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擦亮軍功章——支援沙子呷獻身國防,是我最美的“獎章”
金秋十月,紅旗招展,丹桂飄香。舉國同慶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2週年之際,我們沒有忘記,強大的人民軍隊時刻守護著和平安寧、幸福安康。
保家衛國,是軍隊的崇高使命;堅守戰位,是軍人的神聖職責。
榮譽,是軍人熠熠生輝的精神鎧甲。軍功章,用軍人的汗水、熱血甚至生命鑄就。
“十一”期間,《軍嫂》雜誌社推出系列文章“軍功章的故事”,從軍人軍屬等不同角度,生動解讀軍功章背後的“精神密碼”。
軍功章凝聚英雄血,家國夢牽繞赤子魂。讓我們用英雄豪情,書寫新時代的偉大華章;以榮譽之光,照亮民族復興的奮進之路。
2021年5月19日,是我一生中最幸福、最光榮的日子。
那天,愛人沙子呷所在部隊領導與地方武裝部人員,把一等功立功喜報和“功臣之家”牌匾送到我家。鄉親們敲鑼打鼓、跳著歡樂的彝族達體舞蹈前來,個個臉上樂得像開了花一樣,紛紛讚美沙子呷給大涼山爭了光,姐妹們看著我這個軍嫂更是羨慕。
晚上將孩子哄睡著後,沙子呷小心翼翼地從揹包裡取出一個精緻的小木盒子,他將裡面的軍功章捧在手心裡,笑著遞到我的面前。我接過他的軍功章,仔細地擦拭著,我知道,這枚軍功章是他鏖戰“地下龍宮”19年的最好印證……
2017年3月,莫小梅被沙子呷所在單位表彰為“強軍路上好軍嫂”,沙子呷為她獻花。攝影/方雷
初為軍嫂
我的家鄉在四川省涼山彝族自治州西昌市大箐鄉勝利村,在我4歲的時候,我和沙子呷家經常來往,因為我們倆年齡相近,雙方父母常常在飯桌上開玩笑說以後要結為“親家”,我和沙子呷的故事就從那時候開始了。
我的父親莫阿立是參加過戰爭的老兵,他的那枚“自衛還擊 保衛邊疆”紀念章是我們全家人的驕傲。小時候,在路邊看到邁著整齊步伐的軍人,我會特別羨慕。2002年12月,沙子呷入伍後,我更加堅定了嫁給他的想法。
沒有精美的傢俱和漂亮的婚紗,唯一的合影就是結婚證上的照片……2005年12月27日,家人和我一路唱著山歌到沙子呷家,我倆在彝寨的土坯房裡成了親。
結婚後,作為軍嫂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深深體會到,軍嫂的“光環”是外人看到的,其中的苦卻只有自己才知道。我時常感覺幸福離我這麼近,又那麼遠。
2007年1月,兒子正偉出生6天后,沙子呷還沒來得及多看幾眼懷抱中的孩子,便接到了緊急任務,被召回單位,走的時候給我留下一枚三等功獎章,並囑咐我一定要好好保管。那是他的第一枚軍功章,但我當時並不理解這枚獎章的意義,只想著自己要一個人在家照顧孩子,盼著他下次回來。
那時,我帶著兒子住在離婆婆家6公里遠的房子裡。一天半夜,兒子突然發起高燒,我沒有辦法聯絡上公婆,更沒辦法聯絡沙子呷,最近的鄉衛生院要走3公里的山路才能到達。我無助又著急,望著額頭滾燙、不斷哭泣的兒子,百般滋味湧上心頭。我抱著兒子哭起來,慌慌張張地背上他去了衛生院。
黑漆漆的夜裡,我非常害怕,揹著兒子邊走邊哭,心裡想著:如果我丈夫不是軍人該多好,那樣我倆就可以一起帶著兒子去看病,有他陪著我,我也不會害怕。當時,我真有點後悔當了軍嫂,淚水不停地流淌,模糊了我的雙眼,一路上我被絆了好幾次都感覺不到疼。就這樣踉踉蹌蹌,我終於在天快亮的時候趕到了衛生院。經過治療,兒子的燒很快就退了。但這件事情狠狠地敲打著我的心,我在心裡默默盤算著,要想個辦法讓他回家陪我。
2020年7月,莫小梅和丈夫、女兒。攝影/方雷
軍營探親
沙子呷常在電話裡對我說,成為一名軍人,是他最大的幸運和幸福。剛開始,他從來不和我們說軍營裡的生活和工作,我們全家都以為他也會像電視劇裡的軍人一樣,穿著帥氣的迷彩服,開著坦克、扛著槍,英姿颯爽。
孩子出生第二年,我與婆婆商量,前往沙子呷的駐地看望他。為了給他一個驚喜,我們聯絡到沙子呷所在部隊領導並徵得了同意,一路打聽著到達他當時的“營區”後——望著一排排活動板房,我愣住了。他的工作環境是那麼特別,但他從來沒說過。這個時候有人說,沙子呷回來了。我看見一群人扛著鍬、拎著桶,滿臉灰塵,只有牙齒是白的……我在人群裡找了半天,愣是沒認出他來。
和沙子呷一起回來的戰友,有些看著年齡很小,渾身沾滿泥漿,手凍得開裂,看得我特別心疼。面對我和母親的突然到來,平日裡陽剛、大方的沙子呷,竟顯得有些羞澀。看著我們在一旁不停地流淚,他安慰我們道:“這裡雖然條件比較艱苦,但是為國家幹大事,就是天大的光榮。”後來,在與沙子呷戰友們的閒聊中,我才知道他們都叫他“陣地鐵人”。
