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上海古籍出版社的《續四庫全書》的史部諸書編寫提要時,發現其中有不少好書,但很少人提到,讀的人就更少了。這對於我們瞭解中國歷史各方面的情況,是不太好的。所以,就從史部的一千多種書的提要中,抽選若干種,介紹給大家,希望能引起人們的關注。
這一次,介紹幾種關於西藏的書。
第一種,《西藏日記》,不分卷,清代的允禮主持編纂。
允禮(一六九七~一七三八),康熙帝第十七子,原名胤禮,雍正即位後,為避名諱,改“胤”為“允”。善書畫,號春和堂、靜遠齋。雍正至乾隆間,先後掌管理藩院、戶部三庫,任總理事務大臣,先封為多羅果郡王,去世後封果毅親王,著有《工程做法》《春和堂集》《靜遠齋集》《奉使紀行詩集》等。可知是一位有才華的清皇家宗親。
是書前有允禮的自序,稱雍正十二年(一七三四)十月奉命出使泰寧(在今四川甘孜州道孚縣境內),前去與七世達賴喇嘛噶桑嘉措相見,兼命巡視經過的各地軍隊營伍事宜。泰寧,藏語“格答”,亦作“噶達”,雍正八年(一七二九)遷達賴喇嘛居此,改稱“泰寧”,又設副將及都司駐防其地,建有營城,達賴喇嘛居於朝廷為之建造的惠遠寺都岡樓中。
允禮自雍正十二年十月初五啟行,十二月二十三日抵達泰寧,既與達賴喇嘛會見,又接見藏區大喇嘛及諸酋長土司等,皆賞以金帛。雍正十三年元旦,又率文武百官拜萬歲牌于都岡樓,並宴請達賴喇嘛及酋長百十八人並僧徒上千人。二月朔日,達賴喇嘛又宴餞允禮,場面隆重,種種禮儀,書中均詳細記載,其中演奏音樂歌舞等,則為唐代公主帶到藏區的樂伎。
書中又記錄了元、明兩代在藏區設官封王的制度,如設大寶、大乘二法王及闡教、護教、闡化、贊善等王,各由朝廷頒給印誥及金牌信符等,准許藏區與內地通商,交易茶貨等。二月初三返行,至閏四月朔日,至京覆命,來回費時六個月,途經河北、山西、陝西、四川四省,綿亙五千九百餘里,逐日記錄沿途所見,如每日到達地方、各地名勝古蹟、有關歷史典故、地理沿革、山川形勢、物產氣候、民情風俗、檢閱地方軍營等,中間又多引古籍考證其事,如《尚書》《周禮》《史記》《漢書》《唐書》《水經注》《元和志》《輿地記》《長安志》《九域志》及古人詩句等,足見允禮知書識務,故為雍正倚重。
允禮返回不久,同年四月,清廷即派章嘉呼圖克圖三世與副都統福壽、兵部郎中祁山、理藩院郎中拉卜坦等人率兵五百人,護送七世達賴返回拉薩。、
此書所記會見達賴喇嘛及藏族歷史風俗等事較為詳細,可為研究西藏曆史的重要文獻資料。
《續四庫》據國家圖書館所藏稿本影印,但稿本中多塗改補寫之處,不過也保留了當時的真實筆跡,這使此書真實可信,史料價值更高。
第二種,是乾隆時期的《西藏志》,四卷,清允禮主持編纂。
書前有和寧乾隆五十七年(一七九二)的序,稱清入關之前,皇太極崇德七年(一六四二),西藏班禪額爾德尼、達賴喇嘛固始汗,即已遣使前來盛京通貢,以後滿清又派內臣駐紮其地,鎮撫部落,護持黃教。而是書相傳為清朝果親王允禮所撰,乾隆五十三年(一七八八)和寧在成都得到一部抄本,遂加以刊刻以傳世。
是書卷前有“事蹟”篇,敘述西藏曆史及其與內地交往情況,尤以雍正時事蹟為詳,可與卷三封爵、邊防篇並讀,卷末附康熙六十年(一七二一)涇陽知縣焦應旗《藏程紀略》,記述康熙五十四年至六十年間,先後平定哈密及西藏叛辭、護送達賴喇嘛入藏之事,此類記事詳細,足補諸種清代史書之未詳。
此書還有疆圉、山川、寺廟、天時、物產、歲節、紀年、風俗、衣冠、飲食、婚嫁、夫婦、生育、喪葬、醫藥、占卜、禮儀、宴會、市肆、房舍、刑法、封爵、邊防、徵調、賦役、朝貢、外番、碑文、唐碑、臺站、糧臺、入藏里程等篇,記載西藏各類事務甚詳。
如寺廟篇,稱布達拉宮乃平地起一石山,就其山勢迭砌成樓,高十三層,上有金殿三座,為唐代公主所建宮室。又稱康衛藏三處冊上有名寺廟三千多座,廟中喇嘛有八萬餘人。
又如碑文篇,載錄康熙六十年所撰《平定西藏碑》文。入藏里程篇,則詳細記述自四川成都抵藏程途、自打箭爐至察木多路程、自察木多進藏路程、自西藏白木魯烏蘇至西寧路程、自藏出防騰格那爾路程、自藏出防玉樹卡倫路程等多條進出西藏路程,及其詳細路段裡數等。
是書還記載不少藏語音譯,如“縱”,為西藏地方行政單位之名,後來通譯為“宗”,此名則首見於是書。
《續修四庫》是據上海師範大學圖書館所藏清乾隆五十七年的和寧刻本影印。
第三種,是嘉慶時期的《衛藏通志》,十六卷,另外首一卷,清佚名纂修,作者不詳,或以為乾隆末年赴藏督運糧草臺站烏拉之欽差大臣工部尚書和琳或松筠等人在任駐藏辦事大臣時,主持編纂,約成書於乾隆六十年(一七九五)以後。
卷首為御製詩文,正文分為考證、疆域、山川、程站、喇嘛、寺廟、番目、兵制、鎮撫、錢法、貿易、條例、紀略、撫卹、部落、經典十六類,其中紀略類皆載清初至乾隆間君臣的詔諭及奏疏,又多引西藏藏文件案、西藏各種舊志、乾隆時期各種公文、歷代碑文等,如《唐蕃會盟碑》《康熙御製平定西藏碑》《乾隆御製十全記碑》等。凡所引述,多有“仍照舊編纂”、“謹附載以備參考”、“以備稽考”、“以備查驗”等語,標明瞭出處,以備查核。
所記西藏相關制度尤詳,如駐藏大臣職權、駐藏官兵分佈、藏中各部落名稱、金奔巴掣籤制度、蒙古人赴藏熬茶制度、達賴與班禪遣使入朝制度等。又對重大歷史事件細加記述,如廓爾喀入侵西藏始末,記述尤為詳盡。故是書於西藏曆史與宗教、民族研究均為珍貴文獻。
《續修四庫》據上海古籍出版社所藏清光緒二十二年(一八九六)的漸西村舍刻本影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