,小河緩緩的,靜靜的,翻過村後那座山,流向遠方,或者比遠方更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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