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3月17日,驚雷伴隨著暴雨,一架飛機在南京城外的岱山墜毀。墜毀的地方十分偏僻,直到三天之後才被人發現。當時,飛機上十三人無一生還。與此同時,蔣介石的左膀右臂、中國軍統特務頭子戴笠已經失聯三天,蔣介石急忙派人到南京城外尋找。
因為飛機墜毀,幾具屍體已經面目全非,透過比對衣物、金牙、手槍等,才最終確認其中一名遇難者正是戴笠。
戴笠,也稱作戴雨農。南京城外,小兒傳唱:“戴笠撞岱山,雨農死雨中。”不知是一種巧合,還是冥冥之中的註定。
身為軍統特務頭子,戴笠手下有“四大殺手”,分別是:陳恭澍、趙理君、沈醉、王天木。戴笠死後,他們的命運也是顛沛流離、生死富貴各不相同。
陳恭澍:遠赴臺灣,墓葬至今無人知
在“四大殺手”裡,有一人被稱為“辣手書生”,只因他外表儒雅,對待敵人卻招招狠辣,這個人就是陳恭澍。
與其他人立志參軍報國不同,陳恭澍加入黃埔軍校的理由不那麼高尚。1925年,18歲的他剛剛中學畢業,卻因為瑣事與嫂子起了爭執,憤而離家出走。並且,一走就從河北走到了廣東。當時,黃埔軍校是許多年輕人嚮往的高等學府。
為了證明自己,陳恭澍報考了黃埔軍校。可能就連他自己也沒想到,會一考即中。
陳恭澍
儘管因為生病,從黃埔軍校第四期順延到黃埔軍校第五期,卻絲毫沒有耽誤這個年輕人的前程。1932年,他加入力行社特務處。戴笠及時的發現了他的特務天賦,從此以後,一路升遷,任組長、調查主任、北平站長、特務處本部組長。
一生當中,他執行了多次刺殺任務。
加入特務處的第二年,戴笠就委派給他一項重要任務,刺殺漢奸張敬堯。當時,張敬堯正攜帶700萬元鉅款入住六國飯店,以圖暴動。陳恭澍在摸清地形之後,命令手下刺殺,最終圓滿成功。
之後,他又參與了毒殺石三友、制裁殷汝耕、襲擊王克敏等行動。不過,陳恭澍最有名的一次行動還是刺殺汪精衛。
石三友
抗日戰爭爆發後,原本主張愛國的汪精衛竟然極力反對抗戰,認為“抗戰必亡國”。為此,不惜遭受著全國人民的謾罵,賣身投靠日本,成為了背棄民族的漢奸。
汪精衛原本是國民黨高層,他的叛變對國民黨來說是非常不利的。蔣介石下定決心,勢要剷除汪精衛,陳恭澍就在這樣的情況下臨危受命。
他先後對汪精衛採取了投毒、暗殺,甚至直接刺殺等四次行動,可惜,都以失敗告終。計劃雖未成功,卻讓陳恭澍名聲大噪。
戴笠死後,陳恭澍依舊在國民黨擔任高官。1949年,隨著國民黨部隊遠赴臺灣,後任國防部情報局第二處少將處長,於1969年退休。據身邊人回憶,陳恭澍在他的後半生異常低調。
或許是做過多年殺手的原因,或許是一生中樹敵太多,陳恭澍一直保持著見不得光的習性。
至今,都沒有人知道他的死亡日期,也不知道他的墓地在何處。
陳恭澍低調半生,只除了一件事。退休之後,他出版了回憶錄“英雄無名”系列。這本書,深度揭露軍統的內幕,一度成為臺灣暢銷書。
他的一生隨著祖國、黨派的命運起起伏伏,最終仍然得以安享晚年,不可不說是十分幸運。或許,晚年的他坐在臺灣的街頭,回想祖國大陸上那些激盪的歲月、那些交集過的人們,也不由得感慨萬分。
趙理君:作惡多端,死於自己人槍下
趙理君,應該是“四大殺手”中最短命的一位,只活了37歲。相比於陳恭澍,他顯然不夠走運,但是,這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趙理君
