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線到下架,數字手辦只是經歷了短短一週的時間。在許多人看來,在廣大網友睿智的洞察中,這波“智商稅”收割得並不算完美。但數字手辦和虛擬頭像有什麼區別,NFT還會有什麼花樣?
文|周文斌、羅寧
數字手辦你會買嗎?
9月22日,知名國漫作品鎮魂街在官方微博上宣佈透過螞蟻鏈釋出“曹焱兵”“曹玄亮”和“許褚”3款數字手辦。
據瞭解,這3款數字手辦價格均為25.9元,每個實名賬號限購1份。其中“曹焱兵”發行49990個,“曹玄亮”“許褚”則分別發行5萬個。
緊隨鎮魂街之後,9月24日,另一款國民級遊戲旅行青蛙也釋出了數字手辦,一共三個造型,每個造型限量釋出10000個,售價為30元。
然而,正當國民級IP數字手辦先後上線,不理解的聲音卻越來越高。例如在鎮魂街微博下方的評論下方,許多網友紛紛寫下“資本家看了都落淚”、“妙啊,這比非法集資安全多了”、“實在缺錢,不如發個水滴籌呢?”之類的留言。
或許正是在網友這樣的議論中,僅僅過去幾天,幾款數字手辦就不約而同的紛紛下架。如今,再在某支付APP上搜索“鎮魂街”“數字手辦”“旅行青蛙”等關鍵詞,已經無法檢索到相關結果。
從上線到下架,數字手辦只是經歷了短短一週的時間。在許多人看來,在廣大網友睿智的洞察中,這波“智商稅”收割得並不算完美。但數字手辦和虛擬頭像有什麼區別,NFT還會有什麼花樣?
為什麼購買虛擬手辦
虛擬手辦雖然並不被許多人看好,但購買人數仍然不少。
據瞭解,在鎮魂街虛擬手辦釋出的三天裡,“曹焱兵”就已經賣出23000多個,“曹玄亮”和“許褚”的銷量也分別達到數千個。
微博使用者@Star皆空jet 告訴商業資料派:“我不懂什麼NFT,也不動什麼雜湊值,就是一直很喜歡鎮魂街,特別是曹焱兵,25.9一個也不貴,就是買個稀奇。”
微博使用者@吳軍吳軍啊 也購買了鎮魂街的手辦,在與商業資料派的交流中他解釋道,自己本來就是資深二次元,也長期收藏各種手辦。但同時他也強調,虛擬手辦就是炒概念股,如果未來元宇宙這個概念能夠建立成功,那麼這個東西絕對是可以流動的貨物甚至紀念品,但對於目前來說就是割韭菜。
相比於@Star皆空jet ,@吳軍吳軍啊 顯然更懂得虛擬手辦背後的邏輯,但他也同時認識到,即便是有所謂的增值,也是很長時間以後的事情,但所幸這筆“投資”也並不算貴。
當然,也有一些網友抱有更激進的想法,微博@螞蟻鏈元宇宙 就十分明確的看好虛擬手辦這樣的“NFT”模式。為此,他不僅將自己的微博名字改成了“螞蟻鏈元宇宙”,而且還將鎮魂街和螞蟻鏈上的其他虛擬手辦都整套的買進。在他看來,多年以後就需要靠他“暴富”了。
除了看好虛擬手辦未來的發展空間之外,價格不貴,是許多人入手虛擬手辦的主要原因。但相比於購買了虛擬手辦的網友,那些同樣熱愛二次元和手辦,卻沒有購買虛擬手辦的網友就保持著更加謹慎的態度。
“我買手辦就是為了靜靜欣賞它,感受自己喜歡的動漫角色來到現實世界的那種美好。”談到購買手辦的意義,一位在手辦上投入上萬元的二次元粉絲林可告訴商業資料派,這種心態無論是購買虛擬手辦還是實體手辦都是相似的,“虛擬手辦某種程度來說就好像看到自己喜歡的愛豆發了專輯唱片,哪怕我手邊現在已經沒有能放光碟的裝置,我還是會買下來放進櫃子裡收藏,不為什麼,因為喜歡,所以願意為此買單。”
虛擬手辦和它的前輩“NFT”
要了解虛擬手辦,首先要了解的是這個新事物背後的技術——NFT,即非同質化代幣(Non Fungible Token)簡稱。
