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九娘出生
裴黃氏看了一眼床前皎潔的月光,強忍著劇烈的疼痛,問:“天還沒亮嗎?”
坐在床前的五婆,看著臉色蒼白、大汗淋漓的裴黃氏,搖了搖頭,說:“快了,再過一會兒,雞就要叫了。”五婆說著,用毛巾為裴黃氏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問:“感覺怎麼樣?是不是要出來了?”
裴黃氏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更痛苦了,只見她一隻手緊緊地抓著被子,另一隻手伸在半空中一陳狂抓,彷彿要抓住什麼東西似的。五婆急忙握著裴黃氏在半空中亂舞的手,心疼地說:“是不是很疼?”
裴黃氏緊咬著嘴唇,眼淚像河水一樣從臉上流淌下來,嘴裡只是痛苦地“嗯嗯”的應著。
“那就對了,快生了。”五婆邊安慰邊鼓勵著裴黃氏,說:“別亂動,安靜,把力專注用在那點點上。”五婆接生過無數嬰兒,可從來沒有見過像裴黃氏這般辛苦的。再說了,裴黃氏這是生育第九胎了,前面的八胎也都是五婆接的生,就是頭胎,也是掙扎了那麼幾下就出來了,後來的幾乎沒啥大的痛苦。女人生孩子,應該是越生越順,生了兩三個之後,就像放屁一樣順暢,怎麼會這般左折騰右折騰都不下來呢?裴黃氏從昨天早上開始鬧肚子,一直到今天的凌晨了,都沒能產下來。
裴黃氏迷濛的眼睛看了看五婆,又搖擺著頭,似乎沒聽懂五婆的話,又是一陳掙扎之後,突然便軟塌了下來——劇烈的疼痛讓她昏厥了過去。看著安靜下來的裴黃氏,五婆緊皺著眉頭,心裡不禁有些擔心,會不會難產呢?裴黃氏這樣的情況,可是極不容樂觀的。
這是元朝的至元28年(1291年),在具有南蠻之地之稱的廣西桂東南第一高峰大容山的山腳下,距離人們聞之色變的鬼門關不遠的龐同六井村(今西埌鎮平地山村)的一間民房裡發生的一幕。裴黃氏已經是年近四十的人了,膝下已經有了八個子女。他們的家,是幾間用茅草蓋起的房子,背靠大容山,面前是一片寬闊的田野。這個時候,田裡的莊稼已經長得綠油油的了。
昨天早上,裴黃氏還和丈夫裴大去了一趟田裡。臨出門的時候,裴大看了看她高隆的肚子,說:“你將要臨盆,田裡的事兒就別去了。”裴黃氏看了一眼裴大,疼愛地說:“莊稼都長滿了草,你一個人哪忙得過來。”拗不過妻子,二人就往田野走去。可是去到莊稼地,活兒還沒幹上幾許,裴黃氏的肚子就開始疼痛了起來。裴大急忙把妻子扶回家裡,叫來接生的五婆助產接生。
裴大也是一夜沒有閤眼,見房裡安靜了下來,便輕手輕腳地走進來,問老婆:“怎樣了呢,還沒生嗎?”房裡燈光昏黃,五婆對著裴大搖了搖頭,說:“昏厥了過去,用盡了力氣,恐怕……”五婆的話還沒說完,裴大急忙懇求道:“五婆,你一定想想辦法,大人孩子都要保下來。”
五婆看著裴大,說:“你去煮點粥吧,她大半天沒吃東西了,身子弱著呢。”裴大聽了,正欲轉身離去。這時,只聽裴黃氏說道:“裴大,是不是山賊來了?”
裴大和五婆急忙轉過身,只見裴黃氏依然緊閉著眼睛,口中喃喃自語地說道:“快把孩子帶走,我聽見山賊的進村的腳步聲了。”
“沒有呢,沒有呢。”裴大說道。裴黃氏又不說話了。五婆說:“她在說夢話呢。”裴大點了點頭,就走了出去。
裴大去到廚房,把米放下到鍋裡,剛生起火,雞就開始叫了。在雞鳴聲中,突然聽聞裴黃氏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聲音。裴大急忙圍走到房前,房裡卻是一片安靜。雞也不打鳴了,只有月光在靜靜地照著院子。
裴大順著牆壁蹲坐在牆邊,忽然,房裡傳出了嬰兒清脆的哭聲。裴大心裡不禁一陣高興,妻子生了。
裴大走進房裡,五婆興奮地說:“生了,得了個千金。”然後非常不解地說道:“也怪了,前面用盡力氣都不出來,現在一聲尖叫就出來了。”
裴黃氏看著裴九,問:“剛才是不是山賊進家門了?”
裴大回答道:“沒有呢,山賊沒有來。”
裴黃氏看了看房裡,又看了看窗外,說:“是真的嗎,剛才我看見山賊入村了,就帶著孩子們跑,這時,一個山賊攔在我的面前,正想對我動手,突然天上出現了一隊穿白衣的天兵天將,一把把我拉了上去,我就大叫了一聲。”
裴大笑了笑,說:“那是你做夢了。”
裴黃氏看著五婆,問:“男孩還是還女孩?”五婆把孩子抱到枕邊,說:“是個粉嘟嘟的千金呢。”
嬰兒眨巴著眼睛,看著裴黃氏。裴黃氏一臉輕鬆的神色,說:“你是我們的第九個孩子,那就叫裴九妹吧。”說完,眼睛看了看裴大,似在徵求他的意見。
裴大點著頭,說:“好,就叫裴九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