早期,趙理君是一名共產黨,而且是最早投身武裝鬥爭的共產黨員之一。
1927年,他參加了廣州起義,失敗後回到家鄉做了一名小學教師。此後幾年,也一直在為了共產主義事業而奮鬥。1930年,趙理君突然背叛了黨組織。不久後,就轉投國民黨。由此可見,他的信仰並不堅定。
1932年,從洪公祠特訓班畢業之後,趙理君一直留在上海從事特務工作。
作為“四大殺手”之一,人送趙理君“追命太歲”的稱號。他平日作惡多端不愧於這個稱號,以殺人為樂。愛國人士楊杏佛、史量才都死在他的手中,可謂血債累累。
楊杏佛
1942年,山西軍閥閻錫山與蔣介石不合。為了制裁閻錫山,蔣介石命人封鎖洛陽到山西的黃河渡口,負責人正是趙理君。然而,趙理君卻把這次機會當做自己斂財的工具。
凡是要過黃河渡口的人,必須奉上財物。若有人稍有不從,輕則打罵,重則使其斃命。就連過路的軍統人員,也有人被他打死投入黃河,猖狂至此。
趙理君所犯惡行遠不止這些,他利用職務之便,與日本人勾結,從事毒品走私活動。自鴉片戰爭以來,中國人屢次受毒品侵害,趙理君此舉無異於漢奸。
不過,真正讓他喪命的卻是另一件事。1941年,趙理君走私槍支,足足有幾艘船之多。到河南的地界時,被河南官員韋孝儒扣押,處死了趙理君的手下。趙理君一直懷恨在心,試圖伺機報復韋孝儒。
第二年,他秘密暗殺了韋孝儒。被人發現時,也是滿不在乎,毫不避諱的承認是自己殺了韋孝儒
這種視人命如草芥的行為引起了軍統內眾多官員的不滿,聯合上書要求處死趙理君。蔣介石也早對趙理君的種種惡行無法容忍,於是下令在洛陽將趙理君就地正法。
值得一提的是,趙理君和戴笠的感情很好。趙理君死後,戴笠還掉了幾滴眼淚,經常為他前去掃墓。
他是“四大殺手”裡唯一一位死在戴笠前面的人,卻只能說罪有應得。
從粉筆到槍支,他一再退讓自己的底線,以至於最後毫無底線。
沈醉:棄暗投明,連任三屆政協委員
相比於殺手這個身份,沈醉更像一個文人。他喜歡讀書、氣質溫和,幾乎沒有惡習,跟殺手這個身份十分不搭。但他的姐夫餘樂醒是國民黨的高層,早在1932年就將沈醉介紹加入特務處。所以,在國民黨內部,沈醉素來以年紀小、資格老著稱。
沈醉
抗戰期間,他一直在上海從事特務活動。曾任軍統局總務處少將,國防部保密局雲南站站長等職務。
“四大殺手”中,沈醉對戴笠最為忠心耿耿。戴笠失聯之後,有一種說法是他被挾持到了解放區。蔣介石組織人營救戴笠,眾人都默不作聲,只有沈醉感念戴笠平時的照顧,主動要求前去營救。後來發現了戴笠的屍體,也是沈醉為其主持修建陵墓。
戴笠死後,毛人鳳接替了他的職務,一直是戴笠心腹愛將的沈醉就被排擠到了雲南工作。
1949年12月9日,雲南省主席盧漢起義。不知是出於現實考量還是別的原因,沈醉也在這一時期發生了思想覺醒。他配合盧漢抓捕了不少軍統特務,還在起義通電上簽字。為新中國的建設,貢獻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不過,因為曾任國民黨特務,沈醉還是作為戰俘,被關押進戰犯管理所。這個大獄沈醉一蹲就是11年。
1960年,鑑於沈醉在雲南起義中的表現,政府決定釋放沈醉。由此,沈醉成為了前兩期特赦人員中唯一的軍統要員。此後,他和杜聿明、宋希濂、溥儀等一起任中國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文史專員。