雖然聽起來很複雜,但其實並不難理解。
假如你和你朋友手中各有一張普通的百元大鈔,那麼即便互相交換也並不影響各自的價值。但假如對方手中的百元大鈔附帶有史蒂夫·喬布斯的親筆簽名,那麼它便不再是普通貨幣,也不再和普通百元大鈔價值相同,這張擁有簽名的百元大鈔便被稱作非同質化代幣(Non Fungible Token)。
NFT就是這個百元大鈔上的“喬布斯簽名”,不過它的目的是為了方便網路中的數字藝術品交易,虛擬手辦正是藉助近兩年NFT的火熱才出現在大眾視野當中。
在過去,只存在於虛擬世界中的手辦圖片是無法正常售賣的,因為一旦將這些圖片上傳到網路中,任何人都可以複製貼上,隨意得到虛擬手辦的任意數量的複製,所以這些圖片的創作者想要獲得收入只能依靠靠作品在社交平臺上的流量或者廣告進行分成收入。
但依託於區塊鏈技術的NFT,能夠為虛擬手辦打上時間戳記和發行創作資訊,由於區塊鏈技術的不可篡改、高度透明、可追溯等特性,NFT便成為了證明虛擬手辦價值的虛擬證書。任何虛擬手辦只要加上NFT,便擁有了類似於身份證一樣的編號,即便任何人複製了成千上萬份,但每一個編號背後的資料資訊是唯一且不可篡改的。
最先吸引到人們目光的是一些NFT藝術創作和頭像,在海外,開始有一些藝術創作者透過電腦創作自己的藝術作品,一位名叫Beeple的藝術家將自己創作的5000副不同的數字繪畫合在一起,組成了名為《Everydays -The First 5000 Days》的畫並被佳士得拍賣,最終被一位富豪以6934 萬美元(約 4.5 億人民幣)的天價收入囊中。
(圖:NFT藏品,《Everydays -The First 5000 Days》)
這極大的激發了很多人的狂熱心理,因為和以往不同,這樣一幅“名畫”只是被打包成304.38MB帶有數字簽名的JPG格式檔案,雖然人人都可以下載和觀看,但仍具有收藏價值,這意味著任何人都有機會在網上售賣自己創作的藝術作品。
也正是這樣一次熱點事件,引爆了更多NFT作品被人們瘋狂炒作,這其中花錢購買的人大致可以分為三類:
其一,是真正的富豪以及收藏家。他們瞭解藝術以及NFT,認為藝術作品在虛擬世界同樣具有收藏屬性,並且NFT專屬標記代表著這些作品獨一無二的價值,即便任何人都可以輕鬆地複製,但作品本體才是最有價值的。
其二,瞭解一點NFT,並想要藉此機會賺錢的人。他們會利用NFT產生的熱度尋找可能升值的作品,或者自己專門製造概念當中間人以大賺一筆,這群人中大多數都是帶著“賺一大筆就走”的心態加入這場“狂歡”。
其三,毫不關心NFT技術的純粹投機分子。他們完全不明白NFT技術也不瞭解藝術,但能夠在狂熱的人群中尋找機會下手,透過“賭一把”的方式尋求一夜暴富或者輸到一無所有。
在Beeple名畫事件之後,NFT領域又迎來了幾次小高潮,比如CryptoPunk和Bored Ape Yacht Club(無聊猿遊艇俱樂部)這樣的虛擬頭像的流行,前者在今年8月被炒到35000枚ETH(以太幣單位,約合9050萬美元)的高價,後者則被NBA著名球星斯蒂芬·庫裡用了55枚ETH(約合18萬美元)收入囊中。
所以,我們再說回虛擬手辦,對於一些人來說,收藏虛擬手辦就如同收藏NFT頭像那樣,透過購買數量有限的手辦,來顯示自己在虛擬世界中的品味和地位,但也讓另一些人找到了自己的“財富密碼”。無論虛擬手辦亦或是NFT頭像,購買者背後的想法是類似的,只不過手辦這種物品對於粉絲群體而言更具吸引力,讓那些即便不瞭解NFT技術的人也開始入坑。
虛擬手辦還是遊戲面板?
