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抗美援朝志願軍的後代,觀看影片時全程一言不發,不肯放過一個畫面,腦海裡全是父親的身影。影片足夠宏大,慘烈,血腥,影院偶爾也有孩童的笑聲。
今年是抗美援朝勝利71週年,可父親已離去22年。當影片將我們重新拉回歷史,既無法向父親求證,又為從不曾在他有生之年去了解這段歷史而羞愧。
(後排左三為父親)
2009年我也去了一趟朝鮮。從新義州去平壤發現候車室的窗戶都是用紙糊上的,一點都看不到外界。朝鮮人民給了我們最好的招待,吃的住的,包括小朋友的演出。在板門店軍人解說員問有沒有志願軍的後代,和他們溝通時淚水就在眼框裡轉。我想我的父親20歲的時候就雄赳赳氣昂昂跨過了鴨綠江,我想父親小時候對圍坐的我們唱拖拉機拖拉機(朝鮮民歌節《桔梗謠》),父親說戰友死了晚上要趁天黑從敵人的陣地揹回來,周邊有老虎的叫聲;還說和排長搶乾糧袋的壓縮餅乾渣吃,後來排長當天死了,腸子都被子彈打出來,早知道就不和他搶了。
父親從朝鮮回來又參加了西藏平叛,被圍困在山上40天吃生犛牛肉,患上乙肝,也為多年後的肝癌埋上隱患。1964年父親34歲才結婚,生了4個女兒。可能是生的都是女兒,除了童年說故事一樣說過,大了就沒聽他再提及。父親的一生,是忠誠的一生,是厚重的一生。在部隊三十年後回到地方做著平凡的工作,默默無聞。
出了影院,我和先生說,父親一輩子什麼都不爭,或許是因為一個經歷過戰爭的人,沒有什麼比活著更令人心平氣和。回來找到父親的紀念章,又到百度去搜每一枚紀念章後面的故事。知道父親是1950年10月第一批參加抗美援朝的戰士。看到1958年2月27日朝鮮政府發給志願軍紀念證書,上面寫著:編號27380,二中隊一分隊司務長。
我懷念我的父親,也感謝影片將這段歷史還原,但真正打動我的,不是傳神的演技和浩大的聲勢,是一個一個血肉身軀的前赴後繼,是那一代人的精神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