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送別

十一假期快結束了

該出去打工了

走的時候

桌子上放了好多東西

都是母親叮囑我走的時候帶的

我不想帶

便說

這些東西留下吧

太多

我拿不上

母親著急了

鐵青著臉站在門口望著

正在收拾行李的我說

怎麼拿不上

找個大箱子裝裡面

放在車上

又不讓你提

我沒說話

繼續收拾著

收拾完

走到客廳

母親正往箱子裡塞東西

我走過去

拿起桌上的獼胡桃說

這誰給的

母親說

隔壁小川媽賣獼胡桃剩下的

我說

這也太小了吧

不帶

說完我把獼胡桃放下

母親又說

人家能給你就不錯了

還嫌棄

我把揹包放在屋外的沙發上

指著旁邊的蘋果說

這是留給你吃的

我不要

這個年齡的人

多多少少都有些疾病

母親也不例外

所以醫生讓她一天只能吃一個蘋果

母親答應了

卻沒按照要求做

畢竟她種了十幾年的蘋果

入秋之後

天氣逐漸變冷

母親在屋裡踱步時

門一開

堆在裡屋的蘋果散發出的香味

就會撲面而來

這個畫面時常在母親的腦海浮現

每每出現

母親就想吃一口蘋果

收拾完東西

該走了

母親抱起塞滿衣服的袋子

執意要送我

我攔住她

還沒等我說完

母親已經推開我闖出大門口了

我們家到車站

走路要十幾分鍾

一路上

母親的話特別多

全都是叮囑

上學那會兒

都沒見過母親這麼殷殷切切

我在旁邊不停地說道

好好好

知道了

你不要操心了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進入社會

面對母親地關心時

我總是表現的不耐煩

只有這一次

我竟有些哽咽了

到了車站

母親放下行李

開始伸手攔車

一輛接著一輛的公交車

從我們旁邊經過

卻沒有停下

母親的手在空中揮舞著

墊起腳尖

眼神死死盯著它們移動著

嘴裡唸叨著

直到它們消失在眼前

這時

我插了句話

這些應該是結婚拉親的車

母親背靠著我

不說一句話

繼續攔車

十幾分鍾過去

沒攔到一輛去高鐵站的車

我便說

要不你回去吧

我在這裡再等等

母親氣憤地說

我回去一個人也沒啥事

陪你再等等

我倆就這麼站在路邊等著

隊長開著拉糞車正巧經過那裡

隔著老遠便喊了起來

送孩子走啊

車子發出的突突聲蓋過了問候聲

母親沒聽見

依舊揮舞著右手在攔車

直到我過去拍了拍她

母親才回過頭來

用力昂起頭

微笑著大聲應道

是的

我記不清

母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要送我到車站的

畢業出去打工走的那天

母親也只是把我送出屋外

便轉身回去了

這幾次執意要送我到車站

令我生了無數猜想

她也許想多陪陪孩子

畢竟送一次少一次

她也許在心中早就計劃好了

要這麼幹

她也許想用這些力所能及的事

來彌補那些無能為力的事

哎，生為人子

我們只希望她們能健康快樂

其它便別無所求

畢竟生養一個孩子

已經賠上了她們太多東西

到了我們這個年齡

怎能有臉乞求他們做別的事情

真是喪了良心

車子終於來了

告別了母親

我又一次踏上了打工之路

家鄉在後頭

逐漸遠去

母親的身影也跟著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