其實,如果將非同質化代幣(NFT)說得更直白一點,也可以理解成虛擬貨幣發行的一種。
比如人們熟悉比特幣,它是透過挖礦的方式獲得,每一個比特幣都具有唯一性。但這種數字貨幣有一種“缺陷”,就是在現實中,甚至網路世界中都沒有任何對應物品,它是一串純粹的程式碼。而NFT其實就相當於將這種虛擬貨幣唯一性與數字世界的一些文藝作品的結合。它讓文藝作品作為這種“數字貨幣”的載體,讓這些這些數字貨幣看起來顯得不那麼虛無。
既有虛擬貨幣唯一性,又具有藝術品的價值。看起來NFT要比單純的虛擬貨幣更有價值。但這背後卻有一個問題,就是當虛擬貨幣與藝術品相結合時候,真正決定這個結合品價值的核心變得模糊。
以虛擬手辦為例,如果你認為虛擬手辦的價值在於3D建模本身,但這個3D建模卻可以被任意複製的無數份,讓每個人都能得到和你一樣東西。3D建模本身並不具有唯一性。
而如果以背後唯一程式碼作為核心價值,那麼作為實際購買標的的文藝作品就失去了意義。因為區塊鏈的程式碼其實可以貼在任何一個東西上,甚至不需要貼在任何東西上,就像比特幣一樣,並不影響它的價值。
這可能也是絕大多數二次元手辦玩家並不願意為虛擬手辦買單的原因。他們並不將其當做一種手辦或者NFT,而是將其當做一種數字產品。
在知乎關於虛擬手辦的討論裡,有使用者評論道:這東西限量發售的意思,就是限量騙一萬個,多了良心過不去。
而在NGA社群裡,許多使用者也更多的將其與各種遊戲中的面板進行對比。
一些玩家認為,數字手辦其實和遊戲面板沒有什麼區別;但也有一些玩家認為,虛擬手辦根本比不上游戲面板。
比如一些網友評論,“價格倒是不貴,不過這玩意兒既然虛擬了,應該來點虛擬的特色,比如最簡單的有互動,有臺詞。要是真買來一個完全不動的虛擬模型,那還不如買遊戲的面板呢。”
“氪金抽卡雖然像賭博,但抽出來的東西好歹遊戲能用上,而且大機率提升遊戲體驗,其次就是能享受到抽卡瞬間靈魂燃錢的快感。”
事實上,遊戲面板同樣具有和虛擬手辦同樣的效果,比如王者榮耀中的面板,不僅能夠全方位展示,而且還有各種動畫特效和音訊特效。
對許多手辦玩家來說,手辦的價值主要來自於四個要素,即情懷、把玩、欣賞和展示。對於目前虛擬手辦來說,情懷和欣賞基本能夠覆蓋,但在把玩和展示上卻並不方便。
把玩很好理解,虛擬手辦並不具備實體的功能。但在展示上,我們其實很難想象,每次想要和朋友分享一個手辦時,都需要走到朋友身邊,然後悄悄地說:“來,我給你看點好東西,你先開啟支付寶…”
這與實體手辦方在家裡的展櫃或者在辦公桌上擺滿一排給人帶來的震撼相比,多少顯得有些奇怪。
更重要的是,對於買家來說,透過炫耀手辦獲得的滿足感通常都是在不刻意的情況下發生的。比如把手辦放在辦公桌上,這是一個半公開的場景,我沒有刻意炫耀,但路過的同事卻都能看到,併為之驚歎。
而虛擬手辦則相對私密,如果不主動拿出來展示,別人絕對無法知道我具體買了些什麼。但如果我們直接把虛擬手辦直接給朋友看,那又顯得過於刻意。
所以,我們也同樣很難想象,每天把手機螢幕點亮,開啟到支付寶數字手辦頁面,然後掛在胸前,或者放在桌面上,等朋友”不經意”發現的模樣。
比較而言,在實體手辦之外,遊戲面板則更接近虛擬手辦的訴求。因為除了有更真實的動畫和音效展示,遊戲面板最大的優點是能夠更自然的展示。
比如你和朋友開黑,你的面板比別人的好看,你就能收穫朋友豔羨的目光,如果你的面板還是限量款,那這種豔羨就會得到更多的加成。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種面板的展示,並不被物理距離所阻隔。只要你們在同一個遊戲裡,在北京的朋友也可以和海南的朋友展示自己的面板,這些自然也是數字手辦所不能比的。