杜聿明
在這期間,他出版多部作品,把在軍統時的所見所聞,以及對戴笠的瞭解通通記錄下來。這些書,成為後世研究戴笠的重要工具。
1980年經有關部門查明,沈醉在雲南起義中親自頒佈命令,要求特務下屬上繳機械。他的身份就此發生轉變,從戰犯變成起義將領。
這時他才獲得了回臺灣探親的機會。由於兩岸訊息不通,又因為沈醉被拘押多年,很長一段時間在臺灣都相傳他已經死在了大陸。他的原配妻子為了生活,只好改嫁他人。
後來經人介紹,沈醉認識了比他只小几歲的杜雪潔。杜雪潔溫柔體貼,兩人很快就結了婚,並將前妻所生的女兒沈美娟接到了身邊,一家三口享受起了溫馨的家庭生活,遠離了原本刀口舔血的日子。
就在這段時期,他把平生經歷記錄了下來,寫進自己的回憶錄之中,以警醒世人,切莫因高官厚祿而走上歧途。
餘生,沈醉一直享受國家級副部待遇,任第五、六、七屆全國政協委員,並一直致力於促進兩岸交流的事務。1996年,沈醉因肺癌於北京病逝。
“四大殺手”中,他是最幸運的一位。在恰當的時機選擇了正確的道路,才有了安穩的餘生。儘管命運稍有波折,但終究回到了正軌。
王天木:投降日偽,隱姓埋名定居臺灣
王天木是“四大殺手”中最為矛盾的一個人物,關於他的爭議,至今仍不斷。有人說他是漢奸,也有人說他是戴笠派出去的雙面間諜。無論如何,王天木的經歷都足夠讓人嘖嘖稱奇。
他是個純正的東北人,早年就讀於保定軍官學校,當過兵、打過土匪,直到經人介紹結識戴笠。任特務處天津站站長後,一直在進行鋤奸活動。
王天木
看起來,王天木是四大殺手中最具愛國情懷的。他參與過刺殺汪精衛、與愛國學生結拜為兄弟、成立了“抗日鋤奸團”、暗殺多名漢奸。誰都沒想到,這樣一個人會投靠日偽政府。
1939年的夏天,正在執行暗殺漢奸行動的王天木不幸被抓進了“76號”。所謂“76號”,是日偽軍建立的用來對抗軍統的特務機構。當時,這個機構號稱“閻王殿”,被抓進去不死也要蛻層皮。然而,王天木在其中卻毫髮無損。
不少人猜測,他背叛了軍統。於是,戴笠下令除掉王天木,卻被他僥倖逃脫。王天木是否叛變一事還不太明朗,但戴笠的反應無疑正中日偽軍下懷。經此一事,王天木氣得大罵戴笠忘恩負義,徹底背叛軍統。
9月,軍統在天津站的藏身處被日偽軍襲擊,不少特工被抓獲。緊接著,北平、青島、濟南的據點接連被搗毀。這一切,都少不了王天木在背後的指揮。王天木轉投日本人扶持的汪政府,做了漢奸,對軍統無疑是極大的打擊。
後來,王天木一直在汪偽政府任職。
1945年,抗日戰爭勝利,作為日本人走狗的王天木不敢現身,只能藏於北平西山。眼見大陸對漢奸毫不留情,王天木又悄悄跑到了臺灣。自此之後,隱姓埋名,才得以安度晚年。1995年,王天木在臺灣逝世。
關於王天木的叛變,眾說紛紜。陳恭澍在《英雄無名》裡認為王天木的叛變是戴笠計劃的一部分。只不過,這個計劃沒等到實施,戴笠就命喪南京。不然,根本無法解釋王天木為什麼要逃到臺灣。要知道,他可是被認作背叛了國民黨的漢奸。
軍統“四大殺手”如今已經塵歸塵、土歸土,無不身負血仇,血債累累,或許曾經輝煌卻也見不得光。歷史走到了分岔路口時,四人選擇了不同的道路,生死富貴各不相同,但只有或放下屠刀保持低調,或棄暗投明,才能得以善終。
參考資料
陳恭澍辣手書生歷史記
軍統第一殺手回憶錄
漢奸王克敏的遇刺與被捕
抗日戰中的隱蔽戰線:刺殺漢奸行動
《英雄無名》