沙子呷在工作中時刻往前站,什麼任務最重,就搶著幹什麼;哪個崗位最險,就要求到哪個崗位去。沙子呷入伍後,在組織的關懷下不斷進步,他自然割捨不下部隊。瞭解這些後,我想到自己為了避免在家的辛苦和孤單,就想讓他退伍,越想越慚愧。
沒事的時候,我便跑去炊事班幫廚,或者幫官兵洗洗衣服,為部隊盡點力。“勸退”的思想,隨之煙消雲散了。
回家後,我第一時間拿出那枚三等功獎章,把它擦得鋥亮,然後找出出嫁時母親給我放耳環的精緻小木盒,在裡邊墊上一條紅色絲巾,將獎章放進去,把它放在我的床頭。
2020年7月,沙子呷(後排右一)、莫小梅(後排右二)和家人。攝影/劉明松
我要“立功”
“是組織成就了我,讓我從一個不會說普通話、吃飯用手抓的彝族青年,轉了士官還入了黨,我得好好幹,報答組織。”2005年10月,當時我已和沙子呷訂婚,得知他入黨的訊息後,我高興得挨家挨戶報喜。我們涼山彝族人,從小聽著“彝海結盟”的故事長大,入黨可以說是一件十分光榮的大事。
看著沙子呷用工作成績回報黨恩,我作為軍嫂也不能拖後腿。2008年6月,經過不斷努力,我也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他有他的戰位,我也有我的崗位。彝寨許多房屋因年久失修成了危房,但整修所需的建築材料卻運不進山。我大著膽子開始創業:跟公公和沙子呷的哥哥多方籌資,就地取材,創辦了家鄉第一家磚廠,以低於市場的價格製售優質成品磚。
創業的艱辛不言而喻,但我時常暗地鼓勵自己,為了鄉親們一定要堅持下去。在磚廠招聘工人時,我著重向生活困難的鄉親傾斜。村民喇嘛格格丈夫早逝,一人拉扯3個孩子,家裡窮得連衣服都不夠穿,我便請她到磚廠上班。
磚廠既解決了村裡部分人的就業問題,又配合了彝家新寨建設的推進,讓我非常有成就感。
由於在部隊表現優異,2010年,沙子呷提了幹,他的進步也使我更加堅定了為家鄉群眾作貢獻的信念。
彝家新寨建設穩步推進,但大多數村民還是紮根在幾乎與世隔絕的深山,生計和命運都捆綁在田間地頭:長年靠種植土豆、苦蕎和玉米為生,搖著鞭子趕牛耕地,生活貧困……
“我想和村民們合買幾輛大巴車,跑村裡到西昌的線路,你看怎樣?”2014年9月,我打電話與沙子呷商量。
沙子呷全力支援我,並讓我與鄉親們多討論。大家一致說,開通旅遊路線,才能真正把彝家的特色“推出去”,也能更多解決就業問題。於是,我和鄉親們共同申請貸款,合資購買了一輛42座大巴車,並辦理好了客運經營的相關手續。
當年12月1日,大巴車披紅掛綵,在噼裡啪啦的鞭炮聲中,載著鄉親們的希望上路了。途經安哈彝寨、仙人洞等景點,通往4個鄉鎮、20餘個山寨的旅遊線路正式開通。我們還推出了留守兒童和空巢老人免費乘坐、義務託運山貨藥材的“綠色通道”。
如今,原生態的彝寨,吸引了大批遊客。以往不起眼的彝族服飾、手工藝品和農家飯都成了“香餑餑”,藏在“深閨”的鮮嫩肥美的草魚,小土豆、竹筍子、幹豇豆、山藥等土特產,成為城裡人的稀罕物,鄉親們的年收入越來越高了。
2017年3月,我被沙子呷所在單位表彰為“強軍路上好軍嫂”。前往軍營領獎的那天,鄉親們把採來的朵朵索瑪花編成花環,戴在我的脖子上,把我送出好遠。
坐在北上的列車上,望著漸行漸遠的群山,這些年經歷的點點滴滴在我腦海中不斷回放。不論是面對曾經貧困的大涼山,還是沙子呷隨部隊轉戰的一座座大山,只要我們還保留著那份初心,便能邁開奮鬥的腳步,點亮美好的未來。
2021年6月,在組織的關懷下,我們的兒子正偉收到了中央民族大學附屬中學的錄取通知書,一家人十分高興。9月,沙子呷特意休假回家。我、沙子呷和6歲的女兒沙雨露,一起將正偉送到學校。沙子呷告訴正偉,一定要好好學習,將來無論從事什麼工作,一定要入黨,報答組織,把我們的紅色家風永遠傳下去。
沙子呷自入伍以來,先後榮立一等功1次、二等功2次、三等功3次,被評為火箭軍第九屆礪劍尖兵,2020年被評為最美新時代革命軍人。如今,他身為火箭軍某工程營營長,正帶領官兵築起一座座“藏得住、打不著、抗得住、摧不毀”的陣地工程。
我想,這些年正是沐浴著黨的陽光,沙子呷才能不斷獲得組織的肯定。作為一名軍嫂,雖然我的胸前不像丈夫那樣掛著亮閃閃的軍功章,但對於我而言,努力做到在家孝敬公婆、養育孩子,支援丈夫獻身國防,為家鄉做一點事情,得到那麼多人的肯定和誇獎,就是我最大的榮耀、最美的“獎章”。
目前,我在西昌市退役軍人事務局工作,我向沙子呷保證,不辜負組織的信任和關懷,一定竭盡全力為退伍“回家”的軍人做好服務工作,繼續為家鄉發展盡一份綿薄之力。
(莫小梅自述,餘沐芝整理。本文刊登於2021年第9期《軍嫂》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