所以對許多二次元使用者來說,購買一個虛擬手辦並不划算,在他們看來,“虛擬手辦就是個3D建模,這玩意兒良心點應該免費釋出,營銷一點的應該購買漫畫後贈送。”
另外,買過數字手辦的人也會有些擔憂。林可對於虛擬手辦的價值不是那麼肯定,在她看來手辦這一物品本身出現的時間就不長,而虛擬手辦更是近兩年才出現的新鮮事物,所以需要經過時間的檢驗,許多不可知的風險隱藏其中:
“收藏實體手辦的收藏家,往往喜歡把手辦拿在手上把玩或者合影或者拍照留念,但虛擬手辦做不到這點,它只是一些3D影象而沒有實體,即便有收藏這種虛擬手辦的人,恐怕也只是極少數,在我身邊還沒有見到專門收藏虛擬手辦的,而且這個東西聽起來就好像是任何其他的虛擬物品一樣,萬一被駭客盯上自己又不懂其中技術,那麼這虛擬手辦就沒了,還是不如實體收藏來的保險。”
她的擔心不無道理,基於NFT技術的藝術創作,無論是一幅畫、一個手辦、一個頭像,又或者是一段語音、一個簽名,都有被盜的風險,這種風險即便是基於區塊鏈技術的NFT也無法解決。
例如前段時間,海外Authentic AI公司的創意總監 Jeff Nicholas就在社交媒體上反映,自己丟失了大約48萬美元的NFT收藏品,而之所以會丟,就是被偽裝成交易平臺客服的騙子騙走了自己的數字貨幣錢包的私鑰,騙子透過遠端控制電腦的方式轉走了他的NFT資產,在海外社交平臺上,每天都有人釋出內容稱自己的NFT資產被盜。並且更可怕的是,被盜之後,由於區塊鏈技術去中心化的特性,並沒有機構能夠幫助你維權並找回這些藏品,即便你在交易市場再看到,也只能重新買回來。
這更進一步說明了虛擬手辦不成熟的一面,在傳統的實體手辦當中,買家、賣家、創作者、IP品牌之間已經組成了非常牢固且有秩序的交易體系,每一個環節相對而言都更加可控,最終對購買者來說,無論是自己收藏亦或者是市場交易,都有更成熟的行業規則來進行規範,反觀虛擬手辦這邊,這樣的市場準則與規範還沒有得到健全。
結尾
拋開受眾群體談論手辦是沒有意義的事情。在不關注ACG文化也從不接觸手辦的人眼中,無論是實體手辦還是虛擬手辦都很難關聯其經濟價值,就如同哥倫布用手中的小刀和針線換取美洲土著的黃金一樣,但對於收藏著以及愛好者眼中,手辦至少具有把玩和收藏的屬性。
如前文所說,在一部分收藏者眼裡,實體手辦的買方市場和賣方市場以及行業準則都較為成熟,相對應的也就方便交易以及收藏,而虛擬手辦無論是實際價值還是安全性方面都暫時無法得到驗證,迄今為止,也沒有任何一款虛擬手辦會得到較為主流的認同,在NFT領域,至少一些藝術創作者證明了數字繪畫、虛擬頭像的收藏潛力。
但在虛擬手辦領域,以上一切依舊是片空白。若我們再進一步分析,能夠看出它們之間也有所區別,數字繪畫以及虛擬頭像,從內容到數字編號全都是獨一無二,而虛擬手辦只有編號是唯一,它的發行數量是唯一能夠決定其價值的參考,但這個發行數量也可以由賣方市場隨意制定,傳統手辦由於資源和製作時間限制,發行數量一般都不會太多,而虛擬手辦由於製作的邊際成本幾乎為零,可以大批次被製造,這就意味著一切虛擬手辦的收藏價值來自於官方的發售數量,因此打破了傳統手辦領域賣家市場和買家市場的平衡,即便是對於粉絲群體,虛擬手辦也難以定義其真實價值。
不過,假如我們從虛擬手辦這種產品中跳出來,反觀整個NFT數字收藏領域領域,可以看到市場在快速發展。根據資料機構Nonfungible的資料顯示,截止今年第二季度,NFT市場交易額已達7.54億美元,同比增長了3453%,飛速增長的市場既吸引到了更多人參與到這場數字藝術狂歡,即便這一領域目前仍然處於野蠻生長的混沌期,也依然有不少潛力尚待發掘,但或許虛擬手辦並不屬於這種潛力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